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华本应在欢迎之列。但因为闭合堂常执会使者的故意忽略而影响了情绪。雷又招道:“我和四妹的权力是您给的,所有的功绩也就是您给的。闭合堂可以忘记您,我们绝对不会。再加上您又是我们大姐、二姐的师姐,您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始终是无人能够取代的。”
二十三日辰时,雷又招、雷绝招带着一百名事先反复操练过的骑兵,驰向成都。
只用这一百名骑兵展示军威,大军依然绕城而过。这样就避免了惊扰民众。
这一百名士兵,乃自全军之中反复筛选而得。人人身高体壮,个个膀阔腰圆。所骑的马匹,一律选用产自西夏的高头大马,更显得威武雄壮。马头的红缨,马前的鸾铃,马背的鞍蹬,俱是重新打造,色彩十分鲜明。士兵们头盔的金光,甲片的粼光,兵器的寒光,交织在一起,光耀夺目,蔚为壮观。
一名闭合堂常执会使者早早地等在营门,直接将雷又招、雷绝招一行人迎至城门。杂政司张尚之、刑司莫正仪、啄木鸟焦任、农具司鲁仁寿、医馆司荆薄野、教化司况荣河及工匠司姜百弯等官府各司要人全部在城门口肃立恭候。进城后。百姓们蜂拥而至,夹道欢迎。靠近街心的百姓在差役的约束之下蹲了下来,以便给后面的乡亲让开视线。墙根的百姓则踏上自行搬来的桌椅板凳,取登高望远之势。连街边楼上的窗户也伸出了脑袋。
“成都城内,”雷绝招向雷又招问道:“哪来这么多官差?”
“杂政司、刑司、啄木鸟肯定一齐上了。”雷又招道:“还不如让我们军队出人,要方便得多。”
雷绝招笑道:“他们可不敢劳动功臣。”
两姐妹一边说笑着,一边挥手向百姓致意,好不惬意。忽然,眼前一阵混乱,一位老人冲了过来,手举一张黄纸,拦在了道中。
雷又招道:“青天大老爷遇见拦轿喊冤的了。”
雷绝招尚自叹道:“可惜我们不会问案,而且也没有坐轿。”
道旁维持秩序的差人奔了过来。看其来势,分明是要冲向告状的老人。到得近前,却又齐齐向雷又招、雷绝招马头跪下。一名差人朗声说道:“小人等维持秩序不力,给这个老头冲了过来。请两位军师责罚。”
雷又招扬声道:“罢了。把他拉开就是了。”
众差人闻言起身,去拉老头。却不知怎的,这么多差人拉一个老头,竟然还有些拉不动。“咦?”雷又招见了奇道:“莫非这老人有很高的武功?”雷绝招却道:“哪里?看样子是怕伤了老人,他们都不肯出力。”
纷扰之际,远处又生扰动。原来却是闭合堂常执会的执事张晋明到了。
此时的张晋明,头戴高冠,身着锦袍,收拾得十分利落。在一大帮随从的簇拥之下,缓步行来。人也直了,腰也挺了,步履也从容了。隐隐然。还有些雍荣华贵之相了。
张晋明一直走到马前,先向雷又招、雷绝招拱手行礼:“两位军师安好?”二军师还礼:“托福。”张晋明再一躬身之后,才慢慢转过身来,漫声问道:“此地何事喧哗?”
一名差人答道:“这个老头要拦马告状。”
张晋明点了点头,走到老人跟前,道:“老人家,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告状应该找刑司的莫大人才是。如果莫大人断案不公,还有我闭合堂常执会为您作主。如今大军凯旋归来,老人家焉能阻拦军师的马头?”
