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行军到散关,马腾出天水迎敌,驻军散关以西三十里处的渭原,徐荣领九千人,马腾军队也有万余。
马腾上次与徐荣交手便是败在行军速度上,此次接到徐荣进军的消息,立刻派出一千轻骑兵为先锋,突袭散关,吸引徐荣注意,同时暗中以主力暗渡渭水,在陈仓就食,悄悄从北逼近散关。
遭疑兵搦战,大破马腾先锋部队,还未来得及收兵回城,马腾忽然大举从陈仓朝散关进兵。
徐荣明白他的意图,索性将机就计,撂下马腾便去取天水。
马腾没想到他竟剑走偏锋出这么一招,恨得直咬牙,将散关内的粮草都烧掉,引兵回援。
两军大战于渭原。
……
天水盛产马匹,因此马腾的部队大多是骑兵,郿城马不多,徐荣领的步、骑混合队在平坦的渭原上也讨不到好处。
一场苦战,从半夜一直厮杀到次日黄昏——
马腾兵力损失了一半,引兵西去,匆忙退回天水。
徐荣也胜得艰难,兵力折损,屯在散关的粮草又被马腾烧光……带的粮草顶多只够大军坚持十日,却不退反进,驻向渭原,逼近天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队少了粮草,好比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徐荣这举动却大大违背此理。
就连韩睿也察觉到里面的厉害关系,到帅营进言:“将军,依属下看,此战马腾元气大伤,我等不如折回郿城,就了粮草再来?”
徐荣依旧不为所动,一意孤行:“明**带兵先取上邦。”
“将军……”韩睿还想劝说——
徐荣抬起头来,冷冷看着他,面色已有三分不悦。
韩睿沉默片刻,只得抱了抱拳,缓缓道:“属下……遵命。”一面说着,心里却诧异万分,记得将军作战从来稳扎稳打,并不曾做出冒进这等荒唐事……为何此次却一反常态、甘冒这等险也要早些夺下天水?
虽满月复疑惑,他也不敢再细问,讪讪地退出营帐来。
……
第二日,韩睿带兵在前,先取上邦,意图合围天水。
马腾调兵遣将从城里冲了出来。
原本以为敌军的气势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怎料一个照面打下来,马腾不由得心惊,暗暗后悔出城迎敌——
对手分明有股与他拼个鱼死网破的狠劲,几次交手,都讨不到任何好处,只得狼狈退回城内。
“快把吊桥拉起来!”马腾厉声吩咐着,走上城楼,往骑马刚才天边赶来,在吊桥拉起之前正巧赶到护城河畔的敌军冷森森说了一句:“如此,你我便耗着!”
而且天水和别的城池不一样,城墙高大,墙上布满机关箭弩,徐荣要硬攻城,至少需要花一个月的时间运来攻城器械……
也可拖着,等他粮草耗尽。
就在这时……
“报——”一名哨兵从城楼下跑上来,满脸的欣喜神色,道:“将军,公子领兵攻下了陇西郡!”
“他哪里得的兵?”马腾又惊又喜,忙问。
“这个属下不知。”来人道:“驻守陇西的杨秋已退回金城!”
上次偷袭陈仓已经让韩遂大动肝火,与他刀兵相见。
现在马超又拿下了陇西!
马腾怔了片刻,心中顾虑一掠而过,咬牙道:“杨秋尚挡不住我儿,我看谁能挡住!”又道:“速去查探他有多少兵力。”
……
探来的结果,原本跟着马超的将领在破城当日就带小部分兵马退回了郿,此刻马超已不是为质之身。
……
马腾军原本困守天水,毫无退路,只得拼死守城——
现在却平白多出来一个陇西,过陇西甚至可以直接回凉州,守城的士气大为消磨……
挡不住敌军的猛攻,对马腾进言退回凉州武威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晓以利弊——贾诩的一纸诏书让他们上了当,现在是孤军深入,南有萧若的军队,北又被韩遂所劫,天水不好守,不如直接弃了,回武威待实力壮大了再南下。
说的人多了,加上城楼下的徐荣着实让马腾吃了不少苦头,不欲与这个难缠的对手再战——
原本陷入僵局的战场转机突现……
马腾竟弃了天水,引兵朝西去了。
……
面对一夜之间陡然变得空空荡荡的天水,攻城的军队瞬间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茫然……韩睿还怀疑这是敌军诈术,不可上当,观望些时候再进城为宜。
徐荣却早一步收到哨兵查探到陇西为马超所夺的消息,知道又是萧若干的好事,留韩睿领五千兵马驻守天水,自率领余下兵马回郿。
……
此时,不幸被武功城内的大夫言中,萧若的病情恶化,药已经压制不住。
徐荣回城的时候,羊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将军……”
见到他来,顾不得会被追究照顾不周的责任,迎上前便想问他可有什么办法,话还没出口,徐荣已经从他身边走过。
萧若这次却没有躺在榻上,反而是安安稳稳地合目在床上睡着,面色苍白如纸——
“将军可有什么法子?”羊一不死心地跟了进来。
“去备马!”头也不回,冷声吩咐。
“是是……”羊一忙答应着,忽想到什么,问道:“可要备马车?”
徐荣思索片刻:“不必。”
此去南下,最近的路从斜谷骆谷走,都是山路,马车不能行。
……
马队从郿城出发,人不多,都换了便装,除了羊一之外,其余的都是徐荣的亲兵。
出发之时,天边晨曦初现,丝丝缕缕朝晖洒落下来,投落在青山之间……
插往斜谷的路九转十环,极目所见均是苍茫碧色。
萧若神识模模糊糊,感到颠簸,缓缓睁开眼睛——
看清坐骑是徐荣的战马,微有些惊讶。
身上裹着他的披风,身后的人一手持辔,另一只手将她小心地护在胸前。
“醒了?”
察觉到怀里的异动,徐荣问了一句。
“将军……”萧若四顾着,看清四周都是他的人,稍微安心,忙问;“天水夺下来了?”
话刚问出口,便察觉到腰际的手臂紧了紧——
“马超夺下陇西,马腾去了。”
听他语气不悦,萧若也有些心虚,嗯了一声,将话题带过:“现在是南下沛国谯?”话出口,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初时听到这个地名只觉得耳熟,却没反应过来……这不是曹操家乡么?!
“是。”徐荣答。
萧若一怔,想再问什么,却又觉得有些累了……
眼前是幽深崎岖的峡谷,造化称奇,深秋了仍满是碧色,薄雾缭绕。
耳边除了马蹄声,还隐约可以听见几声鸟鸣。
渐渐的又有倦意,她窝在他怀里,将睡未睡,似醒非醒之时,忽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句——
“萧若,待你病好了,便嫁我为妻,可好?”
听不真切,不知是梦是醒……
也忘了自己回答了什么。
只记得似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火辣辣的,烫的风都吹不凉。
……
朝阳升起,红霞满天。
成片的山丘如盘在天边的巨蟒,绕着雾气,吞吐朝霞……
路穿过青山,藏在雾浓深处,接向未知的天边。
山间起了风,将雾霭吹得轻轻流动,只是一挡,山麓见的马队渐渐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