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铿锵有力地“嗻”一声,就要大步往前走,小燕子也瞪着一双大眼,一边叫嚣一边蹦跳。
一场大战眼看就要在养心殿上演。
“哦,原来是这样。”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容嬷嬷脚步顿住了,小燕子没了对手,也还没蹦跳起来,只见胤禩淡淡地扫了地上跪着的紫薇、金锁一眼,“倒是记得路上有两个不知礼的奴才没有行礼,竟是你们两个么?”
话虽然是看着紫薇金锁说的,但胤禩显然根本没有跟她们说话的意思,看向她们的那一眼也完全是毫不在意地一扫,转而就看向五阿哥。
“不过是两个不知礼的奴才,五弟若是舍不得,打发了慎刑司的人回去,着人来跟永璋说一声,一点小事,永璋也并不放在心上,看在五弟的面子上,饶她们一回便罢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劳动皇阿玛亲自出马?皇阿玛日理万机,日日为江山社稷劳心劳力,这点小事,值得他老人家如此费心吗?”
脑袋难得惊醒的乾隆正在懊恼自己为了两个□浪费宝贵时间,在这里大动干戈,杀鸡用了牛刀,感觉实在是有些丢人,有份,胤禩的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黑着的脸上立刻又沉了几分。
“什么‘不知礼的奴才’,你这个恶毒的阿哥,你竟敢这样说紫薇!紫薇是……呜呜……”小燕子刚开始叫嚣,五阿哥永琪便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恐她说漏些什么,“小燕子,你不要说话了!”
胤禩虽然看出门道,却并不打算理会,左右不过就是真假格格那一套他们自以为最大的秘密。
胤禩也不理小燕子,只盯着五阿哥,淡淡问道:“五弟,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五阿哥微微一怔,转眼又立刻恢复了高高在上了不起的皇子模样,仰着头,根本不把“永璋”看在眼里,鼻子里哼了哼,道:“哼!打狗也要看主人呢,三哥明明知道那两个□是还珠格格的人,竟然还敢让慎刑司上门抓人,分明是不把还珠格格放在眼里,还珠格格是皇阿玛亲封的格格,三哥如此藐视还珠格格,不是对皇阿玛不敬吗?”
不得不说,这叉烧五只要不直接涉及到那野鸟,有时候脑袋还算是蛮清醒的,不愧是宫里长大的,再抽风也会给人扣帽子。
只是他没有看到,那边跪在地上的紫薇听到他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时那一脸的震惊、受伤、委屈……当然,其实就算看到了,他也不在乎,妹妹什么的他又不缺。
福尔康也是不太赞同的模样,毕竟五阿哥口中的“狗”,可是他相中了,准备娶回家好抬旗的人,紫薇要是“狗”,那他又是什么?
福尔泰却并不在意,反而跟着点了点头,表示五阿哥说的有理。
“哼!五阿哥,这些阿哥格格,哪个不是皇上亲生或亲封的?手底下的奴才犯了错了,还罚不得了不成?”胤禩还没有开口,皇后便恼了,喝道。
“皇额娘还请暂且息怒。”胤禩转身,淡淡地笑着对皇后点了下头,又回转身看向五阿哥,神情淡漠,“五弟,三哥问你呢,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过,叉烧五梗着脖子,还没有开口,胤禩便又接着道:“五弟要是不记得了,三哥告诉你!这里是养心殿!是皇阿玛处理朝廷大事、军政大事、国家社稷大事的地方!”
胤禩眼角一扫,隐晦地扫到脑残龙直了直腰杆,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威严了几分,暗暗一笑,接着对五阿哥话题猛地一转,缓缓道:“不仅仅如此,这里还是世宗皇帝开设军机、处理朝政,以至最后为大清、为朝廷劳心劳力,崩逝于案牍的神圣之地!”
世宗!
雍正!!
小乾子挺直的脊背瞬间便僵了,脸上的威严表情也僵住了,怎……怎么回事?不是正说到他日理万机吗?怎么话题一下子转到他老爹身上了?
要知道,小乾子可是在他老爹那张冻死人的冰脸下战战兢兢长大的,至今余威犹存哪,等闲小乾子不愿意想起。
不过,从来没见过他爷爷雍正的五阿哥就不一样了,还是那么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骄傲样,不过,却也不敢随意出口反驳,毕竟涉及到祖宗了,一个不小心,“不敬先帝”的罪名就按到头上了。
胤禩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继续一字一句,缓缓道:“当年世宗皇帝得掌江山,居于此、坐于此,于案牍之上批折子、发敕令!雷霆雨露!一手操控整个大清国神器运转,文安邦、武定国!将圣祖盛世沿袭至今!就是在这里,世宗皇帝诛年羹尧、禁隆科多,抄贪官、杀污吏,文有‘摊丁入亩’、‘耗羡归公’,以安社稷民生,武有‘改土归流’、伐兵西宁,保我大清江山……”(八八虽然与四四为敌,但可并不否认四四的功绩)
胤禩这里说一句,乾隆那里脸色僵一分,下的椅子好像又有什么扎似的,浑身地不自在。尤其是胤禩语调忽急忽缓,抑扬顿挫,小乾子的脑海中自动随着胤禩所说的那些事浮现出当年他老爹雷厉风行的场景,他仿佛又看到他那个让人胆寒的老爹就站在这养心殿里,高高在上、杀伐果断,指点江山,拿一双冻死人的眼睛直盯着他……小乾子的后背开始冒汗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关乎我大清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朝廷大事?”胤禩浑身气势凛然,盯着五阿哥,“而今五弟竟为了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小事,为了两个不知礼的□,在这世宗皇帝累崩于案牍的养心殿耀武扬威、大呼小叫!五弟!世宗皇帝英灵不灭!你可对得起他老人家!”
