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祁尘风只感觉全身的骨头如同被硫酸软化了一般,软趴趴地还带着刺骨的疼痛,使不上一丝力气。
全身湿粘粘的,更有着一种大海中起伏不定的颠簸感,奋力地睁开双眼,漆黑一片,身体好像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努力地撑起手模模四周,软软的,热热的,如同吹胀的气球。
她不是死了吗?
还记得那飞快行驶的轿车撞向自己之后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更加记得当时那生命流失的死亡感觉,可她现在又是在哪里?
又是一阵颠簸,酸痛的感觉不断袭来,祁尘风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想要叫喊出声,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徒留下无边的绝望。
突然,身体各处都传来一股挤压,让她朝着某一个地方身不由己地前进,随后,又像是坐幼儿园里滑板一般向前滑去,刺眼的光亮猛地透了进来,胸闷的感觉已然消失,祁尘风拼命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只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喉间发出的声音竟是婴儿般的哭声?
睁着有些湿漉漉的眼睛,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药草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很古朴的房间,上方是深青色的瓦梁,左边有晾着各种草药的几米高架子,右边则摆放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圆球,不知有何作用。
这时,一个巨大的脑袋闯入了她的视线,祁尘风一惊,心中开始恐慌起来,小心翼翼地举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一看,小小的,肉肉的,完全是初生婴儿才有的手。
怎么会这样!
祁尘风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任由着旁边的女子擦拭她的身体,然后用一块布将她围了起来,送到塌上有些虚月兑显得很是狼狈的女子身旁,淡声说道:“先天不足,做好心理准备。”
该怎么办?
想要说话,开口却是依依呀呀的声音,别人完全听不懂,祁尘风望着担忧地抱着她的女子,女子脸上尽显疲惫,脸色有些脏乱,显然好些日子没有认真地梳洗过,但略过那脏乱的尘泥,不难发现,蓬头垢面的包装下有着怎样完美的璞玉!
特别是那双眼,堪比世上最为明亮的夜明珠,只要瞧上一眼,便会终生难忘。
女子眷恋地抚模着她脸上的肌肤,眼泪在不经意间流淌了下来,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牵强,有些悲凉。
而祁尘风则有些迷惘,她不知该用怎样的情感来面对这个她该称为母亲的女子,侧过头,闭上双眼,暂时的逃避,脑袋昏昏沉沉,就这么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却被一个少年抱在怀里,面色一红,全身都显得有些不自在,想要挣扎开来,却没有什么力气,却让少年以为是不是自己的姿势让她些许地不舒服,然后换了换手,让祁尘风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侧过头,便看见伍义站在药店的柜台旁,仔细地将手中刚刚送来的草药细细地分类,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说道:“承惠,五百块灵石。”
洗漱过后的杨晨没有了鲜血的洗礼,显得有些稚气,听着伍义的话,一惊,五百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紧接着有些局促不安,清秀的脸涨得通红,哪还有当初来时的凶狠,诺诺地问道:“赊账行不行?”
“不行!”伍义眼睛都不曾抬一下,毫不留情打破杨晨的幻想。
杨晨将头埋得低低的,以前被家族当做精英重点培养的他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以至于身上根本没有带灵石的习惯,而祈从凝以前则是千金大小姐,嫁到即墨家族以后,根本没有出过门,更加没有身上带灵石之说。
“可我们身上都没灵石。”杨晨羞愤地都快要将头钻进胸膛里,他身边的祈从凝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带着脖子以下都成了粉红色。
“没灵石?”伍义终于从药草堆里抬起头来,挑眉,打量着气质良好的两人,“那就卖身吧!”
话音刚落,祈从凝瞬间苍白了脸,杨晨怒目而视,就连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祁尘风也有些恼怒,不过是一次医药费而已,用得着卖身的程度吗?
“欠你的灵石我一定会还你的,让我们卖身,休想!”
