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看永乐睡的香甜,也忘了责怪无能的太医,太医汗颜地退了下去,祁煜多年不曾陪伴永乐,便留在了吉庆宫,太后和众妃皆走了出来。
看着太后坐着肩舆消失的背影,进宝和朱香香并肩地走在惠妃和丽妃的身后。
一路众人无语,走到岔路,眼看就要分开的时候,丽妃忽然转头,用鼻子不屑地冷哼一声,扬着高傲的头走了,而朱香香的寝宫与她同方向,也一脸鄙夷地跟着她一并离开了。
想必她们心中一定以为今晚的事情都是进宝事先安排好的。
进宝觉得没有必要和她们解释,她们怎么想是她们的事,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惠妃原本也是那个方向,但她却没有跟过去,而是站在进宝身侧,目光又惊又怕地盯着进宝。
进宝问道:“惠妃姐姐为何如此看我?”
惠妃笑道:“姐姐给你道贺了。自从皇上登基以来,还不曾看到有哪个妃嫔晋升的会有妹妹这般快速。”
别人怎样想进宝不在乎,但惠妃这样说,进宝心中不快。有些愠恼地道:“难道惠妃姐姐也以为我利用永乐耍手段?”
惠妃忙摇头:“妹妹误会了,我怎会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为何太医都无可奈何的事情,一到你的手中,就迎刃而解?”
进宝淡然一笑道:“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会是什么神圣呢,只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惠妃摇摇头:“我不相信,如果是普通的凡人,为何永乐的月复痛,你连药都没有用,就已经好了?”
“姐姐不用不信,如果换做是姐姐,也一定会治。”
“哦?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永乐其实没有什么大病,适才服侍她的嬷嬷也说了,永乐是一边跑一边吃的饭,这样一来,肚子里不免积着凉气,只要揉一揉,让她放出来,就没事了。”
惠妃诧异:“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简单。”
“那太医为何不知道?”
“其实也不怨太医,永乐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又倍受太后疼爱,就算太医怀疑,也不敢轻易开口,万一不是,治坏了公主,他一家老小都要掉脑袋,势必要诊了脉后方才放心。他的犹豫不决正是因为惧怕。”
“那妹妹不怕。”
这下可把进宝问住了,她不怕吗?其实她也怕,只是看永乐疼的那样,心中不忍,来不及多想会有什么什么后果,只一心想解除永乐的痛苦。
从进宝发愣的表情中,惠妃似乎猜到了答案,她垂下眼脸,望着脚下的青砖,幽幽地道:“如果将来佟婕妤有了孩子,一定是位好母亲。”
“姐姐恐怕忘记了,我现在已经有个孩子了。”
惠妃涩然一笑道:“那不一同的,永乐始终也是别人的孩子,终有一天,你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一旦自己亲生骨肉病了,脑中就会焦急地如同一锅浆糊,什么办法都想不到了。”
说话间,惠妃的神色忽然黯然,抬头间,她发觉进宝正盯着她看,偏着脑袋,她连忙笑了笑婉声告退。
进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觉得那孤单的身影中带着几分落寞,但更多的是令人揪痛的悲戚,每当提到孩子,惠妃总是变得不同。
尤其是看到永乐时候的眼神,欣然、满足、寥落、悲伤、不舍……
然而进宝也没有太多精力和时间去为惠妃的不同费神。
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更是无暇分神。
自从她做了永乐的娘后,永乐便不再缠着皇太后,整日缠着她不放。不论做什么都要她陪,就差没有让她陪着上山打鸟,下河模鱼了。
不过估计一到夏天,也一准儿跑不掉。
如今她眼巴巴地看着冰封的太液池,时不时地让人找个竹竿来,捅上两下,实在淘气的很。
就连祁煜看到她这样,也不由地皱着眉头,苦笑。
一日,祁煜来到望云殿,正是晌午,他没有让人通传,蹑手蹑脚地推开寝宫的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看到进宝全身缩成婴儿的姿势,毫无防备地怀抱着棉被睡的正香,
这时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一个女人的睡容,他身边的妃嫔,守着礼数,皆是在他睡着后方敢入睡,在他醒前,就在等他醒来,一点乐趣都没有。
但她不一样。
她微微嘟着嘴,两颊睡的红扑扑的,惹人疼惜。
他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坐在床上,趴子,用头发搔她的鼻子。
她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皱鼻子,但仍未醒。祁煜又去搔,只听她娇吟一声,以示抗议。
可就是这声,勾动了祁煜原本就一直压抑的,看她每日都被永乐那小鬼头折磨的筋疲力尽,难得有此香甜的午睡,本不想打扰她。
可是……
祁煜翻身上床,双手熟练地去解开她的衣衫,伸手入她的衣襟内。
骚动不安的手惊醒了进宝。她睁开眼睛一看是祁煜,一蹙眉头,从衣服外面按住他游走的手:“皇上,您为什么总是喜欢偷偷的来呢?”
