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立即有人说道:“我们与姑娘无冤无仇。还请姑娘手下留情。”“在下乃回纥阴山派苟西铭是也。久闻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然美貌非常……”“在下崆峒派屈上菱。敝派掌门舍却右臂,计伤雷再招姑娘,情非得已,望姑娘勿怪是幸。”
“不要说了。”雷绝招将手一摆:“看在阴山派苟壮士份上,只要各位不动,暂且不炸也罢。”转身向雷又招扬了扬手,呼道:“三姐上来。”看看雷又招将近,又喝了一声:“掌旗!”
士兵赖育林立即举起一面大旗,因只有微风,便左右一展,现出一个“雷”字。立时,远处山谷中鼓声擂动,杀声震天,两百名步兵分从左右山坳中单列跑出。
两队士兵相互一转,逐渐接近,合拢之后,脚步不停,以两列呈半圆之形将石灰石堆围住。
这时远处二通鼓击响,江湖群豪透过士兵身影。见远处旌旗飘飘,烟尘漫天,蹄声震耳,竟是大队骑兵赶到。
这大队骑兵其实只是雷绝招虚张声势之计。雷绝招将一百骑兵分为二十队,每队五人。五人中,第一人掌将旗,中间三人击打小鼓,最末一人驾车,驾车之人,同时吹响牛角号。铁皮粮车上,先以一半干草点火,再用另一半鲜草压住,用以施放浓烟。
因石灰石堆场地狭窄,两百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故五派众人只能透过士兵间的缝隙,遥见草场上二十面彩旗往来穿梭,二十道浓烟盘旋飞舞,二十只号角、六十只军鼓并四百只马蹄交杂混响。此等动静,正与大队骑兵赶到的声势一般无二。
众人往日所见无非是江湖上的争斗厮杀,大军压境的场面却从未见过。眼见如此声势,众人脸上无不变色。
二通鼓罢。雷绝招举手摆了两摆,道:“三通鼓免了。”手一落,围住群豪的两百名步兵立即挽弓搭箭,分两批,各自射了三箭。
尽管有石灰石堆掩护,六百支箭射来,群豪中有十几人仍不免中箭。
雷绝招这时却走下高坝。径与雷又招相会去了。高坝之上换上了许邵阳和芮抚远。许邵阳喝道:“奉邓元帅之命,捉拿突厥奸细桑三娘及其同伙。全部给我绑了!”
五派之中,一后生道:“这位将军,我们这些人全是男的,不会有桑三娘在内。”
许邵阳喝道:“安知未有其同伙混在其中。尽数绑了,听候元帅发落!”
十几名马倌携一大捆绳子,将群豪一个个捆绑起来。
万临山、雷再招两人被鲁旺水、岳彰武先期送回十里铺,交与泰山派诊治。泰山派此行人众之中,掌门杨昌乐的两位师叔蓝寿光、黎太仓及杨昌乐的师弟廉归仁三人颇通医道,蓝、黎两位又已年届七十,对女子已不用避嫌,于是当即施行救治。
鲁旺水、岳彰武也不多说,立即驱马前往后港,向元帅邓薛关讨要军医及药材,以备救治五派群豪之需。
邓薛关细问鲁、岳二人战况之后,大惊,当即亲自带二十名军医及百余名救护来到十里铺。
万临山伤了右膝,涂上金疮药,略事推拿之后已能行走。雷再招箭伤亦不是很重,只是左掌之伤短时间内痊愈不了。
军队疗伤,以外伤为主。其医者皆擅长接骨斗榫、续筋生肌之术。草场一战。五十余名伤者之中就有四十余名身受外伤,略事调理,便大为好转,就连崆峒派大腿骨折断的赵回龙亦无大碍。不同的只是所需休养时间的长短而已。
麻烦的是内伤。但五派均有各自的疗伤手法,像云台派毛瑞昌那样的轻微内伤当时便能治好。内伤略微沉重者,如武昙华、石固、王唯天等人,以运功疗伤加上各种丹药,亦能慢慢恢复。只有内伤最重的两人,尚不见起色。
这两人便是七星山庄的丁望狐和长白派后辈弟子林秋泽。
小庭院中,雷又招和雷再招坐在栏杆旁晒太阳,两人正说到此事。雷再招道:“那个长白派小子武功不咋样,胆量真是不小,竟敢和我放对。须救活了重新打过才好。”
万临山从廊下穿过,听了这话,道:“再招姑娘既有相救之意,只需运功替他疗伤便是。”
“哦,是万临山啦。万临山你过来一下。”
万临山转过头去,眼睛不禁一亮。只见雷再招目含层层秋水,脸若淡淡春山,眉如两弯新月,鼻似空谷悬胆。一点红唇正吐着香喷喷的话语,两个酒窝还带着甜蜜蜜的微笑。万临山心中一颤,暗道,雷家四姐妹中,雷绝招固然最美,但若说到艳,还是雷再招首当其冲。
“万兄勿过来。”雷又招转而轻声地对雷再招道:“万兄不信二姐不懂内功,乃人之常情。二姐别理他。”
“好个三妹,竟然帮外人。是不是真想嫁给他?”
