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钟离映泽早早地起了床,打开房门,冷空气铺面而来,定眼一看,惊奇地发现周围的世界银装素裹,空中还飘散着朵朵雪花,让这喧嚣的世界变得格外的宁静,沉淀着人有些浮躁的心扉。
钟离映泽面色一喜,转过身来,走到床边,轻轻地叫喊着裹在棉被里的祁尘风:“小风,小风,起床了”
“别吵”祁尘风不耐烦地拍开钟离映泽的手,无意识地呢喃着,将被子一翻,紧紧地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整个身体缩成了一团。
钟离映泽有些好笑地掀开被子的一角,然后将祁尘风的脑袋一点一点地露出来,低下头,在她耳边诉说道:“再不起来我就要亲你喽”
事实证明,这句话还是很有杀伤力的,祁尘风那本来紧闭的双眼猛地睁了开来,怒瞪着钟离映泽,带着睡意的朦胧,大吼:“钟离映泽,我和你没完”
“外面下雪了”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祁尘风再次怒吼,以极快的速度翻身而起,前世的时候,生活在南方,没见过雪,而在这个世界的十多年里,西陵城和平小镇都是属于气候较热的地带,到了冬天,也根本不会下雪,她可做梦都想亲眼见见下雪是个什么样。
钟离映泽无辜地模了模鼻子,叫人起床是错,不叫人起床也是错,这人,可真不好当
穿戴好一切,祁尘风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看着外面那雪白的世界,昨晚带来的阴郁心情瞬间开朗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扑向了那厚厚的雪地,然后似乎还不过瘾,在雪地上打起滚来,手中捧着雪花,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心情大好。
钟离映泽浅笑地站在门边看着欢呼的祁尘风,眼中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只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事物了。
就在这时,沉思中的钟离映泽一个没注意,一个雪球向他砸了过来,砸得他整张脸遍布寒霜,钟离映泽阴森森地盯着在雪地中得意洋洋挥舞着双手的祁尘,沉声道:“你简直越来越放肆了”
祁尘风神采飞扬,得意地摇晃着脑袋,举起手中的雪球,挑衅地说道:“我就放肆了,你能咋的”
“好啊,看来不修理修理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钟离映泽满含威胁地说着,然后快速地走进庭院,弯腰随便一抓,便握出了一个雪球,向着祁尘风砸去。
祁尘风的身子向旁边轻轻一闪,很轻松地便躲过了雪球的攻击,不怕死地继续说道:“就你那技术,可真丢脸,看我的”
说着,祁尘风又捏出一团雪球,快速而又精准地向着钟离映泽砸去,这速度快也算不上快,若是钟离映泽想躲,只需要运用灵力轻轻一闪,可那样,他敢保证,绝对会迎来祁尘风的嘲笑,为了那股硬气,他都不会运用哪怕丝毫的灵力。
钟离映泽的身子在雪地上一个翻滚,躲过了雪球的攻击,可也使得自己的全身上下几乎都粘满了雪花,若是那雪再厚一些,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雪人了,心中不服,捏出一个雪球不甘示弱地朝着祁尘风砸去。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不断地扔着雪球,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两人就在着冰天雪地里肆意地欢笑着,到了最后,两人都累了,就那么随意地躺在了雪地之上,望着对方眼眸中狼狈的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钟离映泽向前移了一步,将祁尘风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头埋在他的颈窝处,静静地感受着这一温馨的时刻,可偏偏有人不识趣,非要来打扰。
钟离映泽有些冷凝地抬头,看着庭院门口几名男子在那里畏畏缩缩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皱起眉头,眼神格外地不善,拉着祁尘风站起身来,他才不要别人看到小风现在如此欢快的模样,尽管她已经易容成很平凡的面孔。
“你们有什么事”钟离映泽两人来到庭院门口,不悦地问道,他实在不想搭理这几人,可这几人偏偏堵在院门口,让他想不搭理都不行。
几名中年男子推推攘攘,然后洪洋领头,绽放出一个异常灿烂地笑容来,笑呵呵地对着两人抱拳说道:“公子,我们只是想和这位姑娘探讨探讨医术——”
话还没说完,洪洋便被后面的那人有些凶凶地拉了下去:“去去去,别吓到了人家小姑娘”然后这位男子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则笑出一朵菊花来,态度更加恭敬:“我们想来学习学习这位姑娘的医术——”
