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尘风轻叹了一声,将萧萧抱进自己的怀里,拿出手巾将他脸上的尘泥一一擦拭干净,说了一声:“告诉娘,你真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若是他真的喜欢,她不介意用强硬手段把她抢过来,虽然不喜欢破坏别人的姻缘,但自己的儿子更加重要。
“不喜欢”出乎祁尘风预料的,钟离萧萧竟然嫌恶地皱了皱眉,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回答了祁尘风的话。
“既然不喜欢,那干嘛扬言说要娶人家,还跑到男方家里去闹事?”
闻言,钟离萧萧有些落寞地低下头,低低地说道:“她骂我是没爹的孩子没教养”
话音一落,祁尘风抱着钟离萧萧的手猛地拽紧,眼中充满了戾气,脸色在一瞬间阴沉得可怕,抱着钟离萧萧站起身来,阴鸷地朝着前院走去,任谁都看得出来祁尘风森然面孔下的狂风暴雨,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
踢开药店的后门,祁尘风一眼就看见了刚刚还战战兢兢求饶地几人正悠闲地喝着茶,见祁尘风来了,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表情又恢复成当初那诚惶诚恐的模样。
祁尘风如能掌握着众人的生死的高贵神邸一般,缓缓地走进,一步一步,如同大锤不断地敲击着众人的心脏,众人虽然不知道就这么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祁尘风脸上的怒气却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心里不断打颤。
祁尘风指着那个这件事最要源头的女孩子,只不过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对她的印象完全改观,只觉得那漂亮的脸蛋上充满了刻薄,让她厌烦:“你,留下,其他人可以滚了”
女子惊愕地抬起头来,似乎无法理解祁尘风话,女子的未婚夫立马冲动地大吼:“你凭什么”
祁尘风冷冷地扫视过去,那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神让大跳起来的男子立马禁声,心中一寒,可紧接着,男子又觉得自己被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人给震慑住,面子上实在难堪,想要再抗议几声,在接触到祁尘风那布满寒冰的脸时,心中又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恐惧。
“给你们十息的时间离开这里,若是不走,我不介意让你们永远也无法离开”
女子的父亲畏畏缩缩地上前,鼓起勇气说道:“请问夫人,小女做错了什么,您要将她留下”
“十”
“夫人,私自扣留良民,可是违法的”
“九”
“爹爹,我不要留下来”女子恐慌地大叫着,本来还以为自己这一方占理,来这里可以讨回一个公道,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也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理。
“八”
“夫人,求您了,就饶过我们一家老小吧”
“七”
“你这样目无王法,我要去告你,这世上总有治得了你们的人”
“六”祁尘风并不理会面前这些要么谩骂,要么求饶的人,只是冰冷绝情地突出一个又一个的数字,这些数字让人恐慌,让人绝望。
十息的时间眨眼而过,可面前这些人依旧拉拉扯扯,没有离去的迹象,吵闹充斥着整间药店,让脾气本就不咋样的祁尘风更加厌烦,冷冷地喊了一声:“赶出去”
紧接着,药店里凭空出现了两名面无表情的男子,毫不留情地将除了那女子以外的所有人给甩了出去,然后又狠狠地关上了大门,只留下瑟瑟发抖的女子。
“我,我告诉你,我,我不怕你的,我——”女子恐惧地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说着,却因着没有底气,那威胁也变成了一个笑话。
祁尘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俯视着这个对于她来说跟蝼蚁差不多的女子,说道:“以后整个府邸的卫生由你来打扫,没打扫干净就不许吃饭”
“你凭什么”即使恐惧,女子也被祁尘风这可以地刁难激起了怒气,想也没想,便大吼了出来。
“不凭什么,你也可以不做,我不介意世上多一具饿死的尸体,你也可以逃跑,只是我向你保证,你只要前脚一走,你父母兄弟的头颅便会摆在你的面前,不要以为我在说笑,也不要以为我做不到,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说罢,也不再看脸色已经被吓得发白的女子,祁尘风抱着钟离萧萧便离开了。
不知不觉,祁尘风又来到了钟离映泽所在的地方,看着这个在这些年来已经长满了青藤的房间,远远望去,这里就像是一个青翠的小山包,一根一根错综复杂的藤蔓紧密地缠绕着,包裹着那个她心心念念六年的人。
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或许是已经失落得麻木了,祁尘风只是黯然了一下眼眸,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在这个小院外,还有着一间与这个府邸格格不入的小木屋,这是即墨初丹所住的地方,六年来坚持住在这里,与孤寂贫寒相伴,从不后悔,这些年来,她没有和她交谈过一句,没有赶她走,因为她万分清楚即墨初丹的执着,就算把她赶出了府邸,她肯定又在外面找一个与丞相府相近的屋子继续住着,在外面,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不知怎的,她竟然有些不放心。
既然已经没什么事,祁尘风便放开钟离萧萧,让他自己去玩,自己则打算回房间继续去研究那些毒药,虽然在这些方面她的能力已经很高,但世界这么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又自知之明,她所懂的东西还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可路还没走到一半,便看见即墨初丹正站在她正前方的位置,定定地望着她,祁尘风也不想理会,绕过她,直接往前走。
“等等”即墨初丹抓着祁尘风手臂,面容相比于几年前,已经憔悴了许多,眉宇间有着一抹挥散不去的忧愁,可不管是谁看到她,心中的怜惜之情比以前更重了,即墨初丹似乎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恳切地说道,“我们谈谈好吗?”。
“即墨小姐认为我与你有什么可谈的?别浪费了大家的时间”似乎在恼恨着自己心中对于即墨初丹的那种越来越复杂的感情,祁尘风毫不客气地说道,将即墨初丹的手甩开,扭过头,不去看她。
“萧萧,是表哥的孩子吧”似乎是难以承受这个事实,即墨初丹很是艰难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初钟离萧萧出声的时候,她觉得没什么,可是,随着萧萧的成长,他越来越像钟离映泽,让她想逃避这个事实都不可能。
“那又如何?”
