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宣闻言,皱皱眉也不回答。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位岳母大人,并无半分好感。
大概是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这点,江凤玲扶着肚子坐在另一侧,复又笑道:“我现在身子沉。天天呆在屋里,身边连个说笑解闷的人都没有。我娘怕我闷得慌,才想着过来走动走动。”
“想来就来吧。该怎么安排,到时候自己做主就是。”王仲宣没空闲理会这些,便全随了她的意思。
江凤玲闻此,心里很是满足,高兴地笑了笑。忽地,她的下月复中央处一动,似乎被人轻轻一击。
“呀”江凤玲惊得心里打了个突,待月复中的胎儿又动了一下,方才扭头对王仲宣,兴奋道:“孩子在动呢,相公,你快模模看。”
话音刚落,王仲宣也一时愣住变了脸色,只盯着她的肚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凤玲此刻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心急的将他拉过身边,伸手覆在自己的小月复。笑盈盈的抬头道:“感觉到了吗?”。
果然,王仲宣的掌心,稍微感受到一阵悸动,的确,有什么东西轻轻鼓起了一下。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旋即快速地收回了手掌,微微点了点头道:“真的在动。”
江凤玲见此,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态度,抬头勉强笑道:“只是胎动而已。怎么还把你吓到似的。”
王仲宣闻言,故意侧一侧身子,走到旁边道:“等会儿,吃过粥你就好好歇着吧。我另有些事需要去处理。”
江凤玲的目光微微一动,脸上的笑容哑然而止,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是他的孩子,他却连多碰一下都不愿意。看看此刻那张脸的表情,就好似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须臾,厨房端了肉粥和小菜过来,丫鬟将碗碟按布一一摆好。
肉丝粥,青菜三两碟,又配了几块精致的小点心。虽然看上去简单,却很勾人食欲的样子。
王仲宣没有动筷,只是上前一步,微扶住江凤玲的肩膀,淡淡道:“你好好吃饭,注意休息。”想着那些不打紧的事情,便又转身出了屋子。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江凤玲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望着桌上成双成对的碗筷,更是怒从心生。忽地,伸手将桌上的食物统统推翻,“哗啦”一声之后,只留满地的杯盘狼藉。
连着两日,宝颐总觉得王仲熙好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他他也不说,只是每天更加勤奋起来。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好象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为了不吵他,宝颐这两天也变得话少了些,总是安安静静的。
王仲熙自然是有心事的,自从那天从太夫人那里回来之后,他的心情就开始变得很复杂。一想起,女乃女乃神情严肃而又认真的模样,他就不敢放松下来,他不要连累宝颐为了自己受委屈。
夜深了,宝颐轻打一个哈欠,单手支腮望着桌上的汤水,默默不语。
双喜见了,跟着开口道:“三少女乃女乃,奴婢再去书房那边看看吧。”
话音刚落,王仲熙就从门外进来,待看宝颐还在等着自己,不免心疼道:“怎么还不去睡觉。”
见他回来,宝颐立马吩咐双喜去把汤热一热。接着,安置王仲熙坐下来,道:“我让人熬了银耳鸽蛋汤,很补脑的,你等下要多喝些。”
王仲熙亦浅笑回应,很是满足的样子。
宝颐瞧他面有倦色,便伸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着道:“你最近是不是太拼命了,看着好像都有些瘦了。”
“哪有?我顿顿都吃得下两碗饭,怎么会瘦?”王仲熙闭着眼睛笑,嘴角浅浅勾出一道细微的弧线。
片刻,双喜和宝珠端着汤水和点心上来,递汤的时候,双喜的眼睛无意的一抬,正好看见王仲熙紧握着宝颐的手,十指紧扣的温馨,让她慌张地低下了头。
“好香啊。”如此小摆一桌,王仲熙非要拉着宝颐陪着自己一起吃。
“不行,我再多吃会胖的。”宝颐盯着汤碗连连摆手。
“胖点我更喜欢。”王仲熙给她夹起一块酥饼,放进碗中道:“胖乎乎的抱在怀里才舒服。”
宝颐的脸颊微微一烫,嗔怪地瞪他一眼,故意道:“那好,明儿我就吃成一个肥婆给你,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王仲熙闻言,含笑的望了她一眼,继而打趣道:“肥婆啊,我可不喜欢。要要就要大肚婆。”
“你想得美。”宝颐脸上更红了,将他面前的汤碗递了递,道:“快点喝吧,不然就凉了。”
王仲熙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扮个鬼脸,然后大口大口的喝着汤。