老头道:“你是闭合堂的张大人,我认得你。不过我要告的是军队的人,刑司可管不了。”
“哦,告军队的人?”张晋明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道:“老人家,如今乡亲们都要瞻仰两位军师的芳容。告状的事,容后再议。我们可不能因为个人之事而败坏了大家的兴致。”
“我才不是因为个人的事呢!”老头大声嚷道。
“好好好,不是个人之事。”张晋明依然道:“不过此时都应该顾全大局,稍后再说,稍后再说。”紧接着,张晋明大声吩咐差人:“强行拉开。”
众差人立即围了上来,结果还是与前番相同。差人们仍然“怕伤了老人”,故而“都不肯出力。”
事态再次僵持。
闭合堂常执会执事张晋明胸有成竹地站立一旁。眼看众差人劳而无功。却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似乎眼前之事已经与己无关了。
最尴尬的,还是一干差人和那个老人。差人们总不能不动,就算是装腔作势,也得做出想抓住老头的样子。而老头则因为要摆月兑差人的抓捕,不得不一直不停地挣扎。
时间慢慢流逝,闭合堂的张晋明仍旧站得相当挺拔,还显得颇有兴致。旁观的百姓闻迅而至,愈来愈多。只不知为何,张尚之等官府各司要人都没有出现。
看了一阵,雷又招不耐烦了,转头向紧随其后的骑兵队队长谭新竹说道:“传令:就地掉转马头。”骑兵们听见命令,纷纷掉转马头,又是一阵混乱。
再怎么拥挤的人群,对于骑兵们掉转马头的行动也只能延缓而不能阻止。一袋烟功夫之后,终于,骑兵们全部将马头掉转。
雷又招下一个命令肯定是原路返回。只不知是缓缓地行,还是疾疾地跑。
事已至此,张晋明不能再矜持了,只得高声叫道:“两位军师且慢!”
张晋明几步走到雷又招马前,拱手道:“那位老人家拦马告状,原属不该。但他偌大年纪,若非情急之事,谅他也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怪只怪适才学生与他对答的言语之中,已经透露他是要告军队之人。此时围观者众,群情急愤,影响已经散开。两位军师若是不加询问,就此罢手,实有护短之嫌,恐怕对两位军师名声不利呀。”
“我就是护短。又怎么啦?”雷又招笑道:“好名声是与别人的坏名声衬托、对比出来的。如果我们的名声坏了,相比之下,你张晋明的名声不就好了?”
张晋明辩道:“学生一心为军师着想。拳拳赤子之心,军师切勿误会。”
雷又招不理张晋明,提气扬声道:“听我号令──”话音未落,张晋明再次大叫:“军师且慢!”然后朗声说道:“如果那老人只是要告军师手下之人,两位军师还只不过是护短之嫌。如果那老人是想告两位军师,就不太好了吧。”
“咦?”雷又招道:“你怎么知道他要告军师?”
张晋明道:“实不相瞒,适才学生得到密报,说是有人要告军师。学生也只是瞎猜而已。是不是这个老人要告军师,军师一问便知。”
雷又招笑道:“哦,还这么复杂?哎,那位老人家,是要告我么?告我什么呢?”
老头似乎并没有听清,闻言后丝毫没有反应。一旁差人急促地提醒,老头才道:“我告军师所骑之马,后面是光的。”
“什么?”雷又招诧异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晋明上前代为答道:“启禀又军师,为了净化街道,积储肥料,本月十日,闭合堂常执会通过一项法令:凡进入成都城内所有的马、骡、驴、牛等牲畜都要在后面系上一条口袋。这个老人所说的,应当指此。”
本月十日,雷又招想到:算起来应该在成都接到大理降书之后。也就是说。所谓马后袋,是在自己和四妹很可能轻骑简从,只率小队人马南下的情况下,闭合堂常执会事先所作的安排。只不过自己和四妹战功赫赫,如此轻微的罪名又岂能奈何得了?况且实际上现在已经是全军出动,兵临城下,此时,闭合堂常执会绝不会在这些小节上斤斤计较。
想到这里,雷又招端坐马上,微微欠了欠身,道:“抱歉。关于马后袋的新法。我们军队不知。王法有云:不知者不为过也。故此我和四妹都没有过错。”
那老头当即喊道:“官府的法令官府不知,怎么也说不过去。我不管你们官府内部是怎么样的,你们官府中人带头违反官府的法令,总得给我们百姓一个交待。”
雷又招只得向张晋明问道:“马后袋的法令可是闭合堂常执会直接颁发的?”