“那姑娘便是表哥所承认的那个女孩子吧”明明是疑问,但即墨初丹的语气却带着深深地肯定,这么明显的事实,她虽然住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与人交流过,但她有眼睛,她看得到。
“是”祁尘风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否认,转过头来,望进即墨初丹的眼睛,“你没有任何机会,你就算在这里住一辈子都是徒劳,所以,为了你自己好,你还是离开吧,回到属于你自己的地方”
“我拦着姑娘便是为了说这事呢”说着,即墨初丹低下头,带着深深的无奈,那种对自己后半生的绝望充斥着她整个身体,这种绝望不断地蔓延,影响着在她身边的祁尘风,使得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祁尘风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想,若是她没有出现过,面前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钟离映泽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惜,没有如果。
“我,我要走了,好可惜,没有等到他的出关,我,我没有想要破坏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好不好,可惜,没有那个时间了,其实这样也好,看不见他,心中总有那么一点希望,总比被他当面粉碎希望得好。”即墨初丹低低地说着,脸上露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容,悲伤得让人窒息,泪花儿噙在眼眶,倔强地不肯落下,有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美。
“我必须得走了,父亲已经遣人来催过我好几次,若我再不走,可能就会被强行带走了吧,等了他那么多年,等待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等下去,即使是一辈子,可我已经是个老姑娘了,既然嫁不了表哥,那随便嫁一个人也应该没有关系了吧,这已经是我仅剩的价值,能给家族带来一点点的利益也是好的”
即墨初丹的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悲哀,父亲已经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时间,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可惜,那所谓的幸福只是泡沫而已,现在,已经是底限,她是一个女子,就算她自己不想成亲,家族里的所有人绝不会同意,就连那个疼她的父亲也绝不会答应的。
“你要家族联姻?”祁尘风死死地皱着眉头,她反感联姻这词,这个词语代表了太多的悲哀,也葬送了太多人的幸福,就连她的娘也是因为联姻而现在只能呆在半月峡谷内,没有什么人生自由。
“算是吧”即墨初丹轻叹一声,虽然知道父亲定会给她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但她根本就不会在意,对她来说,嫁给谁都一样。
“姑娘,等表哥出关以后,可以麻烦给他带句话么?表哥和我弟弟小风是很好的朋友,表哥一定知道他的行踪,可以将他的行踪告诉我们吗?或者,直接告诉我弟弟,告诉他,父亲需要他完成当初许诺的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也不是很清楚”即墨初丹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耽搁了好些时辰了,有些不舍地望了望钟离映泽所在的那个小院,惨淡一笑,“姑娘,我该走了”
祁尘风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即墨初丹落寞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更似乎她的前方有着一头恶兽,正张大着巨口,等待着她一步一步毫无选择地走进那滴着腐臭液体的血盆大口,然后将她一口吞噬。
神差鬼使地,祁尘风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忽然大声说道:“若是你不想联姻,我可以帮你”
即墨初丹回过头来,浅浅地笑了笑,轻轻地摇头:“不用了,父亲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是我该回报的时候了”
不知为何,祁尘风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今天的烦心事也实在有些多,那种情绪始终得不到发泄,使得她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危险而又炽热。
祁尘风朝着柳儿交代了几声,可能要离开几天,让他们好好照顾萧萧,自己则回到房间,模着好几年未曾碰过的男装,有些怀念,然后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将自己身上的女装月兑下,把妆卸了,又恢复成以前那清丽的容颜。
没多久,祁尘风又恢复了以前的妆容,几年的成长,已经让她月兑去稚女敕的外衣,挺直的身子,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衫,一头青丝随意的扎起,又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祁尘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国都繁华的屋顶之上快速的穿梭,几下子就来到了即墨家族在国都的据点,有些东西她没有刻意地去了解,并不代表她就不知道,比如说,在很多很多天以前,即墨青松就已经来到了国都。
站在这个小山庄门外,祁尘风直接走了进去,根本没把那两个拦路的侍卫当回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去告诉你们族长,祁尘风来了”
本来还准备大呼敌袭的侍卫一听这话,凶猛的气势立即焉了下来,继而又激动地朝着后院跑去,看来是去通知即墨青松了。
站在大厅内没多久,即墨青松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看来的确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即墨青松一见祁尘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激动地喊了一声:“风儿”
“即墨族长有什么事,请说吧”相对于即墨青松的激动,祁尘风要淡然得多,这么一句冷冷的话语如同一瓢冷水浇在了即墨青松的头顶之上,让他的情绪立即冷静了下来,本来还因为见到她而发亮地眼眸也顿时黯然了许多。
“离开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接受我是你父亲的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