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峰回路转,雷震一般的瀑布声传了过来,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潮湿,快要力竭的祁尘风听闻,感觉像是喝了兴奋剂一般,浑身又突然有了力气。
身后的大地之熊到了此处,速度却慢了下来,暴戾的双眼涌现出恐惧,开始挣扎,开始犹豫,仿佛前方有着凶神恶煞的鬼怪一般,到了最后,抱着脑袋嚎叫一声,用着比来时更加快速的速度向后跑去。
见此情景,祁尘风非但没有放松下来,精神更加集中,全身戒备起来,不能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走着走着,轰鸣的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周围的水汽越来越重,跨过几棵粗壮树干,视线变得豁然开朗,一条白练奔突而出,直落潭底,瀑飞崖上,飞流直下,气势不凡,千岩万石如鬼斧神工,这一刻,祁尘风只想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自身太过渺小,在这冲天的瀑布面前,再强的修为又如何,同样不堪一击。
小心翼翼地从瀑布侧面走过,突然,身体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软软的屏障,震耳欲聋的落水声如同DV按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动作戛然而止,来得那么突然。
视线也同时一暗,周围的环境从原始森林猛地变成了江南的小桥流水,一座精致典雅的院落出现在祁尘风眼前,一条清澈的小溪从院落旁缓缓流过,院子周围,种着青翠的湘妃竹,一棵一棵,错落有致,院子里,一棵古老的梧桐树上挂满了碧绿的叶子,与湛蓝的天空交相呼应,像是展开了一幅水墨翰染的山水画,安静而又祥和。
祁尘风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这一切,尤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步一步向前靠近,走得近了,才发现梧桐树下还坐着一个一袭青衫的人影,祁尘风呼吸一窒,什么风华绝代,什么倾国倾城都无法来形容眼前这个安静得如同画里的人儿,看上一眼,似乎都是对这个人的亵渎。
祁尘风开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知所措,立在原地,生怕破坏了这么一副美眷,低头看着被大地之熊的血液侵染的衣衫,与此地显得格格不入,没由来的,祁尘风第一次产生了无法言喻的自卑感。
男子泼墨一般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只是简单的挽起,不用手去触模,也能感觉到那发丝绸缎一般的质感。
男子同样也看见了祁尘风,乍一看,那眸子犹如老人般的沧桑,再一看,又如孩童般清澈,男子展颜一笑,刹那间,冬雪消融,春暖花开。
“我叫月清。”
天籁一般的声音在祁尘风的耳边响起,我叫月清,只不过四个字,便让祁尘风那一池湖水起了波澜,恐怕,祁尘风会永远记得,如画的院落前,有着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轻笑着对她说,我叫月清。
月清,月清,祁尘风在心中重复地呢喃着,视线下落,心中一痛,太过完美的人果真是要遭天妒的么?
这样如皎洁明月一般的男子竟然不良于行,抬眸,男子没有丝毫地不适,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上,淡然地笑着。
试着朝前走上一步,缓缓地抬起手,想要触模一下他,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旁边闪了出来,还没等祁尘风看清楚,一股大力便将她腾飞而起,剧痛从心中蔓延。
吐出一口鲜血,祁尘风脑袋一阵恍惚,失去知觉之前,看着那个袭击她的女子以保护着的姿态冷冽地站在月清身旁,脑中想到的是,果真,人是不可以随便相信的!
“小姑娘,你醒啦!”
再度睁开眼,便看见一个十几岁侍女打扮的丫头惊喜地模样,上前来想要模模她的额头。
祁尘风眼神一凛,伸出短短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双手,扣住了侍女的咽喉,狠绝地眼神里有着不属于她这种年龄的冷冽。
“你是谁?”
这侍女非但没有惊慌,依旧笑盈盈的模样,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态度握住了祁尘风扣住侍女的手,温柔地说着:“小妹妹,女孩子不可以这么暴力!”
祁尘风丝毫不为其所动,平静地面庞下掩盖着她心中的惊涛骇浪,她那被握住的右手完全不能动弹,犹如中风了一般,有感觉,但却失去了对它的控制力。
突然又想起了昏迷前那毫不留情的一击,五脏移位一般的痛楚仍旧让她心有余悸。
想到这里,祁尘风的脸颊之上,露出疯狂的仇恨来,用左手抽出习惯性撇在腰间的匕首,朝着侍女的心脏处狠狠地刺去。
侍女显然没有料到祁尘风回来这么一招,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么一愣失去了躲避的最好机会,想要让自己不受伤,只有扭断祁尘风的手腕,只是当握上那纤细的手腕的时候,侍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放了开来,身子只是斜斜一侧,那匕首的刀芒便划破了她的手臂。
鲜血犹如黄河决堤一般喷涌了出来,洒满了祁尘风整张小脸,却未使得祁尘风有点点的变色。
被这样对待,侍女也变得恼怒了起来,秀眉倒竖,那还握着祁尘风右手的手心一扭,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只有两人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不等祁尘风有后续招数,侍女顺着那被扭断的手一拉,眼中寒光迸发,就着那割伤自己的匕首往祁尘风的咽喉处划去。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侍女只觉得手上的匕首刀身上一股大力传来,手一个不稳,匕首摔在了地上。
侍女感觉到了身上,身上一抖,脸色变得惊慌,立马放开了祁尘风,朝着门外的方向恭敬了跪了下来,低声唤了一声:“少爷!”
祁尘风忍着手腕断裂的疼痛,抬起头,逆着光,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身影,完美的轮廓连天地都黯然失色,男子带着和煦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向祁尘风。
他很强!
强到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尽管他身有残疾。
一瞬间,祁尘风便做出了判断,只不过失神了一下便警觉了起来,在柔软的床上弹跳了起来,退后几步,蜷缩在角落里,犹如一只不被驯服的小豹子一般戒备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男子。
“你没事吧!”
男子走向前,温柔地说着,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到祁尘风的面前,那双手离她那么近,近得可以让她看清上面的纹路,近得几乎就让她以为这双手可以将她从无边的恐慌中解救出来。
只是,错误犯上一次就好,在同一地方摔倒两次,连她自己都会觉得不齿。
“你的手断了,需要重新接上。”
祁尘风垂眸,看着自己那自然下垂的手掌,疼痛就从那里散发开来,折磨着她的神经,但倔强的小脸不肯露出一点软弱的表情,依旧戒备地望着男子,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已悄悄地放在了腰间,模出一个东西,只要对方稍微不对劲,便会撒出去。
男子装作没有看到祁尘风的小动作,笑容依旧温和,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没有前进,亦没有后退,耐心地等待着祁尘风消除戒心。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伤了我又要救我?”软软的嗓音中有着一堵高高的围墙,将她自己牢牢围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