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为师不会拿着鸡蛋去碰石头的。你这番孝心。为师领会了。我这就去叫他们三人。”说完,席大猷拍了拍杜闻秀的肩膀,然后出帐而去。
傍晚,席大猷一行人侦察归来。将沿途所见告知杜闻秀之后,杜闻秀只是问了一下几个不太清楚的地方,然后不置可否,只是请他们休息。
一觉睡到半夜,席大猷起身到帐外方便。见杜闻秀帐中依然亮着灯。为了不惊动他,席大猷运使丹田之气,高抬腿,轻移步,到窗口望了一下。
但见帐中到处是摊开的书籍和地图,案上、地面几乎摆满了。此时杜闻秀正蹲在地上,在一张地图上仔细查看。稍停,杜闻秀可能是找到了什么,记在一张纸上,转到案旁,还拿出算盘拔弄了几下。
席大猷想道,真像是在做学问。这才是统帅之才。自己若与之相比,差得太远了。
不出王济恩所料,杜闻秀果然爱惜士兵。不愿硬闯下对箐。而且,绕道的路线亦是逆着雅砻江而行,从软心沟转到安宁河,然而溯柯别河而上,直奔铁寨子;也被王济恩算中。
杜闻秀大军经过小得石三日之后,跟踪而行的哨兵转回,又花了一日,然后机动军方才拔营北上。两支北上军队中间的小相岭,山脉散乱,崖险坡峻,峰高积雪,难以通过。由于落后了四日,若派出小股部队进行沿途骚扰,根本就追不上杜闻秀的军队。这一点王济恩没有算中。
为了提前赶到铁寨子,机动军自越西的瓦岩改道,翻越冰雪覆盖着的小相岭主峰往北二十里处的一个山口。分出一千人,押运粮草辎重,慢慢地绕道迂回。
下到铁寨子山口,已近酉时。
“大理军队很可能明日一早便到。我们只好辛苦点,马上勘察地形。”王济恩说道。
一直下到拖乌、中村等地,仔细查看山脉及河流的走向。发觉地图上标明的铁寨子,与实际有很大的出入。从冕宁而来,若到了铁寨子,早就过了山口了。真正上山途中的险关,只有彝海子与瓦罗两处。
“兵书上说:分不分为縻军,聚不聚为孤旅。意思是讲,应当分兵的时候不分兵。兵力就会受到牵制而成为乱军。该集中的时候不集中,又成了挨打的孤军。”王济恩道:“其实兵书是死的,不管你怎么打,都能在书上找到各自的理由,关键还在于运用。在米易的下对箐,我实行合兵,主要是针对敌军的侦察。现在大理军队已经得到九日的平安,士气已经松懈。要进到接近乐山的洪雅一带,他们才会重新鼓舞士气。这样,我们就可以分兵,同时把守彝海子、大火地、炭保子三个地方。”
尊重问道:“大火地和炭保子根本就没有过山的路,我们防守哪里干什么?”
“小兄弟怎么忘了?还是那个道理,把自己当作敌军。”王济恩道:“杜闻秀在彝海子受阻之后,同样想绕道。大火地和炭保子虽然是死路,看起来却像是能够通到山那边的。我们事先守在那儿,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这一带到处是山石和树木,费不了多少弓箭的。”
“晚辈不是担心耗费弓箭。公公但请放手布阵,不必顾忌晚辈。”尊重忙道。
王济恩鼻子哼了一声,然后道:“那就更好。依我看,敌军远来。首先必定走彝海子。这是第一仗。如果敌军的前军人数不多,就应该放他们过去,然后好攻击中军。一炷香之后,就要转移地点,重新埋伏,袭击大理回撤的前军。所有的埋伏都必须留有余地,网开一面,让敌军有奔逃、躲避的地方,不能把他们往死里打。敌军既然能够逃得性命,当然是逃命要紧,这样就会溃不成军,我军就能更长时间的攻击,那样效果反而更好。这就是以寡击众的伏击要点,听懂了吗?”。
尊重道:“公公说得非常明白。晚辈茅塞顿开。若是敌军走投无路,必然困兽犹斗,士气大增。怕死没有用,就会人人不怕死。再加上敌众我寡,形势就有可能转为不利。”
“孺子可教也。”停了一下,王济恩又道:“这第一仗非常重要,临敌之时常有不测的意外发生,还是由我亲自指挥的好。你带一千人把守炭保子,让监军带一千人把守大火地。你看怎么样?”
