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过后,太夫人给家里新添的儿孙分别起了名字。
王苏氏虽已不在,但太夫人对她留下的庶子,却是心怀怜惜。于是,给他取名为王仲恩,意喻上天眷顾,泽以恩惠。
而江凤玲的孩子,因为是王家长孙,按着族谱排序中间取一个“文”字,全名则是王文轩。
王仲恩比王文轩略长三个月,却是隔着一辈儿。庆百天时,应着王家出事并没有好好操办,再加上身子羸弱,平常几乎很少出来屋子。
有一次,宝颐过去给太夫人请安,碰巧见到了那孩子,也着实吃了一惊。明明已过百天的孩子,却还是瘦成了一把骨头,睁着怯生生的大眼睛,好似十分不安地张望着周围。每提起他,太夫人也深感无奈,时不常地会叹一口气。
按理说,吴妈妈带孩子可是一把好手,保准儿都会养的白白胖胖的。可到了王仲恩这里,她也是全无办法。
许是,心里作用的影响,太夫人特意请了一位相士,过来给王仲恩算算命数。
谁知,那相士竟然预言说,王仲恩的身上阴气极重,邪魅缠身。恐难活不过明年开春之时。太夫人闻此,颇为伤神,自己再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相士倒也出了一条对策,说是让太夫人这孩子送至佛寺之中。天天诵佛念经,自然能褪尽他身上的那股子阴气。众人听罢,不禁一阵唏嘘不已。这么幼小的孩子,就把他一人送到佛门禁地,以后岂不是再难出来。
幸好,王中庭及时的出言阻止,方才把众人的这个念头打消。他认定那相士在信口开河,扔了点钱给他,便让下人把他打发了出去。
事后,王中庭亲自吩咐家里,以后不许再请这些江湖术士来胡言乱语。太夫人心知他在乎这个老来子,便没多言语,只让吴妈妈多加用心照顾。
不过,王仲恩的情形却一直不好,每月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病着。有时,宝颐的得空会过来看看,待见他那张蜡黄地小脸,不免也跟着揪心起来。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已是十一月初。初冬的第一场雪,依旧是纷纷扬扬,入土即化。
这天早晨起来,王仲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瞄向在一旁端坐的宝颐,打着哈欠道:“天色还暗,怎么不掌上盏灯。”
宝颐闻言,不禁纳闷回头道:“桌上不是有一盏吗?怎么?你还觉得暗?”
“嗯?”本来还一脸渴睡的王仲熙,不觉瞪大双眼,只觉自己的眼前陷入一片暗沉,而宝颐的身影竟也是模糊的。“我的眼睛突然不清楚起来。”
宝颐放下木梳,急忙走到他的身边,拉住他揉眼睛的手道:“是不是揉进东西了?快让我瞧瞧。”说完,轻轻拨开王仲熙的眼皮,凑过去仔细地打量着。
王仲熙眨了眨眼,蹙眉道:“我眼前怎么都是昏暗暗的,好像蒙了层灰布似的。”
宝颐闻言,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连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过来。
待到大夫赶过来时,王仲熙的眼睛已经稍微缓和一些。大夫依次给他按了按几个穴位,继而检查了一下眼白眼仁的颜色,继而道:“三少爷,应该并无大碍,先卧床休息一阵看看。”
宝颐不放心,连忙追问道:“大夫,他这是得了什么病吗?”。
大夫捋一下胡须,沉声道:“这个现在还说不好,三少爷是第一次发病,且时间尚短。可能是气虚体热引起的燥症所致。”
宝颐听他说得云里雾里的,不免更加着急了。
“宝颐。”这会,王仲熙拿下敷在眼睛上的热毛巾,起身道:“我没事了。”
宝颐送走大夫,回首看到一脸温和的王仲熙,叹气道:“一定是你每日看书看得太晚,这才会累坏了眼睛。”
王仲熙怕她担心,继而机灵地眨眨眼睛,微笑道:“没关系的,许是我昨晚睡得不好,我待会儿再去补一觉好了。”
宝颐点点头,只道:“我看也是,今天说什么也再不许你看书。”说完,拿过大夫开出的几粒药丸子,一粒一粒喂着他服下去。直到,见他安然睡着,宝颐方才松了口气,悄悄掀帘出去。
须臾,太夫人得知王仲熙病了,连忙将宝颐叫到身边,细细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瞧不见了?”
