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安康 第二卷 第十九章临别前夕的饯别

作者 : 风纤素

窗台上,一盆春兰徐徐盛开,溢了满屋的幽香。

一朵朵硕大的花瓣开放于青绿的茎叶之上,波纹般的皱痕,无形中显出几丝妩媚,整个花被、花苞、花茎均为同一颜色,所以这株兰花又称“素心”。

一双白晰的手在修剪着旁边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叶子,像一只上下翩飞的蝴蝶。

“怎么,这段时间以来,苏文清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黄金面具下深不可测的眼眸里,幽冷的目光微微一滞,旋即落在那在阳光下开得正艳的“素心”花瓣上。

“回大当家的话,自扬州上河道那座浮桥修缮之后,苏文清一直在苏记蘑菇园和永慈药行之间两头转,其他的,倒没听说什么消息。”李福小心冀冀地答道,想了一想,又道,“自那座浮桥重修之后,好像永慈药行也热闹起来,来往南北采购药材的商贾,都到永慈药行来。还有,听说扬州临近几家的中药材铺子,也与永慈药行联起手来,成立了个什么什么会的。”

大当家隐没在黄金面具下的剑眉微扬了一下。没有任何消息,这种平静实在是不太正常。再说,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去修缮浮桥,仅仅是为了保证南北商线畅通吗?

“好了,别管人家成立什么会不会的。”大当家弃了手中的剪子,转过身来,“李管家,过段时间就是皇太后的寿诞,你去帮我准备一件贺礼,银子不是问题,要本地纯色的白玉如意。”

李福点点头。扬州地区盛产白玉如意,这本不是一件难事,但要找出一件纯色的白玉如意,那就不是那么好找了,动辄几千两银子,极品的几万两银子,而且还不一定找得到。

***

灯光下,苏文清手执墨块,轻轻打转着在砚台上研磨着。她觉得研墨就像钓鱼一样,是个需要耐力的活儿,而她,是最讨厌做这些事的。如今,她能静下心来,执起一方墨块,细细研磨,让砚台上铺散着黝黑的墨汁,反而觉得是一件温馨有趣的事情,倒也真是奇怪了。

轻轻搁下墨块,朝身侧的林志海望去。见他正运起狼毫,在桌案上铺开的白纸上挥就最后一笔,满意地轻叹一声,把笔放回笔架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苏文清轻轻吟诵道,含笑望着林志海。眼前仿佛出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树影婆娑,星星灿烂,桃花村林家大院正中的院落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把这首诗一直朗诵到了她的心里面。

“写得真好。”苏文清轻叹。对于浸润多年书法的她来说,林志海的字体真不是一个“好”字可以形容的。

林志海轻轻摇头。对于这种恭维话,他听多了,但从自己心仪之人的口中说出来,他还是听得很舒服。

“你也写一个吧。”林志海挽起袖子,“我来研墨。”

苏文清忙道:“不了,我的字哪能……”

“小清,你还想瞒着我不成?”林志海佯怒道,“年前,小莲子庄后巷里家家户户贴着的那些门联,我怎么看都觉得眼熟,正奇怪呢。后来书院里又有人说,扬州南街里来了个摆字摊的书生,写的字好得不得了。我一猜就是你了。”林志海微笑摇头,“你呀,就是调皮。”

苏文清不禁脸上现出些许红晕,这些她一时贪玩弄出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这时,外边传来林氏的声音:“海儿,小清,吃饭了。”

苏文清忙放下笔,拉着林志海:“海哥哥,林大娘叫我们出去吃饭了,我们出去吧。”

转出书房,走下台阶便到了大厅。饭菜已经摆上了,苏氏与林氏坐于上首,含笑望着一对金童yu女手拉着手走进来。

今天是林志海在家的最后一天,因为是饯行,所以饭菜特别的丰盛。有鸡,有鸭,有鱼,还有几样扬州城本地的家常特色小炒,色香味俱全,十分的诱人。

“好丰盛哦。”苏文清一坐下,便忍不住赞了一句,环视了一下四周,转向苏氏,“娘,怎么不见范爷爷?”

