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惊怒,趁势而起,略作分派,即刻追出。
镇远将军李丰源与文殊院士舒政和身先士卒,冲在全军的最前面。一路行来,不断传来匪军抢劫的消息。虚张声势的白银、兰州、临夏、定西四城亦被洗劫一空。
“这他**到底是谁干的?”李丰源望天骂了一句。舒政和亦摇了摇头。四川、吐蕃、大理、吐谷浑的正规军队远在湟源,小股土匪哪来这么强的战斗能力?“难道是回纥?”舒政和再次摇头,暗道:“回纥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循着痕迹一路追击,这一日,也到了湟源。正在观望之时,斜刺里冲出一彪人马。惊骇之时,却发现来的竟是本国驻守玉门关的大队骑兵。
“这么说,凉州、酒泉、张掖、金昌、武威等城池,包括一些小镇都也被抢了?”李丰源顿足道:“怎么办,院士?恐怕再不能旁观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贼子敢是欺我西夏无人乎?”舒政和慨然道:“昭德公还犹豫什么?冲!”
于是,西夏前军以散乱的队形冲进了湟吉卡孟冰湖。
泉水汩汩,汇流成溪。溪水潺潺,集聚成河。河面上虽有波涛,然而当严冬来临之时,一夜之间,河面凝结成冰,就成了镜面。河愈宽,愈远看,它就愈是平坦。这之后,如果再来上一场雨雪,就真的平滑如镜了。
湟吉卡孟冰湖却不是这样。由于湖面亘古结冰,终年不化,再加上雨水较少、风霜侵蚀等原因,使得它的表面就像冰川一样凸凹不平。有些地方像是排列整齐的凝固的波浪,有些地方则像暴雨击打之后的沙滩。自然,由于雨水沉积的原因,湖面上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的镜面。
雷绝招率领四万川军,急速通过望子关之后,在岷县与雷又招会合。两姐妹立即将各自军队的情况向对方进行了通告。雷又招再对整个计划进行了个别细微的调整。
由于地域相近的原因,吐谷浑及西夏两国均有不少人到过湟吉卡孟冰湖。
在吐谷浑国人想来,由于长年累月的辗转迁移,山川地貌的变化对于自身百姓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影响。环境愈是恶劣,就愈能显出自身的适应性。对于冰面的行走,吐谷浑的幼儿都能够四平八稳;而四川等其它军队的士兵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这样一来,湟吉卡孟冰湖就成了绝妙的所在。在这种地方作战,自己可谓占尽了地利。
西夏国将领却认为湟吉卡孟冰湖靠近西夏,气候寒冷而干燥,与西夏国境内差别不大。在湟吉卡孟冰湖作战,西夏稳占天时。
然而,常言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四川军队有了雷又招、雷绝招两位军师之后,不仅占尽了人和之便,而且天时、地利的分布也由此而发生了转化。
早在四月底,雷又招便确定了冰湖这个决战的战场。五月十日,就通知了雷绝招。在这之后,稍有闲暇,雷又招、雷绝招就让军队进行冰湖的适应性训练。此外,还针对冰湖的特点,事先进行了多方面的准备。
来自吐蕃的士兵本来衣着就比较厚实,四川、大理藉士兵的寒衣亦早有准备。意料之外的主要是剑南藉士兵。但由于早在四月下旬雷绝招就接纳了剑南军队,加之四川棉花布匹储量巨大,最终剑南藉士兵的寒衣亦已配备齐全。
大军决战,并非一朝一夕之间所能决出胜负,士兵们必然要在冰湖上宿营。冰湖风冷霜重,寒气逼人,睡觉的床必须垫上东西,架空起来。床如果不够,应轮流睡觉而不能让士兵直接睡在地上。这样,才能保证士兵不会染上疾病。这些,四川军队亦有充分的准备。
从以上两项可知,真正占尽冰湖作战的天时,乃是四川军队。
常人在冰湖上行走,只须稍加留意,缓慢移动,一般也不会摔倒。而大军的交战远非行走可比,它是需要冲锋和转向的。
四川各藉士兵早就接受了冰湖作战的教习。他们知道,在中止去势或者需要转向的时候,要将兵刃插下。在冲锋的时候,要缓慢加速,不能性急,性急将欲速不达。对于驱动蔽橹、偏厢、鹿角等战车的战马,他们钉上了带有尖刺的马掌;其余的战马,均准备有缠裹马蹄的布条。
由此可知,四川军队也占尽了冰湖的地利。
天时、地利、人和皆被四川军队占尽。故此,战斗还未开始,胜负就已经决定了。
湟吉卡孟冰湖湖心的塔乌山,其实上并不在冰湖的正中心。它位于冰湖的西面,离西岸五十余里,离东岸却有二百五十余里。从南北方向来看,塔乌山距北岸八十余里,距南岸一百二十余里,勉强可以算是位于冰湖的中央。
八月二日,吐谷浑前锋军队自湟吉卡孟湖东面的湟源方向进入冰湖。当日,奔行一百二十余里,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见到。当晚冰湖宿营,少数士兵感染了风寒。次日,吐谷浑前军放慢了行程。傍晚,才接近塔乌山。
这是一个阴天。混沌的天际,现出塔乌山的影子。吐谷浑前军将士精神不由一振。正欲加把劲,好赶到塔乌山上过夜,谁知遥远的塔乌山的北方隐约现出一支人马。
吐谷浑前锋军队停下了脚步,几个将领赶到队伍的前面,观察敌情。
将军栾门筠叹道:“逃走的川军原来就在这儿,如今总算是追上了。只是他们怎么放着塔乌山不要,反而驻扎在北面呢?莫非这不是川军?”