宝颐照着大夫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太夫人闻言,不禁也跟着皱眉道:“这是什么大夫,说了顶算是没说。”说完,她停了停,接着吩咐道:“这种事可马虎不得。等会儿,你再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瞧瞧。”
果然,王家又请了几个郎中,都说是没什么大碍,众人才跟着放心下来。
接着,太夫人发话,让王仲熙好好休养几天,书房自是也不用去了。王仲熙自己也没有当一回事儿,还以为是用眼过度,惹出的小毛病呢。
谁知,过了半个月之后,王仲熙的视力就再次突然恶化。这次严重得是,他不止看不清东西,还会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疼痛一阵阵地袭来,折磨的他恨不得去撞墙。
突如其来的恶疾,不禁吓坏了王家上下,也让王仲熙的心里渐渐不安起来,生怕自己会真的变成瞎子。
几天下来,王仲熙的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灰暗,连模糊的人影也几乎看不到了。
宝颐为了怕他难过,想用棉布蒙住了他的眼睛,却被王仲熙一口拒绝了。
许是,因为自己突然看不见,王仲熙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大。稍微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便会生气的摔东西。
有时,他坐得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会晃一晃,宝颐便会赶紧扶住他,温和道:“小心小心。”
王仲熙闻言,便会蹙眉一把推开她的手,只道:“不用扶我,我还看得见。”说完,自己双手模索着往床边走去。
宝颐见状,心中顿时难过不已,却又不敢表现出半分,只得轻声轻语地劝慰他。
是夜,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王仲熙微微阖眼,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宝颐微微侧首,悄悄地打量他,自己立马就红了眼眶。城中的大夫能请得已经都请了,可没人能说得出他的眼疾,究竟是怎么回事。说都说不清楚,那就更不提治病了。
这时,王仲熙突然开口道:“你又哭了是不是?”
宝颐闻言,连忙收起眼泪,起身反问道:“你怎么醒了?”
王仲熙依旧闭着眼,须臾才开口道:“嗯,我有点口渴了。”
宝颐缓缓点一点头,随即想要下床去给他倒水。
不料,却被王仲熙一把拦住,继而双手摩挲着她的脸,顺势模到了眼角还未干的泪水。
“唉,这些天我让你受委屈了,对不对?”
宝颐闻言,眼中的泪意更盛,一滴一滴落下来。微微摇头道:“傻瓜,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只是心疼你。”
王仲熙缓缓睁开眼睛,顺势拉紧她的手,微笑起来道:“其实,现在也挺好得,可以天天陪着你,如果以后我真的瞎了。”
他的话还未说,宝颐便用手捂住他的嘴,认真道:“不许胡说,你肯定会好起来的。”此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根本没有办法帮得了她。
王仲熙拉下她的手,神情有些无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这时,他的手突然抖了起来,剧烈的头痛让他说不出下面的话,只能本能地双手护着头,默默咬着牙关忍受。
宝颐满脸心痛地抱着他,任由眼泪夺眶而出,却是没有发出一声哭声。
宁王府,厅堂之内。
朱权和他身边的几个亲信,正在焦急的商量着对策。最近数日,朝中连连向他施压,喻意夺了他的手上仅剩的兵权。
“王爷、皇上的意思已然再明白不过。还有,曹公公那只老狐狸,这会估计也在算计您呢。”
朱权闻言,扯起唇角微微冷笑道:“皇上他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王爷,现在您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据我所知,曹公公已在城中布下了不少的锦衣卫,看来是非要取您的性命不可啊。”
其他人闻此,不免都有些坐不住了,连忙起身道:“王爷,如果,您要想要保命,唯独是有一个法子了。”
忽地,朱权的脸色暗沉下来,他自然知道下臣们的意思,无非想是起兵造反。当年,他只所以没有留在京城,就是为了日后不会和圣上闹到这个地步。可现在看来,这倒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的想法了。
众人见宁王半响无语,不由接着道:“王爷,事到如今,您就别再犹豫了。”说完,他们统统俯身跪地,以表自己的忠心。
“哈哈哈哈哈”突然,宁王不知为何仰头大笑一阵,继而,脸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凛凛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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