“哦?”伍义嗤笑,视线扫落在祁尘风的身上,看见那脸上有着不属于初生婴儿该有的表情,惊讶地挑挑眉,“不卖身,你们可以用孩子抵押。”
这下,杨晨猛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拉着祈从凝退后一步,表情更加愤恨,盯着伍义的眼神与当初瞪着云杉的眼神已然相差无几。
伍义没感觉任何的不适,仿若杨晨那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视线不是在他身上一样,不慌不忙地将有些珍贵的药草放入盒中摆放好后,才开口说道:“不要和我说那些什么你们一定能把灵石还上的话,不好意思,我不相信!在天启国,像你们这种流落在外的千金少爷不知有多少,我每天都能遇上好几个,如果都想你们这样,那我这药店还怎么开下去!”
一番话,伍义说得毫不客气,将两人说得面红耳赤,站在原地更加局促不安。
杨晨自知他们理亏,过了好半晌,才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可,可你也不能这么过分!让我们卖身,还不如杀了我们来得实在!小姐乃千金之躯,岂能任由他人侮辱!”
“侮辱?”伍义失笑,“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们了?”
“你让我们卖身,难道不是觊觎小姐的美色,然后任意欺凌?”
美色?欺凌?
伍义淡笑的脸一僵,纵是再淡然也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一说,虽然祈从凝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也不见得他会做那些龌龊之事,难道他给别人的印象就很猥琐?
想到这里,伍义正了正身子,说道:“谁说我觊觎什么美色,长得美很了不起?就认为天下人都为你疯狂?我告诉你们,在这和平小镇,像你这样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去看看她们有什么样的下场,让你们卖身,简直就是抬举你们,我只不过缺一个整理药草的侍女与试药人,并不是非你们不可,你们不愿意?可以,我敢保证,只要你们走出这个门槛,你们将寸步难行!”
说到这里,伍义顿了顿,慢条斯理地喝口茶,继续说着:“别给我说你们背后有什么什么样的势力家族,这样对待你们,我将永世不得安宁之类的话,你们可以去了解了解,能在和平小镇有一席之地的人,会不会怕你的威胁!也别给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屈居人下,如果连区区五百块灵石的医药费都给不了,何来的男子汉大丈夫!小镇外面就是混乱森林,你随便站在一块土地上都不知埋了多少的男子汉,更别说失去了守护兽自身还只有五层修为的你!你说你年龄小,十几岁就到了五层修为,乃是天才一个,天才又怎样,每天都有几百上千的天才死去,你丰满不了你的羽翼,**的就是废材!”
说到最后,伍义竟骂了出来,两个如同被大人训斥的孩子低头受教,羞愧难当。
沉默良久,杨晨终于有些期期艾艾地问了出来:“真的只是整理药材和试药?”
伍义也不理人,又开始整理起就在两人沉默时佣兵来贩卖的草药,似乎很有信心杨晨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到最后,杨晨咬咬牙,狠声说道:“我卖!但是小姐不能卖身,小姐乃千金之躯,怎能敢粗活,大不了我每天一起把活做了!”
伍义突然变得笑眯眯地,让几人身上凉飕飕的,不禁嘀咕着,是不是上了贼船。
这时,伍义拿出一把键盘放在柜台之上敲打着:“每个月十块灵石的薪水,你干双倍,那就是二十块,每个人每个月的住宿费是三块灵石,三个人就是九块,每个人每个月的伙食费也是三块灵石,到最后,你每个月的结余有两块灵石,欠账八百块灵石——”
“等等,医药费不是五百块吗?”。
伍义慢条斯理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命很重要,是吗?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是——”
“如果让你在活命和三百灵石之间选择,你又怎么去选择?”
“我选活命——”
“那我刚刚那一番话,是不是杜绝了出门冒险的念头?”
“是——”
“在外面的混乱森林高手不计其数,你是不是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是——”
“我阻止了你去冒险,让你捡回一条命,难道你不该给我三百块灵石?”
“该——”杨晨欲哭无泪。
伍义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祁尘风目瞪口呆。
什么叫神棍?这就是了!
怎么忽悠人?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