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风云动（三）
桃红的神情郑重了起来。她不是没想到这些，只不过，当她试探着提出来的时候，红袖那过于紧张和惊惧的表情还是让她吃惊，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想法，桃红接着说道
“红袖，你不要害怕，想必你也看到了，我都成了这个样子，就连我这条小命都是你们救下的，我怎么可能还跟着秦府为虎作伥下去？红袖，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做过多少的好事，可是我们女儿家家的没有一个愿意当坏人的，你、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你们的事情同我说说！”
红袖的反应过于的吃惊了，她不是不知道桃红是王贵的婆娘，可是从见到桃红的那一刻起，她一直也想不通为什么桃红会被侍郎府的人追杀？按说，侍郎府本就是桃红呆过的地上，再加上桃红跟王贵也是在哪儿里才被提拔起来的，而此时。桃红开口问到底是谁杀了王贵，这、这不由得让她怀疑了，自己一行从来就没提过说是从沸城来的，那桃红、桃红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见红袖沉思着，桃红苦笑一声回道
“其实，其实你担心的我也清楚，唉，我实话跟你说吧，在我逃出侍郎府之前，王贵曾经托人给家里送过一封信，当时应该在路上被耽搁了些时日。红袖，我也不瞒你，从离府后又被安排到了侍郎府后，我心里面就有不好的预感，恐怕你不知道，夫人，就是秦凤，在她出阁前我也是在太师府呆过的，哪里什么样的环境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可是，王贵这回出去办差，说的好听点我们是过去见见旧主子，其实，我们只不过是人质，若是、若是王贵把差事办砸了，我们能够存条性命就不错了。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王贵居然死了。呜呜，我也有错，婆婆虽然不好，可是，可是她死的也太惨了，当时我真的是吓坏了，居然还对婆婆动手。呜呜，她心里有气我任她骂上两句也就是了，我可真是该死，她都那样了我还踢她一脚，最后还眼睁睁的看着婆婆去世，我真是作孽呀！”
她说这话就哽咽了起来，想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断的纠缠着她，一方面她身上的伤口未愈，另一方面，这心病也是让她纠结的原因。见她哀哀的哭啼，红袖忙捂住了她的嘴巴，随即打量了下车外，只听她着急的说道
“桃红，我说、我说你这人，唉。小姐、小姐最是聪明了，你这样待会儿她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收敛点，要哭等咱们安全了，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你再好好的哭一场行吗？”。
她说的着恼，但是那神情中的一丝担心还是让桃红感动。桃红点点头，随即红袖松开了手，两人干脆靠着一处，红袖小心的不捧着桃红的伤势，两人咬着耳朵说道
“其实当时王贵的信上写了，说在沸城碰上你们了，还有一个什么ji院的花魁，说是为了这个得罪了人，最后被铁将军府的公子和一个老奴给废了身子。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王贵死了，婆婆也死了，我也差点没命，红袖，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神吗？”。
红袖哪里理会她的感慨，不住的催促着她说下去，桃红理了理思绪，接着又说道
“看看我，说着说着都绕远了，我记得当时我看完信后很激动，一下子就把信给撕了，想着回想回想，他信上写了些什么我还是记得的！对了。他说那些人他得罪不起，本来想着让我在夫人耳边说上两句，到时候替他报仇，死鬼，他也不想想，夫人跟前我虽然能说的上话，可是夫人那人从来都是不把我们这些奴才放在心上的，我、我如何能劝得动她呢？对对对，说正事，这个呀，嗯，我倒是听过一点，记得当时王贵远行后，夫人有一阵儿经常的进宫，你问秦贵妃？哼！如果说夫人只是心狠手辣的话，那秦贵妃可就更胜一筹，说实话，你不知道，以前小姐没有出阁的时候，她都不敢跟贵妃做对，为什么？呵呵，贵妃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而且。而且她很得太师器重的，一般太师如果有什么那办的事情，贵妃都会在后面替他谋划！”
啊！红袖紧张的捂住了嘴巴，小丫头眼前浮现的是一只凶狠跋扈的母老虎形象。见红袖不语，桃红连连喊了她几声，等红袖回过神儿来，桃红又接着说道
“你刚刚问过我玩偶之家是吧？这个我倒是听过，说是专门做布偶的，呵呵，我倒是没去买过，不过很多跟我一起的很多妇人都是很喜欢的！红袖。虽然王贵那死人是很不好，可是他也算没亏待过我，我一直没有生育，但是他还是让我出面认识很多的官太太，唉，他要是不死，我也到不了今天的这步田地！”