“你范爷爷啊,”苏氏无奈道,“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在书桌上留了张字条,说是到后山的那个培育场所去了,说是带了干粮,不用留饭给他。”

苏文清“哦”了一声。近段时间,范老先生在研究如何将“三头菇”的产量提高四成。她隐约听得小桃小莲说起,范老先生在后山的半山腰上,搭了一个木棚子,作为培育基地,主要是将高产的培育菌种与野生伞柄肥厚的山菇一起杂交,研制高产的“三冬菇”。不过小桃说起这事的时候,眉头微皱,说试验了好几次都失败了,范老先生心情也不好。

苏文清懂得一个道理,凡事要循序渐进,急不来的,再说科研事业,不经过几番挫折哪能成功?于是便让小桃小莲有空的时候劝劝范老先生,让他宽宽心,慢慢来。

如今听得苏氏这么一说,想必范老先生有了新的发现,才这样废寝忘食。苏文清打算着,等吃过晚饭,再去后山看看,顺便给范老先生送饭过去。

“海儿,多吃点。”苏氏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林志海碗里,林志海赶紧起身接过。

“海儿,这是在自己家里,不比外面,不用这么多礼。”苏氏望着未来的准女婿,嗔怪道。

“是。”林志海应声坐了下来。

“娘,林大娘,海哥哥,我们吃点酒。”苏文清呵呵笑道,拿出从城里买回来的“女儿红”,拿来杯子,给每个人斟了一杯酒。

“海哥哥,我祝你旗开得胜,金榜题名。”苏文清举起手中酒杯,“我再祝林大娘和娘亲身体康健!”说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多谢小清。”林志海含笑道,把杯中的酒喝了,苏氏和林氏也相继喝了。一场饯别酒宴,便在欢欢喜喜的氛围中结束了。

吃过饭,撤了桌子,大家煮了***茶,围坐在厅里聊天。

“海儿,春秋两季的衣裳你拿了没有?”林氏开始打点儿子的行囊。

“拿了。今天早上不是你帮我拾进箱子里了吗?”。林志海莫名其妙地望着母亲。

“哦,瞧我这记性,我今早上刚收进去的,怎么就忘了呢?”林大娘不好意思地笑笑,似又想起什么事情,“小清,大娘托你雇的人,还有马匹,都准备好了吗?”。

“林大娘,都准备好了。”苏文清笑嘻嘻地望着忙乱中的林大娘。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要远行,做母亲的哪能不担心呢?“林大娘,您放心,我下午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雇的是小桃的哥哥,叫做乐天明,跟小桃的年纪差不远,为人挺机灵的,心又细,挺会照顾人的。把海哥哥交给他,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林氏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这个小桃的哥哥,靠得住吗?”。

苏文清走过去揽林氏:“大娘,你就放心吧,那个乐天明,挺实心的一个人,不会把海哥哥带坏的。再说了,乐老伯也说了,如果乐家那小子敢把海哥哥带到京城里那些莺莺燕燕的地方去,他老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笑了起来。林志海脸一红,瞪了苏文清一眼:“小清!”

苏文清无所谓地笑着。她骨子里可不是什么传统的古代人,这种话有什么不好说的。再说了,不担心那是假的,一别半年,她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身边,时间有时可以改变一切,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宋朝的科举考试是三年一次,分为三极:乡试、会试和殿试。乡试通常每三年在各省省城举行一次,是在秋季举行,所以又称为秋闱。然后是会试,会试在乡试后的第二年春天在礼部举行,所以会试又称又称为春闱。最后是殿试。殿试是皇帝主试的考试,前三甲由皇上亲点,分别人状元,榜眼和探花。

林志海在上一年秋天已经通过了乡试,并考取了第一名,获得了解元的称号,那接下来的便是上京参加春闱和殿试了。

范老先生早早写了一封书信,让林志海带给翰林院一位姓龚的昔日同窗好友,说是看到书信后,他的那位同窗好友替林志海安排。苏文清从来就不排斥找关系,特别有人举荐,事情就会好办很多。拿了书信,让林志海好好收好,再对范老先生大大感谢一番。

至于银子,苏文清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在京城那个繁华的都市一住就是半年的时间,苏文清当然不忍心让自己的心仪之人受苦。此外,各方打点,也是一笔不菲的索费。所以,苏文清一狠心,拿出五百两的银票,让林志海贴身收好,作为盘缠及不时之需。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漆黑的夜空中,一道凌厉的闪电当空劈下,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

看来,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了。

苏文清跑出外面看了一会,转身拿了油纸伞便走了出去。

“清儿,要下雨了,你要去哪?”苏氏在后面急叫道。

“娘,我去后山,把范爷爷接回来。”风很大,吹得苏文清手上执着的油纸伞摇摇晃晃,雨点开始洒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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