待到宽衣躺到床上,宝颐有些精神起来,翻身对着正睁眼望着头顶的王仲熙,小声问:“仲熙,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王仲熙闻言侧身看她,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看你这两天,好像总是默默发愣。而且”宝颐伸出手指,轻轻抚着他的眉心,接着道:“你最近时常皱着眉,好像一个小老头似的。”
王仲熙听完忽地笑了,握住她的手道:“你这小妮子,不会是嫌我老了吧。”
“不许打岔,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宝颐望着他,一脸的认真道:“你真那么想要考取功名吗?”。
王仲熙闻言一愣,停了片刻道:“天地间的男子汉,有谁会不喜功名利禄?我自然也希望能光宗耀祖。”他虽然语气平静,但眼底却跟着多了一抹沉重。“我们王家世代经商,从没有有过一位读书人。女乃女乃和爹娘都希望,在我们这辈中出一个官人,能够改变现状。大哥有家业在身,不能一心二用,而二哥又自幼体弱多病。所以,考取功名的责任,自是落在了我的肩上。”
不知为何,宝颐听他说完,不禁微微动容。在古代,男子多半先成家后立业。一旦成亲也就意味着成人,须得扛起一份责任做成一番事业才可。想到这里,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微笑道:“恩,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王仲熙闻言也抬起手,贴在她的脸上,如孩子一般开心满足的笑了。
这一日正午,王仲宣受人邀请,过去酒楼谈生意,席间,喝了不少的酒,临走之时竟有了些许醉意。他缓缓往门外走去,不料,却忽然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儿拦住去路。
“这位大爷,有一位姑娘托我带封信给您?”那小孩的长相干净,从怀中掏出一只信封递给他道。
姑娘?王仲熙顺势接过信,看着那小孩转身跑走,不免蹙了蹙眉。
坐到马车中,王仲宣微微斜靠在背垫上,展开信纸一看,眉心却皱得更紧了。贾醉春的名字,跃然呈于纸上,连笔迹也是自己所熟悉的。
王仲宣定了定神,方才吩咐外面的小厮道:“掉头,我要去一趟西城郊。”
城郊林外,贾醉春望着从远处走来的身影,十分欣喜的抬手理了理头发,复又抚了抚衣裙。
王仲宣大步走来,在还尚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盯着面容憔悴的贾醉春,目光幽深且疑虑。
贾醉春原本想要微笑的,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除了委屈,还是委屈,有好长的时间,她都一直捂着唇呜呜的哭得气都快喘不过来。
王仲宣看见她的眼泪,更是眉头拧紧。自己只见过她哭过一回,那还是在五年前,第一次在千鹤楼登台的她。
“走吧,我的马车在前面。”王仲宣最先开口道。
贾醉春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抬头望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仲宣牢牢盯着她,再次重复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回到马车前,赶车的小厮看见贾醉春时,明显吓了一大跳。
这一路上,王仲宣都没有再说话,他不问一言一语,只是静静阖眼休息。
待到马车驶入城中,贾醉春方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宣爷,您把我送回千鹤楼吧。”
王仲宣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你不是被人赎身了吗?还回去那里做什么?”
此刻,贾醉春不敢睁眼看王仲宣的脸,只是低着头诺诺道。“醉春贱命一条,除了那里也再无其他地方可去。”
“你不用出言作践自己,我不会送你回去。”王仲宣收回目光,掀起帘子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
贾醉春闻言,眼泪滚落的更多,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酸楚与惊讶。
片刻,马车缓缓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最后,停在两扇大红木门的前面。
王仲宣最先下了车,拿钱交代小厮去置办一些常用的东西。然后,领着贾醉春进了这间小院。
院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布局也十分中规中矩,共有东西四间厢房。
“你暂且先住在这里,要用的东西我会慢慢叫人备好。”王仲宣淡淡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匆匆离去。
只留贾醉春一人,怅然不已的站在院中,默默流泪。说实话,她宁愿王仲宣气急败坏的质问自己,或者,一脸绝情的将自己从此视为路人。也许那样,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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