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启动了,“哒哒哒”密集的马蹄声,响彻了整个西湖湖畔。呼延老王爷与呼延大公子在前面,其余军士紧随其后。太阳冲破云层,投射出万道金光,映照在银白色的铠甲上,泛出一片银白色的光亮。
张二花一看,眼睛又瞪大了,死命要往前冲。
苏文清一把拉住她:“二花姐,你不要命了,那么多的骑兵,这么多马匹奔跑起来,铁掌能把你踏死”
“我不管了,我要救大姐。”张二花拼命挣月兑苏文清的手,说什么也要冲过去。
“二花姐”苏文清死命抓住张二花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听我的,我一定保证把信送过去。”
张二花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苏文清。
苏文清松了手,迅速取下藏在身上的弓箭,把信件折成小纸条形状,拿出准备好的小红绳,把小纸绑在箭上。
张二花莫名其妙地看着苏文清做着这些事情。她做得很快,仿佛早就预料到会走到这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在脑海中形成了意识,根本没有丝毫的生涩与停顿。
这一过程不过用了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
然后,张二花看到苏文清拉满了弓,把绑有纸条的箭扣在了弦上。张二花刚要出声,就看到离弦的箭“嗖”的一声,刺破了清晨带有露珠清香和氤氲薄雾的空气,直直射了出去。
箭是朝着正面奔来的呼延老王爷射去的,确切地说,是朝着呼延老王爷所骑的棕黄色高头大马的马肚子射去的。
张二花“啊”的一声,张着嘴巴看住苏文清:“小清,你疯了?”
苏文清紧紧盯着前方,风力不大,弓箭的速度倒是很快。那马中箭后最多受惊,而久经沙场的人对于受惊的战马是最有经验的,她相信这难不倒一生戎马生涯的呼延老王爷。
就在这时,只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轻响,朝阳下一道刺目的光芒闪过天际,一把亮银枪在半空中一闪而过,顿时,弓箭“叮当”一声应声而落。“王爷,小心”一个少年洪亮的声音响在半空,回荡在西湖湖畔。
接着传来马匹的长嘶声,骑兵队瞬时停了下来。呼延老王爷勒住马头,举目往四处望去。而在同一时间,苏文清拉着张二花,已经隐没在湖畔两边的草丛之中。
呼延浩收了亮银枪,把枪转到身后,单手背向执着。眼中却闪着惊疑不定的目光。这真是奇了,怎么会有人偷袭威震海内外的老王爷呢?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样做?
有军士跳下马来,拾起了弓箭,递到呼延大公子面前:“少将军,你看。”
呼延大公子接过箭,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紧紧锁住的记忆的铁盒忽地打开了一道裂隙,透出些许光亮,有些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游走,他努力想去抓,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抓不到。
箭羽很小巧,细长,灰黑色的箭羽,是老鹰的羽毛,但箭头处却是秃的,尖锐的箭头已被磨平,只剩下钝钝的箭头的磨面,根本不足于取人性命。看来,“刺客”并不想取人性命。
呼延浩的浓眉拧了起来,他看到箭杆处用红绳绑着一个折叠了好几重的纸条。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取下来。
“怎么样?信传到了老王爷手里没有?”张二花窝在草丛里,透过草丛的缝隙关注着前方,悄悄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文清微微摇头。她只知道箭被挡下来了,伤不了人是意料中的事情。老王爷会不会看信,这才是她最为忐忑的事情。
就在这时,她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老王爷威严沉着的声音:“拿过来,我看看。”
“是,王爷。”呼延大公子见老王爷冷峻的目光落在箭杆上,不敢怠慢,迅速把纸条解下来,双手呈给老王爷。
老王爷挽了挽战袍袖子,把纸条摊开,顶格的“呼延老王爷勋鉴”让老王爷心下顿时明了,这并非什么有预谋的暗杀,而是有要事相求,明显地冲他而来。
纸上字迹飘逸苍劲,像是男子的笔迹,字里行间很是诚挚恳切,无非是恳求老王爷出面,制止逆子恶行,解救家姐于水火之中,张氏一家不甚感恩戴德等等。
老王爷脸色瞬时沉了下来,双眼怒意隐现,气得握着纸张的手轻轻颤抖。呼延大公子一看父亲这个样子,心想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了,正想出声询问,就听到王爷一声断喝:“延玉呢?那混账东西又出去惹什么祸事了?”