见她不时的感慨上一阵，红袖来气了，随即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家王贵最不是东西了，他那人从里到外都是坏的，桃红，你还是别念道他了，等以后安全了还是多替自己打算打算吧！对了，你说到哪儿了，接着说呀！”
桃红强打起精神，说了这么多的话也让她不好受，红袖见状忙喂了她几口水，待她缓了缓精神，随即只听桃红又说道
“那个玩偶之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贵妃，我记得曾经有个内侍来过一趟侍郎府，然后不知道跟夫人说了些什么，随后夫人就进宫了，当时因为我和婆婆住在后院，了解的也不是太多。不过，等夫人回来后，还专门的找我说了好一阵儿的话，嗯，我记得很清楚，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儿。”
说到此处，桃红嗫嚅着，随即小声的解释道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红袖，当时夫人找我过去我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当时我也是不得已的，所以、所以我没少说你和灵漪小姐的坏话，你、你可别生气！”
红袖闻言瘪了瘪嘴，随即回道
“得了吧。你们主仆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不用想你们主仆都不会说什么好话的，别停呀，你倒是接着说呀！”
桃红点点头，随即又说道
“嗯，我还记得，当时夫人似乎很激动，一边儿呢不停的骂着你们，一边儿呢又得意的说什么还是她厉害，生生的把你们给赶了出去，嗯，还说什么你们主仆活该，似乎很高兴似的！对了，她还抱怨了一阵儿，说当初就不该让贵妃进宫，要是换了她，肯定会比贵妃得宠，现在指不定都有太子了，皇后也早就当上了，哪里像贵妃一样，盘算了这么久，连个皇后都没当上！”
红袖一怔，她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蓦地，她一把抓住了桃红的手，随即急急的问道
“桃红，你再好好的想想，是不是、秦贵妃也知道我们家小姐了？你说呀，你好好想想，那狐狸精有没有说过我们家小姐的其他，你再好好想想？”
桃红一愣，她不明白红袖在激动什么，不过，既然红袖这么紧张，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桃红点点头，红袖自知失态，这才松开了钳着桃红的手，而桃红则眉头深锁，她费尽了脑力，最终摇摇头回道
“我、我不记得了，嗯，好像是说过，又好像是没有说过。不过红袖，你紧张这些做什么？秦贵妃跟你家小姐又没有什么仇怨，犯不着为了灵漪小姐而耍什么手段！”
红袖苦笑出声，她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情绪低落，桃红嘴巴动了动，随即开口说道
“红袖，我、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听了也帮我拿拿主意，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要不要跟灵漪小姐说！”
见她郑重其事，红袖打起了精神，随即开口说道
“说吧，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既然跟我家小姐有关，那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我考虑一下，要是值得让小姐了解的，我会跟她说的！”
桃红点点头，随即呐呐的说道
“你、你可别怪我，也、也千万别生气，我、我说的事情是跟老爷有关的，你、你确定要听吗？”。
老爷？哪里来的老爷？红袖不解的望着她，桃红惴惴不安的候着，就这样，在她的视线中，红袖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化着，直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桃红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嘴里小声的念道
“你、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了害怕，我、我不说了行吗？”。
红袖握紧了拳头，随即沉声说道
“让你说你就说！哼，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他可又是想害我们家小姐吗？桃红，你说吧，是不是他有打什么主意了！哼，这回我可不会由他了，那畜生只要敢伤害我们家小姐，我、我一定会杀了他的！我发誓，我一定会的！”