可话音刚落,这人又被拉了下去,后面那位年纪稍大的中年男子态度诚恳地说道:“我们是来向这位姑娘拜师的”
几人推推攘攘,争先恐后地上前来想要和祁尘风说上一句话,话里的内容越来越离谱,差点就要认祁尘风为母了,不仅如此,还抛出一大堆诱人的条件,那有些献媚,有些猥琐的样子,就像是大街上拐卖儿童的大叔。
祁尘风的嘴角抽搐,这丞相府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钟离映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这些人竟然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小风,简直就不可饶恕,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够了”
在这一声厉喝之下,吵吵闹闹的庭院门口终于安静了下来,洪洋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但紧接着,几人又笑开了,似乎完全没有脾气,更似乎几人都是看不懂脸色之人,洪洋笑眯眯地上前,对着祁尘风说道:“姑娘,只要你能在医学上指点指点我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等几人哪怕是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祁尘风拍拍钟离映泽的手,安慰着他别生气,然后自己笑眯眯地上前,诱惑地说道:“你们真的要我指点你们医术?”
话音还未落下,洪洋等人便使劲地点头,生怕点得晚了,又给对方后悔的机会。
“你们什么都听我的?”
洪洋等人再次点头,他们对于医术上的痴迷程度,别人根本是无法想象的,若是能让自己的医术提升那么一点点,学习到新的东西,受点苦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那敢情好,看到天上飘的雪花没?只要你们用细针扎住雪花固定在那棵树干上,就差不多了”
说着,祁尘风还很好心地指了指庭院另一头一棵小得只有手臂粗的光秃秃树干,还很好心地告诉他们:“记住喽,你们只能站在这里扎,不能移动一步,在扎中之前,不能休息,不能进食,不能移动,稍微有点点违反,不好意思,我是没那兴趣去指点不听话的人”
“怎么可能”祁尘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洪洋几人的惊愕的话语给掩盖,他们这个位置离那棵小树有着至少十丈的距离,哪怕光是用细针扎中树干,都需要好大的功夫,况且还必须扎中雪花,众所周知,这雪花可是很轻的东西,细针一穿既过,哪怕是站在树干旁,想要将雪花扎在树干上,都不太可能,何况还隔着如此的距离,在空中高速行驶的细针摩擦生热,虽然热度不高,但还是极为容易将雪花融化,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做到祁尘风话里的要求,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有问题?”祁尘风似笑非笑,哼,敢来打扰她和阿泽,就要有接受惩罚的准备,以面前这几人的实力修为,再加上又没有练过这方面的内容,若是答应了,肯定会折磨死这几人,若不是不答应,那种自己所钟爱的东西能提高又不能提高的心态又会在精神上折磨死他们。
洪洋等人心中也实在为难,若是现在第一关也过不了,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来继续恳求别人,而他们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唐突打扰,惹得人家的不快,现在正报复呢,可这报复,他们又不能不接
洪洋有些迟疑地说道:“姑娘,这要求实在太难了些”看着祁尘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洪洋又赶紧说道,“姑娘,被误会,我们不会拒绝的意思,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可否请姑娘为我们示范一遍,好让我们观摩观摩,做起来也容易一些?”
洪洋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但一些话还是会说的,看似请祁尘风为他们示范,好让自己学习学习,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引路石罢了,若这真的是一个无法完成的动作,那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这么做,这不是明摆着要整他们吗?可这动作若是能完成,对他们的帮助绝对是非常大的,相信只要持之以恒,大家总能完成这要求,到时候,大家再恳求祁尘风指点指点,她还会不答应吗?
