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一直很淡定,自问尊老爱幼,真心待人,此刻见他笑得一脸灿烂,对比濯钧他们脸色灰白,顿时忍不出月兑口而出,“好你个头啊!”即便全身无力也一脚踹了出去,只是竹楹他丝毫未躲,眯着眼睛笑道,“还是这般喜欢踹人。”
“你答应不答应?”他伸手过来拂我的发丝,我正要喝斥,就看到寒光一闪,濯钧他剑尖抵着竹楹的脸颊处,竹楹却弯腰站在那里,仍旧不躲,半响之后才缓缓转头,“中了弑神香,还有如此身法,哥哥,你修为很不错呢。”他伸手又将我的发丝搅了搅,“只不过用她一人换天宫众仙性命,很划算的。”
我有些不敢看濯钧,心头犹如擂鼓,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即便你困住了我们,你以为,你们能逃得掉么?”
我抬眼看他,只见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清浅笑容,“只要开了天宫的毁灭阵法,任谁也无法逃月兑,世上便在无仙无妖,一切从头再来,也未尝不可。”
我扯断竹楹手中的那缕长发,站起身子将腰板儿挺得笔直,尔后与濯钧十指紧扣,天宫毁灭,一切从头再来,我亦是不怕的。
“天宫外还有数位上神,而你们妖界……”濯钧瞟了一眼竹楹和将养又道,“四大妖神刚刚逃出,并且已有两位妖神被我们诛灭,算上里面这个,以及你,剩下的根本不足为惧,我们那些上神,是绝对应付得了的,所以,我们的牺牲,怎么也是值得的。”
濯钧与我相视一笑,便是天君和天妃也拍了拍手,天妃搀着天君与我们站到一处,俱都是万分坚定。
岂料竹楹他并不慌张,只是淡淡开口,“正殿上那些神仙你们也不管了?我只不过要她一人,你们便要毁灭整个天宫……”他忽然莞尔一笑,“木神,你好大的面子。”
“妖王……”黑衣将养开口,竹楹抬手淡淡一挥,便将他话语止住,他望向我目光灼灼,“我只要她,便可放过你们天宫所有,并且给你们弑神香解药!”
漫心草?漫心草果真没有灭绝么,到底生长在何处?
我与濯钧相握的手渐渐发烫,我生怕他一下将我甩开,却又希望他能够将我放开,只要我与他去妖界,便可度过这一劫,此番是我们中计,若是度过此时,以天宫的实力妖界根本不足为惧,倒时候濯钧他再来救我,也是好的。想到此处手动了动,想从他掌心中抽出来,只是他捏得太紧,一时间抽不出来,我低头瞧了瞧扣住的双手,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子甜蜜。
只是,还是放开吧,我正要开口,就听到竹楹又道,“哥哥不愿放开自己的天妃,不如,我们交换好了!”
交换?我万分诧异,不晓得竹楹他又要搞什么鬼?
只见他的嘴角越扯越开,片刻之后转身,他身后是一片黑色迷雾,只见他伸手一拉,一个人影从黑幕中跌出,素白的衣裙,她万分愕然地抬头,我看清了她的脸,顿时如被雷劈,这个女人,与我当年用过的小花妖身体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与我一同被劈的还有濯钧,只见他怔在那里,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那般深情眷念,我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将濯钧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紧咬着下唇,浑身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我忽然有种预感,而这该死的预感,让我本来甜暖的心口仿佛刮了一阵冷风,汗毛根根竖起,周身都泛起一阵凉意。
那女子神色微微闪烁,却在见到我与濯钧紧握的手时微微一怔,声音极轻,只是淡淡的唤了一声,“濯钧……”
而仅仅就是这两个字,就让濯钧嫌恶般飞快的甩开了我的手,我的手悬在空中,掌心还带着先前的热度,只是凭空起了阵冷风,让我手心骤然变冷,与手心一起变冷,还有我一颗老树的心。
濯钧他声音里蕴含了太多的深情,几乎是下意识地再唤,“汀兰,汀兰……”
我本来就浑身无力,此刻更甚,紧咬着双唇,一手捂着心口,险些跌倒,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勉强站直,心头一遍一遍的对自己催眠,没什么,没事的,一定要站好,我强挤出个笑容,可是那笑容勾得自己心头更为乏苦,眼角微微湿润,我别过头去吸了吸鼻子,再转过脸就对上竹楹一幅胸有成竹的笑容,我更是哆嗦得厉害,忽然竹楹他移到到身边一手将我箍住,他比我还要矮上半头,于是就变成整个人将我撑住,我想要推开他,奈何他一手抓着我胳膊,一手搂着我的腰杆儿,让我动弹不得。
“哥哥,我用她跟你换木神,如何?”
