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三国 第二卷 第448章 雨滴空阶

作者 : 石晶蓝

“天下第一高手?”刁邑阳吸了一口气。道:“是谁?”

杜闻秀略停了一下才道:“中原江湖传言,天下第一高手,乃丐帮帮主言寿风和师父二人并列。我派仰仗师父神威,早已威震中原,实非弟子此次会试之功也。”

“有这等事。”刁邑阳吃了一惊,转向席大猷道:“师兄,敝派与丐帮,莫非有上代留下的过节?”

“绝对不是丐帮。”窦均邦道:“那丐帮身处中原,焉有自封第一高手之理。依小弟之见,定是有人想挑起敝派和丐帮之争,要坐山观虎斗。”

麦水吉道:“休要多虑。言寿风,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呢,那儿顾得上找我派的晦气。”

“不说这些,喝酒,喝酒。”席大猷止住众人话头。众人纷纷举酒碰杯。然后,席大猷问道:“此次会试,徒儿可曾遇见扎手的后生?”

杜闻秀道:“只有一位。是西夏冰原派的弟子,名叫万临山。说来也有些侥幸,这万临山在复试的时候,失手伤人性命,被抓之后又越狱逃走。故此没有和弟子过招。后来。弟子亡命四川之时,承蒙万临山内功疗伤。他的内功,的确是非同小可。若弟子与他动手,非输不可。”

“冰原派?早些年听说有个班道宏。”席大猷思索了一下,叹道:“这万临山一出手便断送了自家前程,徒儿当引以为鉴。”

杜闻秀只得答道:“是。”

“四川的温玉华,没有去参加会试?”席大猷又问。

“没有。”杜闻秀道:“不过,在弟子看来,她的武功定然不及万临山。”

席大猷道:“非也。想那‘七绝手’柏树英、‘三星剑’龚鼎森等人,武功绝非泛泛,却败在她的手下,她的武功定然不差。”

杜闻秀道:“她一个女子能有多大作为,力气也不会比男人大的。江湖传言,她惯会学人招式,故常人轻易不敢与她动手。但徒具招式,到头来终是无用。”

席大猷道:“江湖各派招式,皆以各派相应内功驱使,方才有用。为师却听说温玉华不仅现学能用,而且常胜各派,必具超乎寻常之内功,方才能够。徒儿断不可小觑。”

杜闻秀道:“师父对丐帮言寿风尚且不惧,为何单单对温玉华耿耿于怀?”

席大猷道:“这还不是因为她是四川的嘛。”

杜闻秀道:“说到四川,弟子此番倒已探得他们的重大机密。”

“什么机密?”席大猷等三人同声问道。

杜闻秀道:“西夏早在我国征收高额关税半年之前就闭了关,并且还在成县、望子关一带集结了重兵,随时准备引兵入川。此外,四川与天朝体统不合,不遵法令。天朝太后大为震怒,已令兵部调集大批粮草运往剑南。看来天朝大军也即将自长江三峡攻入。我军若再发难,四川将三面受敌,必然不保。”

席大猷不由大声说道:“如此说来,四川并不难攻取?”

“大致如此。”杜闻秀道:“不过,也有点问题。四川方面虽然眼下危机重重,但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定然多方方翰旋。或派遣使节与西夏和我国周旋甚至纳贡,取分化两国将士、离间两国权贵之效;或上表天朝推诿塞责,行拖延之实,借机壮大其羽翼。并且,西夏国重兵压境却止步不前,想必是妄想我大理先行出兵,然后好坐收渔人之利。如果我大理也这样想,此不动彼亦不动,必将坐失良机,授四川以喘息之机。”

席大猷道:“若我国先行出兵,岂不正中西夏的下怀?”

