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郊外一处荒僻的院落内,林木森森。
风吹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地上暗影重重。
一间幽暗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书桌,一把藤椅。桌上一盏油灯,灯光如豆。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跪在桌前,头低低垂着。
桌后的藤椅上也坐着一人,全身黑衣,头戴斗笠,重重黑纱遮面,背对跪着的那人。
“使者大人,请恕属下无能,没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出声道,口气颇为遗憾,听声音,是位男子。
静,静到只闻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劈啪声。
“皇甫家的人有怀疑到我们头上吗?”。久久之后,桌后那人才出声道,声音低沉嘶哑,辨不出男女。
“应该……还没有。”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略微迟疑道。
他们安排了三倍于对方的人去取那女人的性命,虽然好不容易档住了护主心切那些侍卫,不料向那女人追去的三人却死得莫名其妙——被三片树叶割断了喉管,出手者的功力深厚,可见一斑。毕竟他那三个兄弟可不是吃素的,死在他们三人手中的江湖成名人物不计其数,到头来却被人轻轻松松取了性命,死的也太窝囊了点。
他现在依然无法确定,取他那三位兄弟性命的神秘人物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是皇甫家的侍卫或朋友,因为昨日至今日,皇甫家的人,连同皇甫宁的两位朋友都在搜寻那女人的下落。他怕就怕,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物掀了他们的底。
“应该还没有?!那是什么意思?”桌后那人嘶哑着声音冷冷道。
“请使者大人恕罪,属下一定会想办法去确定的。”跪着的黑衣人诚惶诚恐。
“主人特别交待,要确保万无一失,一定不能让皇甫家的人查到我们身上来!切记!要是坏了主人的大事,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属下明白。那,那个女人的命……”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迟疑道,不知该怎么问。
“先停止。现在重要的是,如何阻止皇甫家的人就怀疑到我们头上来。对此,主人已有计量。”桌后那人边说边从从袖中拿出一张卷成筒状的字条,也不转身,朝后递过去。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缓缓站起,弓着身子走到桌前,拿过那张字条,仔细阅读……
“都看明白了吗?看完就烧掉吧。”
“是!”黑衣人将纸条凑到灯前点燃,顷刻间,那张薄薄的纸条就化为了灰烬,飘落到桌上。
“没事,你就可以退下了。”
“是!”黑衣人躬身倒退着往门边移去,到了门边,正要转身出去,迟疑了一下,复又开口道,“呃……属下有一个疑问,想向使者大人请教。”
“讲来听听。”
“呃,为什么……主人要求我们,不能伤……那些侍卫的性命?如果不是如此,我们就不会……”黑衣人迟迟疑疑道。
“冥狱王,你管得太多了!主人的命令,哪由得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胡乱猜测?!”桌后那人冷冷打断。
“属下知罪!”黑衣人惶恐道。
“嗯,知错就好,要记住自己的本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没事就退下吧。”桌后那人倒也没为难他,只是淡淡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黑衣人说完转身出门,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良久,有人吹灭了屋中的灯火,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少顷,重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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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皇甫宁的书房内。
皇甫宁、冰或、风琉月、刘管家、青川、蓝烟等一干人等都在。
“或兄,月兄,你们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冰宫各地的暗哨,从传回来的消息分析,那些杀手很有可能来自于最近新崛起的一个杀手门派——冥狱门。”冰或开口道。
“冥狱门?”皇甫宁沉吟道,“那有主使者的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冰或摇头道,“冥狱门近几年之所以发展这么快,不仅因为接的任务都能圆满完成,更重要的是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绝不泄露委托人的信息。抓到的那几个杀手也都已自绝。而冰宫的那些暗哨如今还没打入他们的高层,接触不了机密信息。而且,据说,即使是那些参加任务的杀手,也不知道委托人是谁。”
“有没有什么办法……”扣扣!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皇甫宁的话,“进来吧。”皇甫宁扬声道。
皇甫宁的贴身侍卫紫潇推门而入。
“爷,有情况。”紫潇躬身行礼。
皇甫宁有三个贴身侍卫,其中,青川沉稳、善武,终日沉默寡言;蓝烟是个典型的笑面虎,总是笑眯眯地,善谋;紫潇机智沉静,耐心十足,善于追踪。
所以,伊灵出事后,皇甫宁派紫潇带人和冰宫的暗哨轮流监视伊凤、伊凰。
“哦?说吧。”
“有人来找伊家两位小姐,问他们要不要继续对付少夫人。”
“人呢?”皇甫宁的语气里暗含一丝激动。
“他离开时,我没敢惊动,远远跟着,见他翻身进了一家成衣坊,然后就没再出来,我只好先派人盯着,自个儿赶回来向爷报告。那成衣坊的名字是‘金凤凰’。”
“那是另一个杀手门派——兽窟的据点。”一听到“金凤凰“这个名字,冰或不由一惊。
伊灵出事后,兽窟是冰或首先调查的对象,因为伊凤和伊凰曾经委托过兽窟的杀手取伊灵的性命,但当时在冰宫暗哨的干涉下,没有成功。难道竟是他们吗?
