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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愤恨的神情,恼恨道:“你在说什么?你懂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亚伦德大人,请你还是另择良缘吧。”我平静地道,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他愤怒地冲上前,要强抓住我的手腕,身后却忽然传来萨德毕恭毕敬的声音:“王妃殿下,王请您到队伍的最前方去。”
说话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十几个侍女,她们迅速向我围拢,不由分说地就簇拥着我向前。一时之间,我还愣怔了一下,没待我回过神,已被众侍女半推半就地走向了前方。
华丽王宫的精美大门从两侧打开,长长的送葬队伍缓慢而出。
王宫门前,希斯诺牵住我的手,正要带我上马车,我却道:“我并未加冕,恐怕不适合去皇家墓地吧。”
他温柔地开了口,嗓音略带点沙哑:“你已为我生了两个小公主,怎会不适合前去?”
奢华典雅的马车上,透过未完全拉下的窗帘,我看到高大的亚伦德站在人群里,满脸的冷漠和森然。转瞬之间,我们的眼神相碰,他眼睛里的冷意更浓了。
我的心微微悸动。
听得“嗤”的一声微响,窗帘已被希斯诺拉上,再不透出一丝缝隙。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宝贝,已入秋了,窗外风凉。”
一段短暂的旅程后,从皇家墓地归来,已经入夜。
亚伦德和各国使臣已经先后离开了塔尔特。听到此消息时,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掠过了一抹淡淡失落。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你失望了吗?欣然王妃。”女王柔柔地问道,颇有深意地望向我,眼里隐约露出几分不快。
去皇家墓地的时候,希斯诺没有与她同坐一辆马车,她已有不满。此刻希斯诺在眼前,她便似作无意地问起这句。
“我当然会失望,”我如她所愿的坦然答道,“我一直爱的便是他。如今他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女王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不由得一怔。
这句是为了打击希斯诺,我不想让他对我再抱有幻想,哪怕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孰料希斯诺并未被我打击到,他微微一笑后,道:“我的宝贝,你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看来,我没有选错王妃。”
说罢,他拥住我走向宫内,女王没有跟上。快走入花园时,我偶尔回头,看到她仍站原地,有些寂寥,还有些落寞。
“你不需为卡美德琳感到难过,欣然,”希斯诺的柔软声音飘入我的耳内,“她自嫁入塔尔特王宫后,一直与王后为难,还当面给过她难堪,两人的战争一度白热化。我多次劝她不要与王后争闹,但她不听,还闹得更凶。我早已打算远离冷落她。”
“女人的骄纵多是男人宠出来的,若你的心不是向着她,她又怎敢公然与王后作对?”我一语道出小三嚣张的真谛,“如果你的心真的完全属于王后,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娶新的女人?就算因为种种原因迫不得已地娶了,也仍应全心全意地对王后好。若发生不敬之事,就应像从前对我一样,不只是劝说,而是首先回敬一巴掌。”
他无奈地叹道:“无论我现在对你怎么好,你始终还在怨我。欣然,你的记仇心怎么会这么强?”
“是的,我的记仇心就是这么强。我永远都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扇我一巴掌的,把我置于危险的流箭中,并最后弃我而去。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不可能与你在一起,哪怕有了孩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们一路吵架回到寝宫,萨德慢慢地跟走在我们身后,表情泰然自若,没有一丝不安,仿佛对我们的争吵已习以为常。
关上起居室的门,希斯诺把我拖到床前,按住我的肩膀,说道:“姐姐,我爱你,请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如果我把王后之位给你,你是否就愿意忘掉从前的种种不愉快?”
“不可能的,弟弟,”稍微愣怔后,我压住内心艰难,回绝道,“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王后之位,正妻之位是这里的男人给予所爱女人的最高尊重,来表达他们对她的最大诚意和爱意。如今我的拒绝将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打击。
果然,他用一种极为震惊的眼神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脸上有种备受侮辱的神情。我别开了脸。
离开前,他第一次用痛恨决绝的眼神盯着我,“你已深深地伤害了我,欣然,你现在开心了吗?”。
这句话宛如尖刀般刺进了我的心底,我只觉得窒息、痛心,仿佛被人狠狠扼住我的脖子,连短暂的呼吸都不能够。
当起居室的门被关上时,我捂着胸口倒在床上,长发泻了满脸,发丝凌乱,沾上了纷涌而落的泪珠,心痛之感透入骨髓。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为什么会突然间感到这么痛?
