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被他们称为老狐狸,自然也懂得她就是承浅的意思吧。
“门中可以自给自足,你放心吧,只要小浅安然无恙,门主就能撑下去。”欧阳落在她身后说道。
承浅慢慢点头,对欧阳落道:“鬼权的眼睛怎么回事?”红色的眼睛,真诡异。
“门主亲传他嗜血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欧阳落环抱着双臂,走在阳光下。“看样子是认定了这个乘龙快婿了。”
乘龙快婿?练血功?前者姑且不记,后者的练血功是什么意思?
欧阳落知道承浅没听过练血功,所以给她解释起来。“练血功的前八层可以独自完成,但最后一层却得饮一人之血练成,练血功进入第五层时,眼睛就会变成红色,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练完九层大功告成后,眼睛会再恢复原来的颜色。”
她抬头。“你的意思是,门主也曾练过这个功?”饮谁的血练成的?
“你知道门主为什么能坐到武林盟主的位置吗?不仅仅因为他手腕高,还因为他没有罩门,练血功就是起的这个作用,所以说外面那些武林人士想杀门主就是痴人说梦。”
“要饮谁的血才能连成这个练血功?”她问欧阳落。
“自然是小浅的。”他笑了笑,又补充道:“如果小浅的娘和姥姥活着,自然也可以饮他们的。”
承浅的眉角立刻抽动两下,这血还有继承的?一定得是她的血?怪不得爹爹说,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不会死?突然,她好像抓住了什么!“练血功会不会走火入魔?”她话一出口,又马上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练到了第八层在练第九层时,没有饮小姐的血,鬼权会怎样?”
“百天内,必定走火入魔。”欧阳落看着她,她的眉目中透着一种紧张之色,她紧张什么?
承浅瞪了瞪眼,脑中再次乱作一团。
“现在鬼权练到第八层,正是怕走火入魔的时候,也是需要饮血的时候。”欧阳落长叹一声,说着自己的猜测。“门主还是想绑住鬼权,让他骑虎难下,最后与小浅成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再与鬼权成亲?承浅垂眸一笑,往她曾经住的院子走去。
欧阳落跟在后边,走的懒洋洋的,他向往着那种避世的生活,一杯酒,一场欢,这样才来的痛快。
这么多年为承家卖命,心中已有倦意,但现在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实在是下不来。而现在离开又显得他不够仗义了,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帮承家度过这个难关再说,如果门主有隐退之意,大可以从瑶红口中说的那个密道离开。
“瑶红,你有没有想过成婚?”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瑶红一眼。
闻言她立刻停住脚步,“成”她猛地停住,眼眸立刻别开,刚才她竟然用了自己的声音说话。
而欧阳落却没听出来那声音是承浅的,因为她字说了一个字。“对,成婚。”
承浅眨了眨眼,稳住情绪。“小姐还没成婚,我又怎么能成婚呢?”她这样说,心里再次泛酸,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欧阳落见状跟在她身后,却不与她并肩而行。
“普通姑娘十五六岁就成婚了,小浅对感情这方面迟钝,难道你也被她传染了?”欧阳落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小姐感情才不迟钝!”瑶红飞快地回了一嘴。
“肖唯喜欢她这么多年承浅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不是迟钝是什么?”欧阳落又笑了两声,模了模自己高挺的鼻子。“这次跟肖唯一起去北方,一定有不少发展。”
承浅没回话,心里却是嘀咕着,确实有不少发展,不出意外的话,还怀了个拖油瓶呢!“好了,不说她了。你呢?看我怎么样?”欧阳在后抓住了承浅的左肩膀,把她往回一拽。
他的力气大了些,抓的承浅左肩膀疼,这是因为她的左肩膀有点病痛,旧疾加上在何府的心伤,这么长时间了只留下了病根,哪里忍得住他这一抓?她忍不住地哎呀了一声,肩膀都有些偏了。
“怎么,哪里受伤了?”欧阳落略有紧张地问,看她脸色还算正常,暗自怪自己手重了。“去北方这一趟不顺利吗?你受伤了?”
承浅右手扶着肩膀,点了点头。“没事,骑马成天抓缰绳,所以两条胳膊有些疼。”她随意地找了个借口,然后转过身,赶紧夹着尾巴跑了。
她不得不跑,因为她听出了欧阳落的意思,欧阳落对瑶红
而欧阳落看着她狂奔的身影,以为她不中意自己,心里万般尘埃,站在阳光下,嘲笑着自己。
承浅快步奔跑着,到了她住的院子时,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她靠在一颗桃树上,树上的桃花有些颓败了,被风一吹,花瓣如雪般飘散着,展现出另一种美。
一个喜欢瑶红的人又怎么可能杀了瑶红?如果欧阳落知道瑶红已经死了,那会如何?她抽泣着,心情万般沉重之时,胃又翻滚起来,她单手撑着树,另一手捂着自己胸口,把中午喝的水都吐了出来。
“要叫大夫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承浅猛地回头,竟是鬼权!