桃红害怕的点点头，这样的红袖别说是自己了，估计老爷见了也要害怕的！唉，想来红袖和灵漪小姐吃了很多苦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恨老爷了，只是，老爷，到了现在，你真的还不后悔吗？见桃红心不在焉，红袖瞪了她一眼，浑身的戾气让桃红打了个寒战，随即桃红小心翼翼的张口说道
“红袖，我、我知道你还在记恨过去的事情，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依着我看现在灵漪小姐不是很好吗？还有恩公，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可真配呀！红袖，其实我看得出来，恩公喜欢灵漪小姐的，若是这样的话我也很高兴，就当是我以前做的孽太多，能够看到灵漪小姐幸福，我、我愿意终身吃素！”
红袖一震，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桃红，就见她脸容凄楚，但是那眼神中的悔恨和认真红袖还是看得出的。心中虽然也是一暖，但是红袖装作不在意的说道
“那是你良知未泯，至于以后要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情，跟我和小姐无关！”
她的话一落，桃红就低下了头，那落寞的神情让人心生不忍，只听她怯怯的说道
“我就知道，我这样的人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老天明鉴，只怕我这条小命，都是捡回来的，又如何还能像别人一样堂堂正正的活着，唉，是我贪心了！”
见她语出真诚，红袖心中一紧，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硬心肠的人，当下里咬了咬嘴唇，嘴里低低的说道
“你、你也别太伤心了，我、我逗着你玩的，要是、要是你真的改过了，从此不再害人，我想、我想以后咱们见面了也是很好的！”
“啊！你真的会原谅我吗？”。
桃红激动的握住了红袖的手，红袖摇摇头，随即回道
“你们过去的事情我和小姐都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只不过，我们不能停留在以前。桃红，说实话，你让我原谅我自己是做不到的，但是，如果你能够面对，改过自新的话，我想、我还是很高兴的！”
桃红点点头，随即激动的回道
“红袖，谢谢你，这样就可以了。真的，要是换了我估计都恨死我了，没想到你还能够安慰我，好，我以后一定做个好人，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红袖点点头，见桃红喜滋滋的，脸上的神情也好了很多，红袖气闷，忍不住接着说道
“好了，别只顾着说你的事儿了，你刚刚说的话呢？接着说呀！你忘了，真是糊涂鬼，就是那个畜生，那个狼心狗肺、不得好死的东西，哼！你也别嫌我说的难听，实话跟你说了吧，从我和小姐离京以后，只要碰上什么为难的事儿，我心里就咒那个负心汉一千遍，要不是他，我家小姐能吃那么多的苦吗？还有小姐的孩子，现在都会走路了，那个死人，他就算是下了地狱也是要受酷刑的，我诅咒他下辈子当猪当狗，就是不能做人！”
随着红袖的话落，那强大的怨恨让桃红都是一震，她害怕的看了眼红袖，随即嗫嚅着说道
“红袖，你、你不会也这样对我吧？诶哟，我的姑女乃女乃，我，我给你赔罪了还不行吗，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听老一辈的说过，你这样的咒骂很灵的，尤其是当有些人干了缺德、没良心的坏事以后，红袖，求你了，以后别这样咒我行吗？”。
见她惊惧着连连讨饶，红袖心中的怨气大消，就连桃红也看顺眼了许多。本来她是要答应的，可是有些人是不能给好脸色看的，是以红袖不置可否的盯着桃红，只听她开口说道
“这个嘛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行了行了，你别再耽搁功夫了，说吧，你最好老实点，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要根据你的态度来决定，说啊，都浪费了大半个个时辰的功夫了，你还不赶紧说！”
桃红不敢争辩，随即开口说道
“红袖，其实、其实当初陷害你们主仆两个，那都是我家小姐的主意！嗯，你知道是吧？呵呵，其实当初我还真的很单纯，以为跟着小姐嫁给了姑爷，我以后也能做个姨娘！红袖，你别生气，其实当时姑爷还是很吸引人的，风度翩翩，又有一个好的前途，多少的姑娘家都巴不得呢！”
红袖不屑的瘪了瘪嘴，她倒是没看出那个负心人有什么好的！见红袖不喜，桃红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听她借着又说道
“其实、其实有一点你是不知道的，红袖，恐怕你和你家小姐做梦也想不到，小姐嫁给姑爷，那是太师首肯了的！”
