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都打算出门了,又觉得很奇怪,转过头问花花:“你怎么知道我爸桌上有这份文件的?”
“那个~~我不小心看见的!哎,你别问了,拿就是了。”
“万一没有呢?”
“会有的。”
春田觉得花花回答古里古怪的,又问:“到底是什么文件啊,这么重要?爸爸不肯给你看吗?”。
“李春田,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罗嗦了,十万个为什么吗?你拿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这么罗嗦。”花花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这倒让春田觉得踏实了,他也不问了,他只知道花花让他做的他一定去做。
春田从花花家里出来,也不知道是吃了花花亲手做的小蛋糕的缘故,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顿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竟然不把自己替考被抓的事当回事了。
他回到家以后,妈妈正在沙发上坐着,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织毛衣。春田忽然发现妈**头发有些花白了,腰身也有些佝偻了,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他们最大的精神寄托就是春田了。他可以想象自己的事情如果母亲知道了会有多难受。
但春田清醒地意识到,现在不是他难受的时候,他还有事情要做。春田喊了声:“妈,我回来了。”然后仔细地看了看妈**脸色,一切如常,还好,王静茹这个老女人还算厚道,没有先打电话给父母。春田暂时把心放肚子里了。
他小心地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妈妈似乎很不满地说:“还能在哪儿?单位呗,一天到晚都长在那里啦!也不知道村里那点破事有什么好忙的?这都晌午了也不说回来吃饭。”妈妈碎碎念着。
春田听了眼睛一转,说:“是吗?大概爸太忙了,我去叫他吧。
妈妈没好气地说:“去吧。快去快回,跟他说再不来就把饭喂狗了。”
“哦。”春田声音还没落地就飞也似地去村委找爸爸去了。
春田一溜小跑地过去了,到了爸爸办公室的门口却发现屋里还有几个人,在商量事情。春田有些心急,他不好直接进去,透过窗玻璃,他隐约看到花花所说的那份用蓝色夹子夹住的文件。原来花花说的这个东西果真有。但是要怎么拿到呢?
春田正在犹豫间,只见那几个人却站起身来,跟李保和告辞,春田注意到那几个人不是村里人,像是从城里来的,领头的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有点像老板的派头,头发齐齐整整地梳向后面,油光粉亮的,颈上戴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项链,嘴里叼着雪茄。春田看了皱了皱眉,他讨厌这种油滑的男人。但李保和把他们送出来,却表现的恭恭敬敬,看起来他们双方谈得不错。
李保和一直目送那几个人坐上车走远才回屋里来,这时忽然发现春田已然到了他的屋里,他很奇怪,问:“春田,你怎么来啦?”
春田有些委屈地说:“我早就来了,看你忙就没打扰你,谁知道你都没看见我。”
“哦,”李保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聊得太投入,并没有注意到儿子来了,随即说:“刚谈点事情,没看到你。”
“爸,刚才那几个人是谁啊?”
“呵呵,开发商。”
“他们来干嘛?”
“咱村要在新修的高速路旁边建一些娱乐场所。”
“哦。咱们赶快回家吧!饭都快凉了。”
春田和爸爸一起回了家,他现在很得意,因为在爸爸送那几个客人的时候,他趁机把那份文件揣在了怀里。他没来得及看内容,在家里也找不到机会,只好等吃完饭拿给花花一起看了。
春田迅速地扒了几口饭,就借口去邻居家串门跑了出去。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得抓紧才好,一溜小跑到了花花家。
花花看春田这么快就把东西拿到了,也是兴奋地不得了,直夸春田干得好。心里也暗暗感激学长托梦给她,帮助她,心里更是多了一份感激。
春田憨憨地笑着,头一次听花花夸他能干,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花花赶紧拿了那个文件,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不看倒好,越看越心惊,原来这份文件是一份草拟的协议,内容是关于村里私下跟开发商签的协议,要把高速路旁边的一些地征用为商业用地,建一些娱乐场所。
当然这其中就包括花花家的地,花花看了别提有多恨了,她咬牙切齿地说:“胡闹,真胡闹。”
春田看花花的脸色忽然变了也很诧异,于是也把文件看了一遍,他沉默了,因为他想起刚才在爸爸的办公室和他谈话的那个老板模样的人了。他已猜出了八九分,这份草拟的合同与那几个人有关。
春田虽然识字,但他对这份文件的内容看了许久也没搞懂,毕竟他对里面生疏的法律名词感到十分困惑。但花花因为曾经是学法律的,后来又从事了几年法律方面的工作,因此这份合同一看就懂了。
春田很纳闷为什么花花看得懂,但他却看不懂,只好问花花,这份文件是什么意思。花花说:“就是说村里在征地做为高速的同时,公报私仇或者说中饱私囊征收了不该征的地。明白吗?你父亲胆子真够大啊!”