“这个……”尊重稍为踌躇了一下,才道:“其实,温姑娘真的已经将权力全部交给了又军师,连温姑娘自己也要听她的指挥。现在既然又军师点明公公为帅,机动军理应由公公作主。温姑娘要晚辈挂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公公以后不要总是顾忌着晚辈了。”
短时间内,尊重接连两次让王济恩不要顾忌自己。后面这一次,还特别点明了其中的缘由。王济恩听后非常震动:“嘿。想不到……”
尊重见王济恩情感流露,不愿让他难堪,当即退开两步,抱拳说了声:“末将去也”,随即大步走开。
“尊重兄弟,”刚行五六步,就被王济恩叫住:“记住,多用山石,滚木也可以,切忌用火。要是真的烧起来,自己也不一定逃得掉的。”
二月二十二日,点兵之后,言寿风、雷招弟奉命留在雷绝招军中,保护雷绝招的安全。另外,因为次主力军任务艰巨,雷又招还特地配给了三名监军。
驻守原地,勿须匆忙。二十八日,雷绝招才将军队移到了灌县,随即还挑了一处豪宅充作自己的府第。理由不过是“住房子比住营帐舒服多了。”
又过了数日,雷绝招依然没有什么指示下来,而且足不出户,也不知在府第里面干些什么。监军邹卫闽、纪波明、敖闻喜一起商量之后,约了个时间。一同来到府第,求见雷绝招。
门口的小兵一加通禀,很快就有人过来,将三位监军领到厅堂安座,献茶陪语,执礼甚恭,声称:“诸位大人稍候,军师马上就来。”
过了很久,雷绝招、雷招弟两人才一同进来。雷招弟气定神闲,看不出丝毫倪端。雷绝招却是粉脸通红,像是刚刚经过一场剧烈的运动。双方见礼。雷招弟来言去语仪态从容;雷绝招却只能点头陪笑,不住喘气。
雷绝招走到主位,咚的一下坐了下去。亲兵过来,刚要把残杯换上新茶,雷绝招却一把抢过残杯,咕嘟咕嘟,几下喝完。随即喘息几下,向雷招弟摆了摆手。雷招弟道:“不知三位监军驾到,有何见教?”
邹卫闽首先站起来,向雷绝招施了一礼,道:“卑职等三人,身负监军之职,特来向军师请教用兵之计?”
雷绝招刚喝完水,额头上正冒着汗水,此时正掏出汗巾擦试。闻听邹卫闽之言,答道:“用兵之计,关键在于临机的变化。一时半刻的,说不清楚。”
邹卫闽咳了一声,道:“卑职是想请示目前我军该做些什么?”
“你认为该做些什么呢?”雷绝招反问道,然后起身走到雷招弟身前,把雷招弟的茶也喝了,吩咐侍立的亲兵道:“再倒点水。要稍微凉一点的。”
邹卫闽等雷绝招说完之后,才道:“鄙人以为,我军虽然背负防守三方之责,然四姑娘山上的吐蕃军队以及西夏、吐谷浑两国均无动静,故只有让士兵操练骑射、攻城,以及埋伏之道。”
“行啊,就照你说的去做。切记,不可以太累了。”雷绝招转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两手扶着靠手,两脚八字伸开,续道:“攻城暂时就不练了,我不喜欢。多练练穿插、跑动什么的。嗯,八美到四姑娘山有四百里路,至少要走两日。这样吧,三月十六。你们再来找我。在这之前,就照邹监军的意思,操练兵马。”
送走了三位监军,雷招弟道:“他们不来,我倒忘了问你。难道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大姐你想想,若是对方占据城池,依墙而守,居高临下,肯定大占便宜。所以我不喜欢攻城,总要设法吸引敌人走出城来。”雷绝招道:“现在敌军驻扎在雪山之上,粮食足备,据险而守,我自然也不喜欢。等到十六日,与一直进攻到十六日而且还没有攻下来相比,当然是等下去的好。”
“十六日,就能叫他们下山?”
“到时候再说吧。”雷绝招起身走了一步,立即又回转过来:“嗨,这几天一直呆在屋里,连监军都起疑心了,不利于稳固军心。我们还是到城中走走吧。”
“好啊,”雷招弟道:“不过你得先认输。”
“认输就认输。说实话,你那是把武功用到踢毽子上面来了,不是纯粹的功夫,赢了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我就是要夸耀,谁还管得着了?”原来,姐妹俩刚才在比赛踢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