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晚上董青决定要去看六儿,结果一直被表弟鲁四宝缠着月兑不了身。
鲁四宝捶胸顿足,声嘶力竭,泪光闪闪,不由得赋诗一首:
床前明月光,鸳鸯不成双。举头望明月,我想跳水缸。
董青呆呆的看着这个呆子,这个活宝表弟,折腾了自己半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躺累了坐着,坐累了站着,站累了走着,走累了冻着。
他无奈仰望星空,焦急万分,忍无可忍,也不由得赋诗一首:
两个爷们风里站,一只乌鸦在天边。泪含四宝千秋雪,冻得表哥直打颤。
四宝忽然抱着董青,“表哥,心疼,别拦着我,让我哭,让我一次哭个够。”
董青拍着他的肩膀,“不哭,不哭啦。”
鲁四宝冲天空大喊了一声,“六儿,我真的走了啊。”
董青一惊,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鲁四宝一皱眉,“我心上人呗,准确的说是前心上人。”
董青往地上一蹲,合着鲁四宝哭天抹泪说的是六儿呀。
怎么表哥表弟喜欢上同一个人的事情,竟然如此俗套的发生了。
不过还好,一个已经彻底放弃,要打到回府了,想到这他长出了一口气。
换句话说,六儿拒绝了表弟,但是她没有拒绝自己,这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有机会。她说的心上人,不会是我吧,董青忍不住嘿嘿乐了两声。
鲁四宝一看,有点迷惘了,我有这么可乐吗。我做人怎么这么失败呀,小六儿拒绝我,胖姑娘埋汰我,好容易找个亲人倾诉下……唉,回去收拾东西,挑个黄道吉日,上路,家走。
两兄弟在月夜下,各想各心事。
此时,似乎国仇家恨比起一个人对自身前途渺茫的凄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风雨飘摇的大宋江山,沦陷的地方沦陷,残喘的地方残喘。但确定无疑的是,两边苦不堪言的同样是寻常百姓。
当很多人为了生存与温饱挣扎,为了金军的骚扰而到处流亡的时候。
平西战场在这乱世,在一个有些尴尬的地理位置上,似乎暂时被人遗忘了,反而格外的宁静。
*****
是夜,小六儿继续在军法营里趴着装伤。
这一晚对她来说,暂且是静悄悄的,但时间在倒数,她又将踏在那条熟悉的路上。
而对于胖姐,素素,彩云和周福臣四个人来说,这个激动又紧张的夜晚却已经拉开了帷幕。
像六儿计划的那样,他们一行四人出了七营营区。
四人先是兜了几个圈圈,然后胖姐一纵马,直奔那个事发的小树林。
周福臣始终没说一句话,素素低着头若有所思,彩云与胖姐也是面色凝重。
到了那个树林附近,周福臣忽然发话了,他低声道,“你们三进去,打斗的地方,那俩人用过的兵器暗器别落着,看看自己零零碎碎的东西有没有掉的。看看有没有血迹,一定要清干净。埋人的周围仔细看看,你们走过的地方,不要留下痕迹。最后再把埋过人的土地弄平整点,咱们就撤。”
周福臣说完片腿下了马,背过了身去,背对着树林。那是准备给我们把风吗,三个女人齐刷刷地看着周福臣,这么说他全知道啦,既然知道了,那就别藏着掖着的了,快点行动。
三个女人下了马,分两组开始在树林附近细细搜看,忽然胖姐发现草丛里有一个闪亮的东西,捡起来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看,一只耳环,是彩云的。
哎呦,赶快收起来吧,三个人大概折腾了半个时辰,一看差不多了,撤吧。
三个人刚要出树林,就听“噶哒,噶哒,噶哒”树林外响起了马蹄的声音。
彩云竖起耳朵一听,笑了气来,忍不住拿手在胸前拍了拍,“马,是我的黑旋风回来了。”
黑旋风的脚踝受过一次伤,虽然伤养好了,但是一走起路来,听着那声音和原来不太一样。
一般人注意不到,但是彩云和这匹马感情特别深厚,所以一听声音,彩云就知道自己心爱的马回来了。
素素和胖姐不解原委,还没懂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见树林外,那不正是黑旋风吗,正往这边走。唉,不对呀,怎么上面还驮着一个人。
这时,远处渐进传来了几匹马奔跑的声音,应该也是奔这边来的,眼看就要到了。
周福臣最先看到了黑旋风,可马上的人是谁?还有来的这几匹马是?容不得多想了,他打了个哨音,示意大家快出来。三个姑娘一听声麻利地窜了出来。
彩云几个箭步冲到黑旋风面前,唉,马背上这个人是?