呼延浩心中“格登”一下,看来这书信牵扯到了二弟,说不定在信里把二弟给告了,所以父亲才这么恼怒人。
他看了看父亲的神色,再看看父亲手中的信,小心冀冀道:“爹,千万不要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事情还需调查周详,方能下定论。”
“还需什么调查?”老王爷冷哼一声,怒意冲冲地扬了扬手中的信件,“人家都告到面前来了,你还替他说情?信中说出了那么多的人证物证,我还能冤了他不成?”
呼延浩看了看老王爷,不敢出声。心里却急得要命。他知道二弟一宿未归,派回来的茗砚说公子醉了,就宿在了揽香阁香姑娘的房里。
呼延浩无奈,只好叮嘱茗砚暂时假扮二公子在府里假意安歇,以蒙混过关。最近皇太后大寿,南昭王妃去了京师替皇太后祝寿,在皇宫大内多住了几天,延迟了回来的时日。昨天晚上他担心了一整夜,天亮时分挨到王爷出府,本以为平安无事,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廷玉在哪?”老王爷盯着呼延浩,目光锐利如刀。
“爹,我……”呼延浩低下头,说不出话,他不擅长说谎,此刻面对父亲的逼问,竟不知如何作答。
老王爷看了大儿子半晌,猛然调转马头,喝道:“回府”
“爹爹”呼延浩也调转了马头,向老王爷道,“爹爹先别急坏身子,千万不要听了别人的唆使挑拨。二弟一直在府中,今早有些事情出去了,我马上去把他找回来……”
“不用,你先去军营,眼看边境吃紧,军机大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懈怠,那个混小子我自会找他问个清楚。”老王爷摆摆手,打断了大儿子的话。
“是,爹爹。”呼延浩不敢违抗,何况军机国情丝毫不得延误。他虽然点头应着,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心想此时此刻那个风流的二弟不知在哪个软玉温香的怀抱中,要是被抓个正着,那王府真的会被掀翻的。
同时,却又疑虑万分。不知那飞箭传来的信中究竟是什么内容,竟能把呼延老王爷气得怒发冲冠,七窍生烟,连去军官处理事情这样的大事也先放下,非要找到二弟问个明白。
老王爷自定居江南后,在扬州军营赋了个闲职,但老王爷平素极为严谨,每天辰时去军营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从未发生过抛下公务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浩儿。”老王爷望住儿子,压住怒意,语重心长道,“朝堂上局势不明,大辽又屡屡骚扰边境,这兴国保家的重担,就落在你们身上了。”
呼延浩知道老王爷担心的是目前这内忧外患的局势,若是内外勾结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用力点点头:“请爹爹放心,此去边关,浩儿决不辜负爹爹的期望。”
老王爷满意地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如今边防局势紧急,皇上有可能这几天会到扬州阅兵,然后大军开拔。浩儿,军机大事一定慎之又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呼延浩再次点点头,心下一片清明。国事家事,当然是国事为重,那牵系着的可是天下的黎民苍生。
“爹爹,请放宽心,孩儿一定专于军务,勤奋操练军队,以我大宋的强锐之师抵挡辽国,击他们一个溃不成军,以正我大宋之名。”呼延浩斩钉截铁道,英俊的脸上闪着坚毅的光芒。
“去吧,别误了时辰。”老王爷挥挥手。
“是。”呼延浩又行了一礼,率领护卫队直奔扬州军营而去。顿时马蹄声“哒哒”回响在西湖湖畔,阳光下那些飒爽的英姿渐行渐远。
直到大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呼延老王爷才调转马头,不理会正欲关上朱门的管家赵三的讶异的目光,下了马,把缰绳扔给随身侍卫,边往里边问道:“廷玉呢?”
赵三吓了一大跳,心想老王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突然不去军营了,这会又突然问起二公子的行踪,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赵三偷眼瞄了一下老王爷,见他脸色不善,不由心下暗惊,想起今天一大早大公子嘱咐过的话,忙答道:“二公子有些事情,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是吗?”。老王爷脸上喜怒莫辨,“那去哪里了?”
“这个……”赵三噎了一下,为难道,“这个,小人不知。”他总不可能把二公子眠花卧柳的事情说出来吧?那样说的话,会害死二公子的。
老王爷倒没有真的为难他,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真的不知?那你把茗砚叫来,我就不信,那小厮也会不知道那浑小子去了哪里。”
赵三忙应道,快步往外走去。就在他要跨出大厅的时候,老王爷叫住他:“赵三,如果你所消息放出去的话,那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在府里呆了。”
赵三回过头,愕然地望着老王爷,没想到老王爷竟能勘破他的心思,看来,这回,他也帮不了二公子了。他暗暗叹道:二公子,这回,老奴也帮不了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