祁尘风笑了笑,并没有拆穿几人的小心思,她并不讨厌这几人,相反,他们对于自己理想的执着与追求让她很是欣赏,帮他们这一次又如何
指尖转动,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三寸长的细针,在光的发射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在这一刻,祁尘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如同一把出鞘的剑,浑身充满了犀利感,挺直的身躯站在雪地里,一身地白衣被寒风吹得咧咧作响,这一刻,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无敌的。
祁尘风动了,很慢很慢,但偏偏那很慢很慢的速度却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手臂一动,指间的细针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明明那么轻巧的物什,明明那么慢的速度,却在这寒风中稳定如山,不曾有一点的飘摇,缓缓坚定的向前,扎过几朵雪花,稳稳地定在了树干之上,铿锵有力
而在细针上串联在一起的雪花,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甚至连一点形状都未曾改变。
洪洋等人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似乎无法从这一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只听得几人的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不容易从中回过神来,几人激动地大跳着,他们是医者,当然懂那么简单而又复杂的一手当中富含了多少的哲理,那可是他们一辈子追求的东西,就这么简单的一手,他们都可能花上好长一段时间去感悟,去消化。
这一刻,洪洋等人不禁又愧疚起来,人家全心全意指点他们,而他们却怀疑是人家可以报复,这一刻,要不是需要好好地去训练这么一手,洪洋等人羞愧得差点将头埋进这雪地里再也不见人。
吩咐了下人拿来了好大一箱子的细针,几人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之中,虽然那效果实在有些惨不忍睹,连那树干都没办法扎中,就算是运气好扎中一下,也没办法扎中雪花,没办法,以他们的实力,想要扎中树干,那么细针在空中运行的速度就必须快,而速度快了,热度高了,雪花也会被融掉。
祁尘风有些满意地看着几人有些疯狂的模样,然后拉着钟离映泽走开了,她相信,只要还没做到这要求,他们不会移动,不会休息,不会进食,恐怕连口水都不会喝,不知道,她和钟离映泽回来的时候,会看到一副怎样狼狈的几人,那手臂会不会给累断了,祁尘风有些恶意地想着。
因着这是今天的第一场雪,街道上的热闹程度非但不减,甚至还更加热闹了些,特别是一些小孩子在积雪的地方愉快地穿梭着,堆着雪人,打打闹闹,天真而又无邪。
感受着这美好的气氛,祁尘风的兴致也变得高昂,砰砰跳跳地走着,街道一边,一家小店支起小摊,煮起了热气腾腾的面,即使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暖洋洋的,店小二的笑容温馨而又亲切,招呼着每一个进来吃面的客人。
祁尘风兴起,突然想尝尝那面的味道,兴致勃勃地拉着钟离映泽走了过去,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叫了两碗牛肉面,便期待地等待着。
面很快地被端了上来,小二笑呵呵地将面放在两人的身前,在抽身离开之时,迅速地将一张小纸条拽进了祁尘风的手心,祁尘风有些疑惑,抬起头来,望着店小二,却发现他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常,转身离开,又笑呵呵地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祁尘风刚想把手中的纸条扔掉,可马上就被那纸条的折叠方式给吸引了起来,将纸条扔出去的手势又给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又极为自然地瞥了一样纸条上的内容,然后收进了云纹手镯中,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怎么了?”因为店小二是从两人的中间插进来,钟离映泽根本没察觉到小二的小动作,见祁尘风的神情虽然并无异常,但对她极为关注的他怎会不清楚她的情绪波动。
“吃面,事情等一下再说”
说着,祁尘风便抽出一双筷子开始吃起面来,即便过了七年多的时间,但那纸条的折叠方式她都不曾忘记过,甚至记得清清楚楚,这种怪异地折叠是她教给周佳的,并且她可以肯定,这世界上除了他们两人,再也不会有人会,只因为在这以武为尊的世界,没人会无聊到去研究这些无聊的东西。
一想到周佳,祁尘风就满肚子都是气,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七年,除了每年她生日的时候派人送来一个无足轻重的礼物,便彻底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不曾告诉过她他在干些什么,也不曾告诉过她他在哪里,仿佛这人根本就不在这世界存在一样。
如今,出来吃碗面,塞给她一张纸条,告示着他回来了吗?
