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祁尘风只觉得胸口处闷痛不已,迷茫地睁着双眼,看着雪白的纱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稍稍的转过头,瞧见房间里熟悉无比的陈设,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敲了敲还有些迷糊的脑袋,抬起头时,便看见床前月清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上望着她。
“月清。”祁尘风轻声喊着,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谈谈你当时的感受吧!”
“很难受,很绝望。”祁尘风低垂着头,声如蚊吟,似乎不好意思去面对教导她多年的月清。
“难受?绝望?”月清用着很难得的反问语气说着,面色也没有了平时的云淡风轻,“你也知道难受绝望吗?”。
“月清,我——”祁尘风一噎,竟说不出话来。
“既然知道会难受会绝望,那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就离开,而且一消失就是三个月,连个音讯都没有,难道你就不知道我们也是要担心的吗?如果当时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认为你还能好好地活在这里和我说话吗?”。说着说着,月清变得激动了起来,从来没有情绪外露的他此刻竟然有些面红耳赤。
三月?祁尘风先是一惊,不是只有十来天吗?而后看到月清此刻的表情,又变得忐忑愧疚起来,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世上最没用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月清推动着轮椅转过身子,稍稍平缓了一点语气,“至于那个和你一起的少年,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他在皓月山庄呆了三天,既然你醒了,就把他带走吧!”
说罢,轮椅缓缓地移动,走向了门外,就在这时——
“月清!”祁尘风月兑口而出的叫喊让月清止住了脚步,却不曾回过头来。
“月清,你刚刚说为我担心过,这是真的吗?”。紧张地望着那连背影都显得风华绝代的男子,祁尘风抓紧了棉被,汗湿了手心。
月清的头微微仰起,望着门外晴朗的天空,一朵朵相拥的白云就像是街上叫卖的棉花糖,映衬着深蓝色的天空,看起来令人格外的舒爽,良久,月清才开口:“这很重要吗?”。
祁尘风心中一紧,捏紧手中的棉被更加用力起来,低垂着头,坚定地说着:“很重要!”
“可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祁尘风猛地一抬头,看着月清消失的背影,心里有些慌张,踉跄地跌下了床,爬起身,追上前,顶着一个昏昏沉沉的脑袋,跑出了门槛,大喊:“月——清——”
“小风,你跟了我五年,该教的不该教的,我都已经教了,现在的你只是修为还达不上去罢了,这几天你和你家人好好聚聚,就离开这里去学院学习去吧!”月清仍旧没有回过头来,隽秀的背影显得是那样的清冷。
祁尘风面色苍白,如受打击一般倒退了几步,身体摇摇欲坠,涩声问道:“你,不要我了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泪花在祁尘风的眼眶里浮现,哽咽着说道:“是因为我不够听话,还是因为我给你惹了麻烦,或者是你讨厌我了,所以不要我了吗?”。
“都不是。”月清的声音没有一点的起伏,比那古井中的水还要难起波澜。
“那是为什么呀!我改还不行吗?”。祁尘风哭着大喊出声,最后一句她没有说出来: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抛弃她。
“你没有哪里不好,也不需要改!”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将祁尘风打入了地狱,心掉入冰冷的谷底,冻得她瑟瑟发抖。
“月清,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祁尘风喜欢你!”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月清才缓缓出声:“你还小,不懂!”
“我不小了,我喜欢谁讨厌谁分得清清楚楚,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我也分得清楚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不要总是把我当一个小孩子,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孩子!”飞快地说出这么一长串话,祁尘风像是倾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盯着月清,直喘气。
月清转过轮椅,面色沉静如水,看不清是怒是喜,缓缓地上前,揉揉祁尘风的脑袋,轻声说道:“这样好不好,你去上学,上完学你也应该长大了,若是那时候你也是这样认为,也还喜欢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好不好?”
祁尘风一喜,条件反射地抓紧了月清的衣襟,问道:“真的?”
月清微笑地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期间,你不能再来见我!”
祁尘风刚想要反对,但看到月清不容更改地神情时,又不甘地点点头。
“好了,小风,你该走了,你那个朋友正躺在西厢房里,你将他带走吧!”
“月清——”祁尘风颇有些不舍,但看见月清越来越远的身影,还是悻悻地转过身子,朝着西厢房跑去。
推开房门,钟离映泽仍旧昏迷中,脸色呈现出一点不健康的苍白,担忧地探了探他的手腕,却又没发现什么问题,疑惑地再探了对方的鼻息心跳,依旧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祁尘风想着,还是将他带回去给伍义看看吧!
接着,祁尘风背起钟离映泽走了出去,在离开皓月山庄的时候,转过身子来眷念地再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月清的踪迹,有些失望的垂眸,离开了。
她没有看到,就在院子前面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下,月清背对着粗大的树干坐在轮椅之上,头颅很是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一双手紧抓着扶手的位置,仔细一些,便能发现,那坚硬如铁的扶手已有了轻微的裂痕。
一直隐身在暗处的红衣女子走了出来,恭敬地跪下,带着轻微的义愤填膺说道:“少爷,属下不明白,少爷何苦要这么费尽心思去保她,她只不过是贱命一条,怎会值得少爷如此对待!”
话音刚落,红衣女子的身子便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抛起,再狠狠地摔下,连带着青石板都有些凹陷。
“红衣,你越矩了。”
只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红衣女子瞬间苍白了脸,嘴角挂着一缕血丝,身着大红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妖艳而又凄楚。
红衣女子立马双膝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惶恐地说道:“属下该死!”
月清垂眸,眼角扫过红衣之后,又移开了眼,淡淡地说着:“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