还没来得及动搬动那人看个究竟,那边正来了三匹马,也点着火把,为首的正是陈老八,昨天死的那俩婬贼钱大海和徐小昆,正是他的拜把兄弟。
陈老八一看,挺热闹啊,男的女的,几匹马,有站着的,有趴着的。他认识周福臣,忙翻身下马,“周营官啊,失礼啦。您这黑灯瞎火的这是?”说着打量了几眼那几个女兵。
周福臣一笑,“哎呦,这是老八大哥呀,这不是,今天我们营军法处理了个小姑娘吗,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陈老八一笑,“当然,当然,都传遍了。”
周福臣接着说,“昨天她们战马丢了,那小姑娘带头拉着个丫头,深更半夜,没和我报告就自己出营找去了,那不是违反咱军规吗。今天几个人长记性了,跟我一汇报,我说那我亲自督着出来找吧。大哥您这出来是?”
陈老八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情,他没答话。但是他的眼睛不由得就停在了黑旋风身上,他心说,这上面趴着一个人呀,看样子是晕了还是怎么了,哎呦,他心念一动,不会这就是我那失踪的兄弟中的一个吧。
想着他一步步就走进黑旋风了,紧接着,瞬时一抬手一把揪住了趴着那人的后脖领子,啪的一下把脑袋给扽起来了。
借着火把一看,唉,挺俊朗的一张脸,不认识。
周福臣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了,但是他是挺稳当的一个人,没露痕迹。
陈老八一看,自己似乎是有些失礼,忙陪着笑,“哎呀,周老弟,你看,你也知道我们营失踪了俩兄弟,钱大海和徐小昆,都是我的拜把兄弟,我这带着俩人出来,到处找找。多有冒犯,多有冒犯,这个趴着的这个兄弟是?”
周福臣当时也有点含糊,这人到底是谁,陈老八匆匆把他的脸露出来,但是自己并没有看清呀。
但是既然形势所逼,他嘿嘿一笑,随口道“哎,我们那烧火做饭的。”
陈老八一听,满脸狐疑,就问了句,“呵,你们营做饭的都长着这么张俊脸啊。”
“唉,这是个读书人,来了以后什么都不会,营官就让他烧火做饭了。”素素冷冷答道,素素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她忙打圆场。
“这不,我们出来找马,他说自己啥也不会,凑个人手帮忙找东西总行吧,不能老烧火做饭啊,营官就把他带出来了。”素素又接着说。
“是呀,还不太会骑马,也是个孬货,没几下给垫腾晕了。”胖姐瓮声瓮气的,又走到黑旋风前戳了戳那人,“真孬啊。”
陈老八点了点头。
虽说周福臣四人为这个神秘人的出现找的借口有些牵强,但是也说不上有什么大问题。
陈老八一抱拳,“哦,你们忙,你们忙。”说着,他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兄弟,三人上马走了。
周福臣给三个姑娘使了个脸色,大家上了马,先离开这片树林再说。彩云那匹黑旋风乖乖地驮着那人跟在身后。
走着走着,快到七营门口了,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周福臣停住了马,翻身下马走到黑旋风面前,在那个神秘人耳边叫着,“兄弟,醒醒,兄弟。”
再用手晃了晃,那个人始终没有反应,他把手往那人面前一伸,幸好,鼻息还在。快些回去让邓军医诊治才是。
周福臣把那人扛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吩咐胖姐去找邓军医,彩云和素素也一起进来了。
看着周福臣沉默不语,素素开口了,“周大哥,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咱们把他弄回来,是不是不太妥当。”
周福臣一叹气,“我今晚和你们出去,就料到可能会碰到六营出来找人的了。不过,实在没料到会有这一步。”
三人仔细端详,发现躺在床上的年轻人,面容十分俊朗,他的眼睛始终闭着。
不一会儿,邓军医进来了,他坐在床边伸出手,“我看看,让我给搭个脉。哎……”
邓军医深吸了一口气,大家都怔怔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