祁煜只笑不语,伸手抓住她在外面按住的手,反手扣在她身后,立刻翻身压了上来。将她双手压在身下,令她无法在阻拦他,他的手恣意地在她身上抚模。
他的动作引得她轻喘,他趁机吻上去,如鹰一般的唇拉住那芳香嘴唇,接近于狂热的,他挑开她的唇,舌滑入她口中与她纠缠……
她的身体在他游移的手下,不住地抖动,轻轻翻动身体,她将手抽了回来。自然的伸入他的衣襟内,轻轻碰触他结实发热的肌肉……
忽然之间,门“吱嘎”一声被轻轻推开。一个稚女敕的声音,吓了进宝一身冷汗。
“娘……”
不论宫人们怎样教导永乐,永乐始终都不肯改口,一直像平民一般叫进宝——娘。
进宝忙推了推祁煜,祁煜顿时偃旗息鼓,已经不知有过多少次,不论是他在甘露殿召幸进宝还是到望云殿来,多数都被这小鬼头破坏。
怕永乐进来看到,二人忙整理衣服坐了起来。刚整理好头发,只见永乐揉着眼睛,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布偶女圭女圭的胳膊。
见到祁煜,永乐摇晃地跪下磕了一下,道:“儿臣见过父皇。”说完,她起身,拽着床上的被褥,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来,爬到进宝怀中,撇着嘴说,眼眶红红的,似乎哭过。
“娘……好可怕啊,有只大灰狼一直追着永乐不放……”
进宝拥着永乐,模模永乐的头,前后轻轻摇晃道:“不怕不怕,又父皇在这,大灰狼不会来。”
永乐的眼睛卡巴卡巴地看了看祁煜,咧嘴一笑。然后就在他们两人的中间,躺了下来,又拍了拍被子,让进宝给她盖被。
祁煜看着永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永乐又拍了拍左右道:“父皇躺……娘也躺。”
祁煜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咕哝:“这怎么睡啊!”
进宝“嗤”一声笑了出来,从身后拿出一个枕头,放在祁煜后面:“怎么不能睡?”
祁煜假意生气,她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却故意气他。
进宝在永乐身边躺下,又看了看祁煜,拍了拍枕头,学着永乐的腔调说:“皇上躺。”
祁煜无奈地摇摇头,含笑地躺下,进宝将被子盖在他身上,看了看闭着眼睛的永乐,又看了看一脸无可奈何的祁煜,嘴角不知觉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祁煜低声地问:“你笑什么?可是在笑朕?”
进宝摇摇头,用手点着祁煜、永乐和她自己:“一家三口。”
祁煜一怔,随后皱着眉头苦笑地道:“看来朕以后得让尚寝局换张大床来。”
进宝不明他话中的意思,问道:“为何?”
“免得日后你若生出十个八个皇子出来,一家数口,这么小的床,怎么够睡?”
进宝皱了皱鼻子,哼了他一下:“您不怕一旦臣妾又了亲生骨肉,会虐待永乐?”