花花怎么可以这样说爸爸呢?春田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问花花:“你怎么能说我爸爸公报私仇、中饱私囊?我爸才不是这种人。”
“白纸黑字写着呢,不信你自己看嘛。”
春田听了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份文件,的确是一份早拟的土地征收合同。春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爸爸会做出这样的事,于是说:“这只是一份草签的合同也不能说明什么的。”旋即他又十分疑惑地看着花花,说:“花花,我都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你怎么能看得懂这份文件的?”
花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多了些,随即应变地说:“哦,我也是猜的嘛,可能说得也不对。只是既然你爸爸这么郑重地把它放在办公室,总不会是无聊写一个合同写着玩吧。”
春田想了想也有道理,他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份文件,觉得花花的解释似乎也不错吧!他就觉得花花这些天的变化好大。从一个单纯的小村姑褪变成一个有思想的小女生,他的脑袋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原来花花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花花了,他不知道花花这些变化是不是该让自己高兴。
春田说:“花花,如果这份合同是真的,你想接下来怎么办?”
“找你爸爸问问,太可气了真是。”花花斩钉截铁地说。
春田却犹豫了,“可是,我这份合同是偷出来的哎,我怕爸爸打我。”
“哦,是哦。”花花看春田面露难色,也有些动摇了。
春田想了一会儿说:“不然,我回去跟爸爸说说吧。看看我能不能说服他。”
“这个嘛~~”花花并不相信春田可以说服固执的爸爸,因为既然李保和打算走这一着棋恐怕他还是有后招的,毕竟这种事是有非常大的风险的。
两个正在犹豫着到底要怎么办,却听外面有人敲门,陶妈妈赶忙去开门,却被来的人一把推开,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来人却没有一点歉意,阴沉着脸,凶巴巴地问:“春田呢?你把我家春田藏哪儿了?”
陶妈妈正在拦却又被那人推了一把,她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花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赶快跑出去,却见妈妈被那人推倒了,她一看原来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春田的妈妈。顿时火冒三丈,说:“你个泼妇!干嘛把我妈妈推倒?”说着就去推她。
谁曾想花花的力气很大,她因为着急,也忘了自己不再是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娇女,而是吃苦耐劳的陶花花了。虽然她自己才使了七八成力气,但是李妈妈却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摔倒了,而她的后面刚刚好是门口正对面的照壁,她的后脑勺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墙壁上,顿时血流如注。李妈妈用手一模这么多血,更不得了了,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直骂花花想害死她。
花花一下子慌了神,赶紧去扶她。李妈妈正要站起身,却见春田从屋里出来了,她看见春田来了,越发嚣张,索性又趁势坐回地上,后脑再次撞了一下墙,看起来就好像花花又推了她一把似的。
春田恰好看到这一幕,而且妈妈头上还流了很多血,很是吓人,他气得脸都绿了,赶紧把妈妈搀扶起来。
花花连忙摆着手说:“不是我。”
春田转过身大声地冲她吼,“什么不是你,我都看见了。你还没完没了了吗?没看见我妈妈都受伤了吗?你想闹出人命不成?”
花花觉得很委屈,说:“是她自己又坐回地上的啊。”
“那你就应该报复吗?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没教养,我妈妈再怎样也是长辈好不好?”
“谁让她先推我妈**嘛。我妈妈也受伤了嘛。”花花对春田的话也有点恼。
“陶花花,那你就要报仇了是吗?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不就是村里要收你们那半亩花田吗?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先污蔑我爸又弄伤我妈,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坏!”
“唉,李春田,你把话说说清楚啊。我是推了她一下,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啊!我……”
“你滚开,我不想见到你。”春田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花花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