不会啊,据冰宫暗哨传回来的消息,兽窟最近并没有大规模的行动呀。按说,冰宫那位暗哨在兽窟的地位并不低,有这回事的话,他没理由会不知道啊。
而且,兽窟只是一个三流的杀手组织,收费低,所属杀手功夫也不顶尖,而追杀伊灵的那群杀手却个个功夫一流,所以他先前很快就否定了兽窟的可能性了。冰或皱眉沉思。
“我觉得这其中恐怕有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凝眉沉思的风琉月,却突然出声道。
“月兄难道发现什么了?”皇甫宁问道。
“嗯。现在还不敢确定。紫潇,你把当时的情况具体说说。”风琉月转向紫潇。
“当时,我正在伊家两位小姐房外的书上藏着,突然看到一个黑影沿着墙根悄悄闪进她们房中,我一惊,连忙屏气凝神。伊家两位小姐见到那个黑衣人先是大惊,正欲惊叫,那黑衣人迅速点了她们的穴道,就见她们瞪着眼不动了,只听那黑衣人说道,‘二位小姐委托我们取贵府三小姐的性命,很抱歉,我们没能完成任务,请问二位小姐,任务需不需要继续。如果需要,就按原来的方式联系我们。‘说完,也不给她们解穴道,就匆匆离开,我连忙跟上。后来的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了。”
“我怀疑,这是一出企图嫁祸的戏。首先,皇甫家的少夫人刚刚遇袭,傻子都知道这时候皇甫家的守卫正是最严密的时候,他们却偏偏挑这个时候来和委托人接触,除非他是傻子,不然,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做;其次,就算他愚勇到不惧皇甫家的势力好了,假如他真是兽窟的人,从防守严密的皇甫家出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这时应该避避嫌,而那位仁兄却毫不犹豫地走进自家的据点,那不是愚蠢至极吗?”。
“嗯,月兄分析的极是。”皇甫宁听风琉月这么一分析,也觉得疑点重重。他刚才只想着要快快揪出那个企图致灵儿于死地的人,不料关心则乱,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中。这派人追杀少夫人的到底是谁?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敢大张旗鼓地攻击皇甫家的少夫人,应该就不会太忌惮皇甫家才对;而既然不忌惮,又何须急着嫁祸他人?
“爷,那伊家两位小姐怎么处置?”紫潇出声问道。
“在真正的凶手没查出来以前,她们俩还不能摆月兑嫌疑。”冰或沉声道。
“对,把她俩先软禁起来吧,紫潇你派人看着她俩,不要让她们踏出月季园一步。”皇甫宁眼底浮起的笑容冰寒。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禁一愣,看这阵势,难道真把伊家那俩小姐当凶手了,可是,刚才不是已经认为是嫁祸了吗?
“哦——”片刻后,风琉月啪一声用扇子击了一下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高!宁兄这一招实在是高!”
“哦?月兄懂我的意思?”
“宁兄是想来个将计就计,让那些真凶以为我们已经中了他们的圈套,从而放松警惕,方便我们去查。我说的对不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月兄啊。”皇甫宁赞赏道。
“呵呵,过奖了,宁兄。和宁兄比,我差远了。”风琉月谦虚道,接着,脸色一正,嘴角带着嗜血的冷笑,说到,“我们再给他们下点猛药,大张旗鼓地追查兽窟,让凶手彻底放松警惕,然后再抓他们的狐狸尾巴。”
“就听月兄的。而且,还要追查其他杀手门派,我们太容易上当,反而引得他们怀疑。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任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皇甫宁补充道。
然后,众人开始商量具体细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嗜血的笑。敢刺杀皇甫家的少夫人,刺杀不成,竟然还敢玩嫁祸,企图玩弄堂堂的皇甫家、冰宫和月王于鼓掌之间,敢这么做,就要有胆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