“哼，这个还用你说，那个狐狸精要是没有老狐狸的同意，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儿她做的出吗？还有，也只有那没脸没皮的老狐狸，才能教出那样不要脸的女儿！”
见她愤愤不平，嘴里更是骂声连连，桃红倒也不恼，她摇摇头接着说道
“不，我说的意思你还没有明白过来，红袖，我的意思是其实当初小姐跟姑爷，从一开始就是按照太师交代好才那样做的！”
“什么？”
红袖吃惊的望着桃红，她好一阵儿才明白桃红说了什么，怀着最后一丝的忧郁，她试探着问道
“你、你是说，从那狐狸精认识那负心人，到后来他们两个勾搭成奸，再到后来进门，然后设计我们家小姐，都是、都是那个老狐狸计划好的？”
她的声音因为太过于吃惊，在狭小的空间中都有些颤抖，桃红被她那凄厉的声音惊了一惊，一时间都忘记了回答。随即，红袖像是疯了一样，她不住的摇晃着桃红说道
“你快说，你快点说，你倒是快点说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桃红，我警告你，你不要骗我，否则，否则我饶不了你！”
“住手！”
红袖不自觉拔高的声音终于惊动了灵漪，她一掀门帘，当见到红袖不住的摇晃着桃红，而桃红的脸色饱含痛苦后，她忙半矮着身子进到了车厢内，随即用力的分开了红袖钳住桃红的手。红袖兀自叫喊着，水一航见状忙把马车停了下来，随即也进到了车厢内，灵漪抱紧了红袖，按捺住她激动的身子，嘴上不停的说道
“红袖，红袖，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这是怎么回事？桃红，你们在一起究竟说了些什么？”
本来，灵漪还以为她们两个在车厢内咬耳朵，可是现在看好，似乎有什么事情让红袖失控了，一念至此，她牢牢的盯住了桃红，一心要问个清楚！而桃红，心里也是暗悔不已，她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不过是一句话居然惹得红袖发疯了一样，此时，见灵漪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桃红心里害怕，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水一航担心的看了看，随即开口说道
“灵漪，没事儿的，红袖不过是惊吓过度了，没事儿的，你多喊几遍她的名字，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灵漪点点头，随即抱着红袖坐下了，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安慰着。终于，红袖发癫的眼睛中浮现出了灵漪的人影，渐渐的，她停止了喊叫，随即哀哀的哭出声儿来。而灵漪，一边柔声安慰着她，一边对着水一航问道
“还有多远？”
水一航计算了下，随即回道
“估模着要到天亮才能赶到。灵漪，你不用担心这些了，先看看红袖吧！”
灵漪点头，终于，红袖的哭声稍歇，她羞赧的看了眼灵漪，随即开口说道
“小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我没事儿。也、也不怪桃红，刚刚、刚刚是我太着急了，一时间没有控制的住，小姐，你不要担心，我好好的、我好好的！”
自从知道红袖在晚上会被噩梦纠缠和惊醒后，灵漪对于红袖就更加的愧疚了，要知道小丫头自从跟着她后就没有过过轻松的日子，不是颠沛流离，就是居无定所，更甚至还会分开。不过说来也怪，自从有了灵漪的陪伴后，红袖晚上惊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就是因为这个，本来灵漪进京打算不让红袖跟着的，到最后都不得不带着红袖。而此时，若是因为桃红而让红袖受到什么伤害，灵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当红袖把话说开后，当知道是一场误会以后，灵漪脸红了，她忙向桃红认了个错，随即说道
“桃红，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太担心红袖了，才会，总之委屈你了！”
桃红闻言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同样都是主仆，人家这边是姐妹情深，而自己呢，一心一意服侍过的小姐居然想要她的命！桃红心中感慨着，更加确定了要让灵漪主仆平安的念头，只听她开口说道
“灵漪小姐，你不用跟我客气，说来，以前我桃红为虎作伥，对你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我真是没脸再提了！灵漪小姐，我想你还是留下来听我给你说一些事情，刚刚我就是再跟红袖说这些，想来，想来你听了多少是有点用处的，对你应该也很重要，要不然、要不然红袖会这样的激动！”
灵漪一怔，随即跟水一航对视了一眼，见红袖也是连连点头，她不由得好奇了，桃红，究竟会跟她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