杜闻秀道:“兵贵神速,形势对我国有利,就应该当机立断。日后谁与川军主力消耗,谁能坐收渔利。其实并不在于出兵的先后。”

刁邑阳道:“行军打仗,变换无常。杜师侄说的有理。”

席大猷沉吟半晌,道:“且莫声张,你们继续饮酒。刁师弟,你和我去一趟皇宫。”

席大猷这一去,直至次日傍晚方归。所请未准。

当年席大猷临危受命,平定杜闻秀之后,却又无心做官,依旧返回点苍。大理皇室感其德高望隆,钦赐其“显德公”爵位,并授予随意见驾的资格。

杜闻秀因造反而受招安,大理皇室虚封虎威元帅之职,却以其拜席大猷学艺为由,不授实权,连个亲兵也没委派。故杜闻秀整日郁闷寡欢,悠忧难遣。

宾川一役,对席大猷单挑之战,杜闻秀此时回想依然无悔。当时席大猷提出以二人之斗代替千万人的性命厮杀,自己一方面是爱惜义军,另一方面是未逢敌手,应约是理所当然。后来武功不敌,只能说是天意。

当时杜闻秀的义军,打着“各民族和睦共处”的大旗,故响应者众多。“各民族和睦共处”固然是杜闻秀的心愿,但如何才能使各民族真正和睦共处,杜闻秀不知道;如何治理国家、调整农耕,杜闻秀更不知道。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杜闻秀的心头。后来,随着战事的演进,义军所向披靡。取大姚,夺武定,占马街,直逼宾川,问题愈来愈近地摆在杜闻秀眼前。杜闻秀无法面对即将到来的胜利,痛苦异常。夜深人静之时,杜闻秀每每被噩梦所惊醒。应席大猷单打独斗之约,在杜闻秀潜意识里,却是因为这个原因。

恨只恨自己输了之后,未立即自尽。苟延残喘不说,还去拜席大猷为师,到头来受这份窝囊气。

当时为何会心仪席大猷的武功?真是鬼迷心窍了,还要拜他为师。自己与他有血海深仇,他又怎会真正将武功传授给自己。而且,点沧一派后辈弟子被义军杀死二十三人,师叔一辈的阵亡四人,怎能叫剩下的人不恨自己。

难道就这样行尸走肉般活着?

从来就没有出过头的人,一辈子不出头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但杜闻秀曾经辉煌过,曾经风光过,正所谓英雄落难,就特别难过。

好在时间不是很长,六年之后,杜闻秀终于等来了机会。

一般的叛军、土匪受到招安。日后的命运有好有坏,并无一定之规。杜闻秀却不同,杜闻秀是帅才,也就意味着注定要变成废才。

哪一个朝庭能够容忍一个曾经反叛过自己的人去独当一面?没有。照此推论,无论是剿匪平乱,还是抵御外族侵略,大理都不会启用自己。剩下的,便只有一种情况了。

这种情况就是侵略别的国家。

大理,位置相当特殊。它的东面接壤天朝的岭南,北偏东一带接壤天朝的四川。此外,周围均是荒芜的无人统治地区。东北黔地千里之外。是天朝的江南;西北横断山以远有吐蕃;正西遥远的他乡是天竺;正北昆仑山余脉巴颜喀拉山附近,吐谷浑偶尔会经过那里。

要侵略,就只能侵略天朝。

然而天朝与大理素来交好,且大理与天朝相比只是弹丸小国,侵略天朝,好似以卵击石,大理皇室断然不作此想。杜闻秀也没有寄托丝毫希望。但是,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四川居然自行月兑离天朝,隐隐然扩张起来。

这是此生的最后一次机会。杜闻秀这样告诫自己。

于是,杜闻秀自通商的异常、四川马帮绕道逃避关税等事件开始,不断怂恿席大猷接受进军四川的观念。此次武术会试之行,杜闻秀以身犯险,刺探机密,终于使席大猷首肯进攻四川。目的,终于达到了。然而,皇室却不同意。