濯钧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叫汀兰的女子,我心头苦涩,认命的闭上双眼。
泪珠终于控制不住滚出眼眶,一只手伸过来将它狠狠擦拭,我晓得是竹楹,心头反感却仍旧不愿意睁眼,我也想堵住自己的双耳,因为实在害怕,害怕濯钧他亲口说出,他愿意交换。
可是自打那个女子出现,濯钧的视线便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是以,无论如何,老身也得去妖界走一遭了,并且,还没有人会救我回来,我忽然有些想笑,情*劫,当初我解了神君的情劫,却陷入了自己的劫。
难怪司命会安排我那么一幅身子,难怪濯钧会喜欢上我,这一切,都只因为那一具皮囊,那具和这叫汀兰的女子一模一样的皮囊,我猛然睁眼,忽然想问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只是老树本身,而不是那汀兰的替身?
或许,濯钧他也有喜欢过我的吧,否则为何会娶我为妻,娶单纯的木神为妻,而不是披着汀兰皮囊的成雪,我轻轻一笑忽然笑容又再次僵住,后来,他都是唤我成雪,一直唤我成雪啊……
我万分纠结,只想向他问个明白,我哑着嗓子唤他,“濯钧。”
一连唤了数声,他都没有看我。
我一颗心跌入谷底,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却依旧没有力气,浑身冷得哆嗦,泪水不停地往外渗出,伸手一抹,便打湿了手背。
竹楹他开始还会伸手狠狠地擦拭,到最后冷哼了一声,索性不再管我,我眼泪汹涌,却愣是没发出一声声音,只是心头憋得太过厉害,忽然哇的一声,呕出些酸水来。我连连干呕咳嗽,而那边的濯钧与汀兰两两相望,仍旧是没看我一眼。
他们二人深情对望沧海桑田,而我在这边似哭似笑万般悲惨,竹楹他皱着眉头说我恶心,我点点头,笑得万般苍凉,是啊,我真恶心,说完,我又吐了一口,径直吐在了竹楹的鞋面上。
“你呆在这里还有意思么?看他们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我摇摇头,“情乃洪水猛兽,我省得。”以往都晓得情这东西染指不得,却偏偏动情,如今自食其果,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如此,与我走吧!”我点点头,扯着嘴角一笑,“能够解救天下苍生,老身何德何能。”
竹楹挑着眉头看我,我回他苦涩一笑。
他随即皱眉,“不用你笑了,比哭还难看。”
“走吧!”他伸手拉我,我飞快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漫心草!”
“自己都这幅鬼样子了还晓得惦记别人,木神还真是慈悲心肠!”他冷哼一声道,“斩仙台那边老槐树里有。”
我一愣,天宫就有?为何会在老槐树里?
竹楹声音森冷,“因为当初,那个女人便是死在斩魄刀下,血溅槐树根。”他回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那年,我出生不久,那个女人,是我娘亲。”
我以为他还要说下去,却不料他将我拉了过去,“走了!”
等到走了一段,才听到一个声音,“木神,对不起。”
我脚下一个踉跄,幸得竹楹拉了我一把。
那是濯钧的声音,我心如刀绞,险些喘不过气来。上一刻还在云端,这一刻便跌入谷底,这变化委实太快,吾这一颗小心肝儿,实在是承受不住。我忽然想快点儿离开,躲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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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很烦!SO……
该死的去死,该虐的开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