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闹失踪,当她是客栈啊
祁尘风恨恨地吃着,狠狠地嚼着细软地面条,连牙齿都嚼得咯咯作响,让周边的人都觉得,仿佛那面条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断其骨
钟离映泽好笑地看着有些孩子气的祁尘风,模模她的脑袋,说道:“你这样吃,味道都没了”
“味道没了正好,要是还有味道,本少爷一定要去找他算账”祁尘风说得咬牙切齿,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想一个得不到糖果的赌气孩子。
“还本少爷呢,看你这身装扮,哪有什么少爷的样子”
“要你管”祁尘风怒瞪钟离映泽,气呼呼的,那可爱的模样不仅没有威胁到钟离映泽,反而让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了,别吃了,再吃下去,只会给自己心里添堵而已”钟离映泽随意在桌下扔下两块灵石,然后拉着祁尘风离开了面摊。
两人在热闹的大街上兜兜转转了几圈,在确定终于将身后的人被自己甩掉以后,祁尘风才拉着钟离映泽走进了国都最为繁华的酒楼,踢开指定房间的房门,看着房间里正面对着两人悠闲喝着茶水的一名男子,祁尘风二话不说,直接上前,粗鲁地提起男子的领子,凶神恶煞地低吼:“说,周佳在哪里”
男子依旧浅笑着,轻柔地掰开祁尘风的手指,笑着说道:“风小姐,稍安勿躁”
“稍什么安勿什么躁,你再和本少爷罗嗦,小心我把你这张讨人厌的脸给撕下来”
男子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人说过他风度翩翩,说过他谦谦君子,什么时候这张无敌俊朗的脸竟被人说成是讨厌了
祁尘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腰上传来一股力道,朝后一扯,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后退,落入一个熟悉的胸膛,一抬头,便看见钟离映泽那酸气冲天的脸:“你怎么能碰别的男人”
祁尘风的嘴角再次抽搐,那算是碰吗?
仿佛知道了祁尘风心里的想法,钟离映泽继续说道:“挨着一点衣角都算,况且,他刚才碰到你手了”
说着,钟离映泽还将祁尘风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擦了又擦,确定没有沾染到别人的气息以后,钟离映泽才停手,霸道地将祁尘风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才冷冷地注视面前这人。
这时候,男子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平时不管是谁对他都是温和有礼的,想不到现在却被别人当成了臭虫一般的东西,碰一下都觉得恶心,不过,良好的修养让他不会当场发火,只是重新做了下来,沏了一壶茶,慢悠悠地说道:“两位可弄好了?”
祁尘风推开钟离映泽,冷哼了一声,在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说吧,周佳在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
“靠”祁尘风火爆地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你当我傻子啊,若是你不知道周佳那混蛋在哪里,那你找我干什么”
“淡定,淡定身为女子,总要注意一些形象”
“形象?那是个什么东西?”祁尘风心中的火气依旧没有消解,周佳那混蛋失踪七年多,不带回一丝音讯,害得她在愤恨的同时,也忍不住担忧,他曾经对她说过他的仇恨,也知道他的仇家会是一个庞然大物,只是他却没有说仇家是谁,失踪这些年,不用想,也知道他去报仇了
可这该死的周佳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朋友,害得她担忧这么多年,从来不开口让她帮忙,是害怕她受伤吗?可她会是那种弱质女流吗?还是自始至终,他都嫌她是个麻烦?若是第二种,见到他的时候,她不介意将他剥皮抽筋,狠狠地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男子也不急,只是优雅地品茶,等到祁尘风彻底地安静下来之后,才自我介绍道:“在下柯辰”
“然后呢,你和周佳是什么关系?”
“上下属关系”
“上下属?我可不认为你有那能耐驾驭得了周佳那混蛋”
“不,凤姑娘,你错了,真正的关系是他为主,我为仆”柯辰淡淡地说着,一举一动依旧优雅得如谦谦君子,哪里像是一个仆人。
“证据”
“难道在下给风姑娘的纸条还不够成为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