院门推开,已换俗装的雷绝招走了进来:“两位姐姐果然在这儿!”走近后,道:“二姐好些了吧?”
雷再招道:“我老人家好多了。你见了万临山也不打个招呼,失礼了吧?”
“二姐别闹了。邓元帅设宴款待江湖群豪,我们快收拾一下,晚了才失礼呢。”雷绝招道:“万相公,你先去吧。”
万临山走了出去。三姐妹往后转去。一进房门,雷又招便道:“非我族类……”雷绝招立即打断她的话,道:“敌方亦有高丽长白派、回纥阴山派在内。”雷又招道:“好,怪我方不能令行禁止。还不是你的错?试想,若五派劫持万兄,二姐将立即受制。还打什么?”雷绝招道:“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邀天之幸,各派碍于入川之事,未敢真正对万相公下手。”“寄希望于渺冥,我等怎能这样?还是让我教你一招吧:若当时万兄被劫持,你可令四位将军放箭射杀。当然,不能用无尖的钝头箭。”雷又招道。
雷绝招道:“那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此战若胜,我们姐妹四人抵得过多少个万兄?想来张永是不会怪我们的。”
“哎,我说三妹,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雷再招道:“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再有下次了。再说了,万临山又没得罪我们。四妹,你也一样!”
“二姐放心。万兄没事。则更显我们的手段。三姐,是这样的么?”雷绝招道。
军中设宴,豪爽而不精细。重要十数人,尚有桌案可据。其余诸辈,或石墩或长凳随遇而安,外面的则干脆席地而坐。
酒是平常的黄酒,菜乃一般的鱼肉。大鱼大肉,大口喝酒。若加上大秤分金,便与土匪一般无二了。
但江湖人物怕的便是受拘束,爱的便是这份豪爽。
五派众人被解到十里铺之后,立即松绑并延医诊治。兵士均待之以礼,众人沮丧之余,也不好对士兵发脾气。
邓元帅宴请群豪,众人均以为却之不恭,除丁望狐、林秋泽二人,无论伤与不伤,都一齐到了。
不一会儿,雷家三姐妹到来。五派之人有的装作不见尚自喧哗,有的垂头视地不发一声。只有掌门等首脑人物仍风度不失,各自点头招呼。
士兵领到右首次席之后,雷又招、雷绝招二人向四方抱拳行礼,方才坐下。雷再招则不管这些,径直坐了。
万临山与泰山杨昌乐及其蓝、黎两位师叔居左侧次席。
“元帅到──”士兵话音未落,邓薛关便几步抢到首席:“各位身上有伤,甭站起来,坐下,坐下。”自行斟了一樽酒,道:“本帅日前得到线报,有突厥细作桑三娘及其同伙潜入我国,欲兴风作浪。本帅深受皇恩,身负保家卫国之重任,理当全力缉捕。无意之中,得罪了各位江湖英雄。本帅谨慎此酒赔罪!”说罢,一口干了樽中之酒。
邓薛关既如此说,江湖群豪哪能不卖帐,一面道:“邓元帅言重了。”“怪不得元帅。”一面纷纷干了各自眼前之酒。泰山派杨昌乐举起酒碗道:“误会,误会,原来是一场误会。怪只怪事有凑巧,大家运气不好。今日承蒙邓元帅看得起我等草莽,屈尊赔罪,大家还能有什么话说?来,我们回敬邓元帅一碗。”
一阵“干!”“干!”之声过后,第二茬酒又喝了。
雷家三姐妹面前是特地准备的酒杯。雷绝招举杯站立,道:“我姐妹三人,欲扬名建功,图个出身。故向邓元帅讨此差事,得罪了各位。好在邓元帅曾先行吩咐。不能伤人性命,故幸未酿成大错。小妹借这杯酒向各位英雄赔罪。”
五派江湖群豪均停下杯盏不饮,有的未完全释然,有的则是放不下面子。只有泰山派门下二十余人饮了此酒。
泰山派掌门杨昌乐待门下众人饮酒完毕之后,才将桌案一拍,“邦”的一声,站起身来,道:“哼!老夫平生最恨的便是巧言令舌、暗箭伤人,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再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