她咳了两声,捂住自己的嘴,他怎么在这?眼中有无尽的警戒,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她对他似乎又回到从前了,承浅不敢看那双眼睛,那双像燃着火的眼。
“你在怕?”鬼权嘴边露出一个笑容,他笑了,他竟然笑了!她更加觉得惊悚,他会对着瑶红笑?“别怕”他的声音很轻柔。
“没,我只是,只是赶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她解释着,转身就要走,她想赶紧离开这个院子。
“就住在厢房里吧。”鬼权对着她的背影说,“我住在小浅的房间里,你还住在这院子的厢房里。”
承浅停住脚步,仔细地想了想,还是尽力不要让他看出马脚才好。这才又回过头,应了一声,往瑶红住的厢房走去。
鬼权拍了两声手掌,立刻有开天门中的门徒进来询问有何吩咐。“去给瑶红备水沐浴更衣,再叫厨房做些清淡的送来过来给瑶红。”
承浅已经走到了门边,推开门,阳光照射进去,她未回头,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后,就进了房,关了门。
躺在床上休息时,外面有人送来了浴桶和热水,承浅懒得动弹,就在房间里沐浴更衣,然后用过送来的饭菜后就呼呼地睡着了,她未落门闩,以为晚上会有人来找她,但却让她失望了,这一夜无风无雨,没有任何动静。
这种状况接连过了十天,这期间承浅很少出入院子,每天早晨装模作样的去给爹爹请个安,总是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什么东西,可他的眼神总是空洞的一片,像在想事。每次请安时身边都有侍卫,不方便与他说过多的话,请过安之后就只得老老实实地回来。
欧阳落来找过她一次,是在三天前,那天外面下了小雨,花瓣落了一地,夜晚承浅坐在床边看雨时欧阳落提着两坛佳酿来了。
她看着欧阳落进来,他毫不客气地就坐在了桌子上,承浅这只有点糕点和干果,欧阳落将一坛子女儿红放到桌对面,把另一坛的酒打开了封泥,醇香立刻飘散出来。
“女儿红。”承浅回头,对他道。
欧阳落爽朗地笑着,“人家的女儿红藏在地窖十八年,这两坛却藏了二十二年。”他抬头,是李叔为你埋的,准备在你成婚之时挖出来做交杯酒用,只可惜欧阳落垂下眼睫,不去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叔死在蜜桃园的事她是知道的,这是第二天,欧阳落告诉他的。也许是因为李叔死了的原因,欧阳落才会向瑶红表达爱意吧,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吗?也许吧
可是,什么都晚了,很晚很晚。
承浅看着欧阳落饮下仰头饮下一口酒,咂咂舌,“怪不得小浅从不喝女儿红,当真是烈的很。”
嘴边的笑容很甜,她坐到欧阳落对面,也开了封泥,同样仰头灌下一口,最后被酒呛得咳嗽起来。酸甜苦辣辛鲜涩,六种味道立刻涌了上来,馥郁芳香回转喉间,她捂着边咳边笑,笑的有些放荡不羁,笑的眼角都流出了泪水。“告诉我,怎样才能醉一场。”
瑶红的眼睛有些红,看得出这几日她休息的很不好,欧阳落心中此时沉甸甸的,“我记得当初小浅与门主拼酒的时候,饮了十海碗,还好她有自知之明,知道纵酒上身这个道理,从那以后饮酒就绝不超过一碗,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滴酒不沾。”
欧阳落抬起眼看承浅,她的眼中有着很浓重的雾气,正幽幽地看着自己。欧阳落想了想,将自己面前的女儿红推到承浅面前。“饮下整坛女儿红,就能喝的长醉不醒。”
她毫不犹豫地将女儿红拿起,不顾月复中还有个胎儿,扬起头就喝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她醉了,自己清楚。
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好,她看着欧阳落,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看了眼坛子里的酒,还剩半坛,都饮了吧!仰头咕嘟咕嘟地灌了起来,她喝的很快,却没有酒液顺着嘴角流出。酒坛最后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
唇边有一滴酒液,顺着嘴角,滑落胸口,没入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