噗——咳咳,原本打算喝口茶压惊的小乾子听到“英灵不灭”四个字,呛到了。浑身寒毛倒竖,尤其是想到他家皇阿玛就是坐在他现在坐的这张椅子上,累死在他面前的案牍上的。
他家皇阿玛坐在这张椅子上,十几年处理的都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他坐在这张椅子上,在处理“两个□该不该打二十大板”的“大事”……
一向自比圣祖爷的小乾子寒毛倒竖的同时,全身僵硬了,脸黑了,坐不住了……
一直当背景的高无庸,手交着手,规规矩矩地直立着,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只是眼角时不时扫过乾隆在椅子上“悄悄”不安扭动的,再瞟瞟还在慢条斯理地笑着告诉五阿哥“这里是哪里”的三阿哥“永璋”。
瞧瞧,瞧瞧,还是咱家有先见之明啊,就说嘛,笑得像那位爷的人,没先帝那个范儿,还是老老实实别得罪的好。
这边乾隆如坐针毡,高公公默默当布景,那边皇后却高兴了,看着满脸铁青、被压得哑口无言的五阿哥,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啊,尤其是她当年可是先帝亲选的侧福晋,又是先皇后娘家人,可是直系的“先帝党”啊。
“五弟,”胤禩缓缓道,“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在世宗皇帝和皇阿玛面前,怎能如此公私不分、罔顾祖宗规矩?皇阿玛仁慈,不与你们计较,可若是世宗皇帝在世——”
胤禩没有说下去,谁都知道雍正的手段有多狠,自己去想吧。
小乾子也在那里浑身发凉,要是他老子还在……知道他坐在养心殿里、他死的这个地方,处理两个□的“大事”,旁边还有个完全不懂规矩的私生女,貌似……这私生女还是在他老爹孝期的时候播种的吧……小乾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浑身冷汗直冒……
不过,说起来,今天这“永璋”也很奇怪啊,连他都看不透不说,还有种说不出的恐怖熟悉感,而且张嘴闭嘴“世宗皇帝”,难不成这小子整天生病在家,没事吃饱了撑的,专研究先帝“当年”了?!然后也沾染了先帝的气势了?
乾隆的脸“刷”得拉了下来,瞟了眼旁边“神似”他老爹的那拉皇后,又想起前几天见到的那个更加“神似”他老爹的四阿哥永珹……乾隆瞬间觉得乌云罩顶,乌鸦就在他脑门上“呱呱”叫……
“什么世宗不世宗的?‘世宗’是什么东西?姑女乃女乃没听过!你这个恶毒的什么阿哥!先欺负紫薇!现在又欺负永琪!我小燕子饶不了你——”小燕子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但是她倒是看出来了,五阿哥“打嘴仗”输了,脸色很难看,她又听不懂胤禩那些话,无从反驳,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扑上去。
永琪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她,捂住嘴,惊慌失措地大喝道:“小燕子!你胡言乱语什么?”转身又急忙朝乾隆跪下了,“皇阿玛,小燕子生于民间,没念过书,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也不曾听说过世宗皇帝的名号,皇阿玛仁慈,千万不要治罪小燕子啊,皇阿玛——”
乾隆的脸早就黑得没法看了,怒气冲冲地瞪着永琪、小燕子等人,对胤禩、皇后也没有一点好脸色,他今天可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让儿子看了笑话,被搬出老爹吓了个胆颤心惊,又让小燕子把他爹骂了……
“都给朕滚出去!”
慎刑司的人连滚带爬跑了,胤禩从容地行礼走出门外,跟在外头站岗兼竖耳偷听的小尾巴希彦汇合,皇后也没敢再“忠言逆耳”,领着容嬷嬷匆匆离去,永琪、福尔康等人拉着小燕子往门外走,偏小燕子一眼瞥见还跪在发愣的紫薇、金锁,猛地来了一句,“皇阿玛,还有紫薇——”
乾隆一经提醒,正对上紫薇柔弱凄楚、见他看过去又瞬间无限惊喜的眼神,要是平常,他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定会心花怒放,可是眼下,一想到都是这不懂事的奴才害他今天又出丑又被吓,还被骂了爹,顿时双眼冒火,吃人一般,怒吼一声——
“把这两个狗奴才给朕拖出去!二十大板!给朕重重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