“不是。”张晋明答道:“是闭合堂常执会提议,由杂政司颁发的。都怪学生考虑不周,没有事先提醒军师。”
“违反这条法令有些什么处罚?”雷又招又问。
张晋明答道:“违反者罚钱一交子或者掌脸二十。”
“嗯,”雷又招转头对老头问道:“就算我错了。老人家是要惩罚我带的百名骑兵还是只惩罚我跟我四妹?”
老人道:“你的骑兵我不敢惩罚,我怕他们报复。就惩罚你们两姐妹。”
“那么,是希望我们被罚钱还是被掌脸?”
“你们秭归雷家,有的是钱。我不要钱,我要掌脸。须由我亲自来打。”老头道。
听到这里,雷又招望了望张晋明。张晋明一边避开,一边摇头叹道:“村夫愚顿,学生亦无可奈何。”
那知雷又招的心中根本就没有面子二字,跳下马,走到老头身前,道:“老人家请打。打完了,我再叫四妹过来。”
那老头似乎根本没想到雷又招会答应掌脸,当即被吓得退了一步。张晋明立即上前,喝道:“万万不可!又军师是什么身份,焉能受你这老匹夫之辱?快给我拿下!”
这一次,差人一下就抓住了老头,并迅速带走了。
张晋明转头陪笑拱手道:“又军师息怒,绝军师息怒。两位军师以前住过的锦江庄园早已清扫干净。还请稍息片刻,待学生亲自去劝劝那位老人。学生保证,一定会领他来向两位军师赔罪。”
“你且退下,待我与四妹商量一下。”雷又招说完,返身走回。雷绝招亦下了马,迎上两步。
雷又招低声道:“怎么办,你且拿个主意。”
“唉,今日之事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有什么办法?”雷绝招也小声说道:“他们明显欲置我们于死地。马后之袋,只是软禁我们的借口而已。而软禁我们却不直接反目,只因为大军兵临城下,他们还有少许顾忌。”
雷又招道:“那不就遭了。我们不在,军队只能由温姑娘指挥。而温姑娘人如其姓。温吞吞的,绝对不敢和闭合堂硬来的。”
将近午时,百名骑兵原路返回,自北门而出。行至苏坡附近,遇见了并行南下的大军。最边上乃是子支一保四甲弓兵营,统领此营的监军敖闻喜正巧随队经过。敖闻喜一眼望见自成都而来的百名骑兵,便立即拉住马缰,吩咐旗牌官领来骑兵队队长问话。
骑兵队队长谭新竹,来自四川荣昌,一直是普通士兵,最近才被提拔为骑兵小队的队长。这个官职虽然不大,但因为其直接隶属中军,能够享有相当的特权,故此不一定要看其他监军的脸色。但谭新竹却依然执礼甚恭,远在十丈之外就下了马,然后跑到敖闻喜马前,单膝点地:“卑职参见监军。”
“请起。”敖闻喜肃脸问道:“中军骑兵小队今日应该跟随两位军师自成都北门而入,往南门而出。如今你们逗留此地,可持有军师的令箭吗?”。
谭新竹慌道:“卑职虽没有令箭,但的确奉了军师之令,骑兵队全队士兵可以作证。还望监军详查。”
敖闻喜道:“军师治军严谨,岂容得这等事情。”
谭新竹解释道:“当时事态紧急,军师或许是忘了,或许她们今日身上根本就没有携带令箭。”
敖闻喜道:“小小一个成都,对两位军师来说,有什么事能够称得上紧急二字?不过,你说她们今日没有携带令箭,倒是很有可能。只不过口说无凭。按军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