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顺着紫洛手指的方向,君珞瑜静静望去,而后说:“那里是南海的龙眼所在。”
龙眼?紫洛茫然的摇着头,又道:“龙眼是什么?”
君珞瑜不知紫洛为何会关心起着龙眼,不过他还是解释说:“龙眼是南海海水的源泉,失了龙眼,南海之水便会快速枯竭,南海也会就此消失。”龙眼对于四海来说,算是最最重要之物,而南海的龙眼,亦是千百年前南海龙公主所化,对于南海来说意义就更加重大。
原来那石门之后的就是南海的龙眼,南海海水的源泉。闻言,紫洛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忽地沉默了。蓦地,她的眼底透露着淡淡的轻愁,眉端也有轻愁,就连浑身上下似乎都有那抖不落的轻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君珞瑜,为什么我有种感觉,那里面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了。”终了,眼眸突然有些酸胀,紫洛颤抖着双手指着那紧闭的石门,喃喃道。
“你说什么?”闻言,君珞瑜不解道。
然而,越是凝视着那扇石门,紫洛就越是觉得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愤懑、忧伤,似乎正狂吼着要冲破她的身体,心也好似被狠狠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忧伤嗜骨般的疼痛传遍全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你说的那个龙眼,我怎么会觉得它好像……好像就要消失了?”蓦地,紫洛喃喃着,心中竟空无一物。
龙眼快要消失?这怎么可能君珞瑜轻笑道:“龙眼消失?这怎么可能呢,紫洛,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一刻,他只以为紫洛是想太多了,但看着她唇畔的微笑渐渐淡去,澄澈的双眸里若有似无地游荡着绝望的气息,君珞瑜却忽地心头一颤。
但他还是未曾多想,带着紫洛赶紧往藏书壳走去。终于,又走过一段距离,君珞瑜推开了一扇由贝壳所做的门后,将龙麟佩放在其中一本书上,对紫洛说:“紫洛,这里就是藏书壳,你先在这里待一会,我去看看就回来。”
闻言,紫洛淡淡笑容,道:“君珞瑜,你放心去吧,我还能撑的下去。”
言毕,君珞瑜冲着紫洛淡淡一笑,接着便离开了藏书壳。因为他熟知龙母的脾气,此时的她一定是在龙王面前嚼舌根,于是,君珞瑜一路快步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龙宫的正殿。未进正殿,他就听到龙母那刺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但他未作停留,直接走进了正殿。
“你这小野种,你过来做什么?”一见到君珞瑜出现在正殿,龙母立刻生气地喊道。
君珞瑜面无变化,平静的走向龙王,一辑手,道:“父王,您回来了。”
见是君珞瑜,龙王淡淡笑容,微微颔首问:“瑜儿,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瑜儿很好。”君珞瑜回答道,却见龙王的脸色甚差,双眉微蹙,于是便留了一个心眼,轻声问说,“父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您看上去身体不太好。”
谁料,君珞瑜这一问,又惹来龙母的怒意。“这南海的事,何时要你关心了,小野种。”
“馥兮,你说够没?”龙王听不下去,对着龙母吼道。
见龙王竟然为了君珞瑜这个小野种冲自己吼,而这正殿之内还有好多虾兵蟹将,龙母当下就觉得脸上挂不住面子,涨红着脸,冲着龙王又喊又叫:“你……你敢吼我,你竟然为了这个小野种吼我,我……我要回东海去。”说罢,龙母便哭囊着跑走了。
龙母一走后,龙王忽地无力的叹起起来,君珞瑜连忙问:“父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海底没有光亮,用水晶照亮的南海龙宫此时却晦暗不明,淡淡地好似一抹灰影,将这大殿映照着越发寒冷了。而龙王亦是痛苦着,僵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紧紧握拢的指端,股股青筋似要爆裂出来。终了,他扬起头,语气略带伤感与痛心地说:“瑜儿啊,父王我感觉……感觉南海的龙眼……好像……好像要……要枯竭了。”蓦地,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闻言,君珞瑜震惊着,但看龙王那表情,却也不似作假。“父王,你说什么龙眼枯竭,这怎么可能?”难道龙王这次上天庭不是去找太上老君,而是去想办法救南海?“难道……难道紫洛的预感是真的?可是,那颗龙眼不是由轻若公主所化……”晃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君珞瑜猛地抬起眼眸,怔怔的望着那水晶台上跳动着的晶芒,刺的人眼睛生疼,“糟糕……她该不会……”蓦地,一股不祥的念头涌上心头,君珞瑜呆呆的愣在原地,随后拔腿就跑。
“瑜儿,你怎么了?”身后,龙王不解地喊着。
但此时君珞瑜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紫洛,你可千万别干傻事。”
再说说这边,自从君珞瑜离开后,紫洛便再次从那龙麟佩中出来,在藏书壳里到处漂浮。但是,只是不知为何,紫洛老是觉得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回响,很柔很柔,牵引着她,好像要让她走出这藏书壳。
但是,紫洛又答应过君珞瑜不能离开藏书壳,于是犹豫间,她只觉得眼前忽地呈现出一片黑暗。而在这片黑暗之中,似乎真有一股力量在冥冥之中牵引着她,将她带入一团迷雾里。那雾很黑很黑,黑压压的铺天盖地,可远处有一道光线,似乎想要冲破浓雾,可惜一次一次……却最终被黑暗团团吞噬,连那最后的光亮也随之消失。
终于,当那黑暗退去,紫洛骤然发现,自己竟已不在藏书壳中,而面前这景物却令她异常的熟悉。这道紧闭的石门,这里不就是她和君珞瑜曾经经过的地方,而这石门的背后,不就是那南海的源泉,龙眼吗?