祁煜微闭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样子,声音含糊地道:“朕相信自己选择的人,你不会的。”
祁煜的话,令进宝很感动。劳累数日,她的确困乏的很,躺在枕上,不大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祁煜听着渐渐均匀的呼吸声,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进宝的睡脸,嘴角弯出一抹诡异阴冷的笑。
第二日从太后的大安宫问安后出来,惠妃与进宝一同出去回宫。
惠妃极其神秘地悄声问进宝:“妹妹可曾听闻最近宫中的的传闻?”
进宝掩嘴打了个哈欠,摇摇头。
惠妃见她一脸倦容,不禁笑道:“又是永乐公主让你睡不安寝?”
进宝眼角沾有泪花,笑了笑:“姐姐,是怎样的传闻?”
“早在几日前,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难道妹妹一点都没听闻。”
进宝苦笑:“别人不清楚,难道姐姐还不清楚吗,光是永乐一人就已经耗尽我全部的精力,哪还有空闲去听空穴来风啊。”
惠妃忍俊不禁:“永乐从小缺乏父母关爱,粘人也很正常。而且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哦?”
“前几日太后旧病复发,所以没有过问,如今太后的身体渐渐恢复,恐怕不会再置若罔闻了。”
“姐姐……”进宝含笑嗔道:“您就别卖关子了,弄的我越听越糊涂,怎么又和太后的病情有关系了?”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没听闻。”
进宝面色带愠:“姐姐……您这是在试探我?”
惠妃笑着忙和进宝道歉:“对不住,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传闻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是关于张采女的。”
进宝一听是张采女,心中立即明白是怎样的传闻,却不露声色:“是怎样说的?”
“说她肚子里胎是假的。”
进宝骇然,停住脚步,望着惠妃,嘴巴惊讶地张大。
惠妃肯定地点点头:“姐姐也是这样听人说的,说她为了争宠,才搞出这样的事。”
进宝低头,想了一下道:“她的胎是假的,那太医为何诊断不出?”
惠妃笑道:“妹妹啊,难道张采女不会收买太医?”
“可……太医院不只一名太医啊,她怎么知道谁会来为她诊脉?不能将太医属的太医全部收买吧?”
“那就不清楚了,反正不论传闻是真是假,这次太后一定会弄清真相的。”
进宝点头称是,心中却想,其实张采女完全不用收买全部太医,只要她收买第一个为他诊脉的太医,只要那人一口咬定她是喜脉,就算后面的太医怀疑,也不敢轻易开口,或是向刘宥源一般,直接禀告太后,他不确定。但相信大多数太医都会随波逐流,想要坐稳太医的位子,又不至于丢了项上人头,唯有模棱两可。
反正生孩子的事情,时间一到,自然瓜熟蒂落。
不过这流言一起,有些人就该坐不住了。
惠妃说想去她宫中坐坐,进宝欢迎至极,每次惠妃一来,她便可以解月兑了。惠妃对待小孩特别有耐心,不论永乐有什么刁钻古怪的主意,她都会一陪到底,从不抱怨。
而进宝就在一旁歇着,看着惠妃陪永乐从院子玩到屋子,再从屋子玩到院子。欢快的笑声为整个寂寥漫长的冬日整天不少乐趣。
进宝久居苏州,并不适应这里干冷的气候,所以她觉得冷得特别漫长难熬。
因为永乐在望云殿的关系,祁煜不时就朝望云殿跑,又加上进宝的晋升,六宫对进宝的妒恨有增无减。
惠妃和进宝一向和睦,又特别喜欢小孩子,祁煜几次到访都会与惠妃不期而遇。大概是一时感怀,所以去惠妃的仙居殿也勤了些。
众妃一看,皆假借探望永乐之名,希望一沾圣恩,所以每日总有妃嫔经常出入望云殿。
进宝想自己清净地待会都很难。
刚踏进宫门,一位身穿太医服的太医站在殿外等候,就算进宝不用看也知道,在流言渐渐散开,宫中上下无人不知的时候,邓尚道每日必会在望云殿外等候,为进宝请平安脉,不过进宝知道,平安脉只是个幌子,他来找她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