阿芙拉王后的过世让整个塔尔特王宫充满了哀伤,淡淡的愁云笼罩在王宫的上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
希斯诺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去政议宫,独自待在王后的起居室,期间只有女王去探望过。我将我自己禁闭起来,十几天来也没出房门一步。
我的心底深处生出了一种深层的恐惧,这种恐惧一丝丝,一点点在体内弥漫。我把自己蜷缩在床上,把所有床幔都放下来,躲在大床角落,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敢多看。
除了偶尔从摇篮中抱起两个女儿外,我几乎不下床。
我不敢面对我自己,不敢面对女儿的父亲,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希斯诺摔门而去的那天晚上,我发现自己竟对两个男人拥有爱恋感觉。
我爱亚伦德,一直都爱,我只是恨他的风流,恨他的摇摆不定,才决意放弃他;很早以前,我曾以为我早已不爱希斯诺,可那天晚上,我才发现我竟然也爱着他。
因为爱他,我才迟迟放不下他曾经对我的残酷。若我早已不爱他,怎可能心中还有浓郁的痛和恨?
我捂住了我的脸,不敢面对这可笑而残酷的一切。我从恨男人转移到恨我自己,怎么会这样,天,我怎么可能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
冬天悄悄地来临了,很快下了第一场雪。空气寒冷得仿佛会结冰,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壁炉里的火温暖烘烤,使整个起居室春意盎然。
已过一个多月了,我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坐在摇篮边,轻轻逗着两个小女儿。她们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嘴里吸吮着小手指,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不成调的音符,咿呀咿呀,让房间里充满温馨和愉悦的感觉。
我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这一个多月来,只有她们是我的安慰。
希斯诺在王后寝宫里待了半个多月才出来,之后便投入了忙碌的政事。
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女王经常不顾阻拦冲入王后的起居室,流着眼泪柔声安慰痛苦的君王,轻柔抚模上他的脸,神情充满哀伤和怜惜。半个月下来,两人的感情据说已经突飞猛进。
萨德曾拐弯抹角地劝我去寝宫看希斯诺。我沉思了很久后,决定不去。我现在已陷入纠结的恋情中,感情世界一团糟,不想再给自己添乱。我若去了,希斯诺必然会以为我是在争取这段感情,而我原本又……我的心开始乱了起来。
希斯诺的世界比亚伦德的更复杂。他是一国君王,感情世界原本就更丰富,也更为复杂和纠结。他可以爱上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人,从他对阿芙拉的感情就能看出来。
另外,我始终对他当年对我的残酷耿耿于怀,难以放下。就算我真同他在一起了,这事恐怕仍一直是我心中的刺。日子一久,我必无法与他平静相处,又会大吵大闹,无事惹事,使两个人都疲惫至极,这又是何苦?
正在沉思中,两个小女婴忽然兴奋起来,眼睛里泛出光,伸出胖胖的小手,胡乱摇晃,嘴里发出开心的咿呀声。
我猛然回过头,居然看到了一个多月不见的希斯诺。他头戴金色王冠,身着一袭宽大华丽的紫色长袍,显然是刚从政议宫过来。
仅出生几个月的两个小女婴对她们的父亲竟有种天然的亲近和喜爱。她们一看到他,女乃胖的小脸上便笑嘻嘻的,小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
希斯诺的眼神停留在她们身上,目光温和,充满了浓浓的喜爱与欣悦。
许久未见,他瘦多了,脸庞瘦了一圈,略有些苍白,还带点疲惫。
但他仍看起来绝美光华,迷魅倾城,浑身上下散发出无可抵挡的诱惑魅力。
我缓慢站起了身,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是来看孩子的,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他的权利。
我站得离摇篮远了些,依旧淡淡笑着,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靠近她们。
这个俊美修长的精灵王站立原地,金色眼瞳里闪过一抹失望。
也许我的冷淡伤害了他,让他原本的希翼落了空。或许他原本就不应抱有希翼。
我们对恃了一会儿后,他大步向我迈来,结实的手臂一捞,就把想逃开的我拥入怀里。
“姐姐,你瘦了。”他低语温柔,暖暖得近乎发烫的气息袭入我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