“这个感觉真的好奇怪……”紫洛不解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于是怔怔的望着那石门。而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石门突然开启了,紫洛下意识的倒退一步,但好奇心还是让她往里面走去,就发现石门之后空荡荡的,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发光的巨大球体,临空悬着,“这就是南海的龙眼?”紫洛默默的看着那个发光的球体,喃喃想着。
但是,这个龙眼给予紫洛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熟悉,心似有了一丝牵绊,紫洛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伸手想要去模模那龙眼。但就在这时,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在眼前,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紫洛惊呼道:“爷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白光渐渐消失,有一白衣老者悬浮在半空之中,他便是紫洛已经成仙的爷爷——古藤老仙。“丫头,你过来,到爷爷这里来。”老者静静地挥着手,紫洛微微颔首,快步上前,就听到老者淡淡的问她,“丫头,我问你,你想就这样下去吗?”。
就这样下去?不,紫洛不想。“我……”然而,面对着爷爷,一时间,紫洛有些不敢开口。
老者平静地看着紫洛,淡笑说:“跟爷爷说实话。”
抬眸,静静的看着爷爷,紫洛诚实地摇了摇头,道:“紫洛不想。”
闻言,老者突然叹了口气说,那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间传来,是那么的悠远,深静。“这几百年来,爷爷一直不让你离开易魂斋,离开妖界,就是不希望你接触到凡间的情感。不过,爷爷似乎做错了,你是真的爱那万凰妖王吗?”。
“爷爷……”紫洛垂下眼,不敢正视爷爷。
老者淡笑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是爷爷不知道的,但你的事……爷爷一直都有关心。”
闻言,紫洛缓缓抬起眼,这一刻,面对着爷爷,她也不再隐瞒。“没错,我是爱他,可是……”
“丫头,别怪万凰妖王,他也有他的苦衷。”老者突然出声道,话语间似有深意。
“苦衷?”然而,紫洛忽地抬高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是什么苦衷可以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我、侮辱我,我到宁愿他从头到尾都狠心一点对我,也比这一会对我好、一会对我坏来的……来的让我没那么心痛。”
“丫头,这就是成长。”老者意味深长地说。
这就是成长吗?紫洛喃喃着,忽地,她垂下眼,发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得模糊,变得好像一吹便会散去似的。“是时辰到了吗?怎么这么快?”紫洛不敢相信,抬眸,一双泪眼望着老者,“爷爷,紫洛对不起你,紫洛辜负了你的厚望。”
见紫洛已渐渐放弃挣扎,放弃生存,她的身体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越来越透明,静静的漂浮在水中,老者突然有些激动的颤抖了一下,对着紫洛喊道:“丫头,你刚才不是说了你不想死,那就活下来,活下去。”
活下去?要怎么活下去?紫洛茫然不解,摇摇头说:“要怎么活?我不懂,我不明白。”
蓦地,老者深叹口气,问:“丫头,你相信爷爷吗?”。
紫洛重重颔首,道:“紫洛当然相信爷爷。”
“那就闭上眼,一切听爷爷的。”
紫洛微微颔首,轻轻的,将双睫合拢。
在那一瞬间,那个不愿想起的身影再次迸射进紫洛的脑中。干裂的唇畔,微微挪动着,那个被她揉进生命里的那个名字,恍惚间就要冲口而出。可是,紫洛无法忘记,无法忘记在那之前,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说不爱她,他说他从未爱过她。
眼眸突兀的酸胀起来,那么积压在心底的愤懑与忧伤,似乎正狂吼着要冲破她的身体。心,似乎被狠狠地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忧伤噬骨。
幽夜凰……幽夜凰……
终了,僵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还是慢慢地收了回来,紧紧握拢的指尖,股股青筋似要爆裂出来。最终,最终,紫洛扬起头,冰冷的泪水顷刻就铺满她的面庞,温热的气息散掉那点点凌乱的寒冷,眼角便顺势滑出一条蜿蜒的痕迹。
潮湿,冰冷,寂寞,空虚……
唇边的微笑渐渐淡去,澄澈的双眸里若有似无地游荡着绝望的气息。
眼前,一道白芒闪过;耳边,只留下爷爷的话,他说:“丫头,下一世,希望你投胎到一个好一点的人家,别再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