另一位将军米文登反问道:“如果这队人马不是川军,那么又是那国的军队?”
众将商量之后认为,这队人马放着塔乌山不守而转守旁边,说不定在塔乌山设下了什么埋伏。此时天色已晚,前途难料,就地宿营,方为上策。
八月四日,吐谷浑前军士兵之中感染风寒者接近两成。
天亮之后,几个将领稍加合计,派出两支小股侦察部队。一队上塔乌山,堪察有无埋伏等异状;一队从南面绕过塔乌山,直插冰湖的西岸进行侦察。
正午时分,两支小队几乎同时返回。侦察冰湖西岸的小队报告说,在塔乌山的西端,冰湖不知咋的,已经溶化了一条十丈来宽的水道,前无去路。水道南北走向,北面两里之外,就是那支军队;南面驰出五里,没有动静。侦察塔乌山的小队报告说,塔乌山上有大军驻扎过的痕迹,北面一大片平缓的坡地,堆放了数量巨大的粮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将领们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将军队移至塔乌山驻扎。在未明白堆放粮食的用意之前,告诫士兵远离粮食。上山之后,派出侦察小队,沿西面冰湖溶开的大河南下,直至冰湖南岸。大队士兵则驻扎塔乌山,待侦察队返回之后,再作打算。
此番商量,所做出的决定本来也是不错的。但吐谷浑前锋军队将领中,没有那一位是特别权威的。当他们心平气和地商量之时,彼此还比较客气。然而,当意外情况发生之时,指挥就乱了。
一般的行军常为纵队,这是因为道路狭窄的限制。冲锋则用横队,这是为了使大量的兵力能够同时抵达需要的地点。此时,吐谷浑前军地处湟吉卡孟湖,四野茫茫,没有道路的限制;遥望塔乌山北面数里之外,有一支不明敌友的军队驻扎。故此,吐谷浑前军取横队之势,冲向塔乌山。
这一下横冲,军队南北展开过宽。北面的士兵已然接近了那支不明敌友的军队。到了塔乌山之后一加清点,十停之中已然被北面那支军队掳去了一停。
米文登道:“看起来,这支军队是敌非友。”
塔乌山大片土地都非常平缓,只在西面有一个小小的山峰。吐谷浑前锋军队众将领爬上山峰,遥望北方,见北方那支军队旌旗鲜明,栅栏、营帐布置有序。此外他们还竖有一个比塔乌山西峰还要高出许多的架子。
栾门筠道:“我们所追击的四川军队只有四五万人。这支军队不下十万之众,肯定是西夏的。”
米文登道:“管他西夏的也好,四川的也好,得罪了我们,就没有好下场。”
按照原定步骤,这时众将应该仔细检查北坡的粮食,并派出小队部队,沿西面冰湖溶开的大河南下侦察。但由于少数士兵被北面军队掳去,众将皆忍不下这口气,当即筹划起进攻来了。筹划来筹划去,最后还是决定正面进攻。
五日清晨,吐谷浑后续军队陆续到来,人数已超过十万。众将点齐五万士兵,绕过粮食堆,列阵北面山脚。栾门筠纵马上前,横枪怒喝:“那里来的军队,快叫你们的元帅出来答话!”米文登不甘落后,打马从旁窜出,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快快出马与你爷爷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