皇室不同意,想必是对未来的胜利信心不足。于是,杜闻秀向席大猷说明之后,至下关逗留三日,找到自己的三弟,让三弟北上,设法联络吐谷浑和吐蕃。

两个月之后,杜闻秀的三弟带回了吐谷浑国王的国书。国书写明,四月十五,吐谷浑将牧马四川,请大理互为策应。

杜闻秀的三弟虽然没有得到吐蕃赞普的国书,但据他所言,在吐蕃赞普所在的上万间房屋的大镇通麦,百姓早被疏散,驻扎的全是军队。照此推论,吐蕃也肯定不会坐视。

谁知,席大猷再次向大理皇室进言起兵,皇室依然不允。

“他们到底在顾忌些什么?”杜闻秀十分不解。

三弟道:“十分明显,就是顾忌哥哥你呀。”

“唉!”杜闻秀没有办法了。

一晃就到了三月。这一日,席大猷忽然遣人唤杜闻秀相商。杜闻秀马上前往。双方见礼之后,席大猷摒退他人,道:“徒儿呀,为师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徒儿能够答应。”

杜闻秀道:“有事弟子当服其劳。只是,连师父都不能办到的事,弟子恐怕力所不及。却不知师父所指何事?”

席大猷道:“为师想借徒儿的帅印一用。”

“这帅印,根本就没什么用处。师父既要,拿去便是。”杜闻秀暗道,师父此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席大猷道:“我还要向皇上进言,废除你的元帅之职,保你做监军,你可愿意?”

杜闻秀立即醒悟,口称“谢师父成全”,立即拜倒在地。

若杜闻秀领大军在外,大理皇室实在放心不下。但是,若由席大猷挂帅,杜闻秀只做监军,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席大猷的忠心及其对名利的淡泊,大理皇室素来深知,有他节制杜闻秀,就可以放心出兵了。

果然,席大猷再次向皇室进言之后,皇帝立即首肯。

三月初十,大理兵发四川。

送走吐谷浑使者之后的次日,又送走了大理使者。

释迦溢协不解地问道:“师尊为何不答允大理杜元帅之邀?”

吐蕃赞普谷卡巴答道:“我为何要答应他?他只是个元帅。而且,还没有大理的皇命。”

释迦溢协道:“这次连吐谷浑都加盟了,真是大好良机。师尊常说,要借用天地万物一切可以借用之力,现在却又不允所邀,莫非是另有什么妙计?”

“妙计是没有的。不管有没有眼下这茬事儿,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谷卡巴道:“他的使者既然已经来了,我也接见了,那个什么杜元帅如果是真正的统帅之才,凭着使者的描述,也该猜到我将要些干什么。答不答应他的使者,都是一样的。”

释迦溢协略加思索,幡然醒悟。

三十多年前,谷卡巴率领吐番部落大军,在消灭羊国,逼降苏毗之后,建立了吐蕃国。当时,就面临着军队向何处去的问题。

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战争已经结束,军队理应削减。但吐蕃地广人稀,土地贫瘠;人民饥寒交迫,缺衣少食。削减军队就显得十分困难。

一是大多数士兵都不愿返乡,都不愿意吃回头苦,受二茬罪。若强行削减军队,势必动摇军心,变生肘腋。二是士兵返乡之后将在乡亲父老的锅中吃食,挤兑老弱妇孺,动摇国之根本。故军队暂时不宜削减。

中原一带有屯军肃边之法,即让军队自行开荒种地,出则为兵,入则为农,自给自足。但此法在吐蕃不行,雪域高原的土地,养不起集中起来的军队;放牧就更不用想了。

靠什么来维持军队的给养?

谷卡巴首先下令,解除国内一切村落武装,将其原来向村民抽取的维持费减少三成,收归宗庙,补给军队。另一方面,立即开始了对多弥、白兰等残余小国的战争。

这场战争与原来对苏毗、羊国的战争完全不同。原来与苏毗、羊国打仗的时候,目的是征服,是占领;现在,目的却是掠夺。

这场战争断断续续打了近二十年。吐蕃军队每次攻到对方的村落、城池之后,都只是抢了东西就立即撤退,把烂摊子交给敌国去收拾。

多弥、白兰等国的国君及贵族们最先还拼命组织民众进行抵抗,后来他们发觉,除了极少数因为来不及逃跑也被抢劫之外,他们自身并没有多大的损失,于是,慢慢的就疏于抵抗,最后完全不抵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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