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的话很有趣,他说“八哥,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他没有说“八哥,‘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他省去的那个称谓是什么呢?
胤禩轻笑一声。
十四重生了,老四也重生了,还有九弟、十弟,现在还有大哥,他们兄弟前世不论为敌为友,处了几十年了,可说是了解至深。不需要相商,不需要揣度,自然而然地,他们都清楚对方的底线在哪里,知道怎么做才能即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会越过这条底线。
这是一种默契,这种默契让重生的他们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皇阿玛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衡!
那个人,从八岁登基,直到崩逝,一直都处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没有人敢对他不敬,没有人敢违抗他,每个人都要听命于他。可以说,他的整个生命都是彻底与皇权融为一体的,习惯于掌控别人,一旦有月兑离掌控的迹象,他便会不安,本能地感到威胁,然后,会去竭力打压、铲除。
可是这样一个人,突然重生,变成了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的无权无势的“小格格”。弘历,他曾经高高在上俯视的一个孙子,如今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他送到蒙古去和亲,或者把他下嫁给任何一个人,甚至……轻而易举决定他的生死!
可以想象,他会有多么不安,多么焦躁。
偏偏他还无力改变这种局面,只因——他是女人!纵然他竭力取回了前世暗地里一些势力,只要他是个女人,大清是绝不会由一个公主掌控的!即使有女人可以权倾朝野,那个人可能是太后,皇后,甚至后妃,但绝不会是“泼出去的水”的公主!
胤禩不会忽略康熙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惊喜,那种惊喜绝不仅仅是看到自己的儿子,或者说看到熟悉的人的惊喜,其中还有一种惊喜——那种独自在大海中飘荡,偶然间抓住什么,或者说,找回什么的惊喜。
皇阿玛,他急于从他们这些儿子身上找回曾经高高在上的掌控感,他需要摆月兑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那种无力感的底气。
无论是他、老四还是十四,重生后,他们都能很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在前世今生的平衡中找到适当的位置,因为他们前世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权衡,他们曾经在皇权下隐藏又抗争了几十年。可是皇阿玛却不同,他,适应不了他的新身份!
胤禩抬头,盯着万里无云的清朗天空,轻轻舒出一口气,爷是第一个打破皇阿玛美梦的人,下一个,会是谁呢?
————————我是分界线(呜呜,偏心,为毛不给偶取个名字啊)—————————
胤禩回到自己大帐的时候,从小明子那里得知,他家格格遛马还没回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微诧,跑到天边去了?转悠到现在还没回,都够溜几圈了?
吩咐了小明子出去看看,胤禩自己回到帐子里,拿起一本书,还没看上几眼,小明子便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了,一进帐子,便冲他叫道:“爷,不好了!姑娘跟还珠格格他们打起来了!”
胤禩一愕,急忙放下书,跟小明子一起出了帐子,沿途一问,才弄清了是怎么回事。
话说希彦溜着小马,跑着小圈,在围场狠狠地逛了会儿,突然,电光火石间,一道灵光闪过,竟难得地跟聚会中的某狐狸心有灵犀一把。抬头看看,顶上万里无云,低头瞧瞧,脚下草地茫茫,左右扭头,独人单骑,身边寥寥,唉,寂寞如斯,于是惆怅回返。
简言之,想狐狸了(嗯,下回要拉着狐狸一起逛)!
刚回到聚居地,正准备回自家大帐,一丫鬟袅袅而来,娉娉施礼,面带隐藏不成功之高傲和不屑,嗯,或许还有妒忌,邀请三阿哥家洛青格格去参加众格格(此“格格”显然非彼“格格”)们的“茶话会”。
哟,有人上门挑衅?!
小老虎微微一愣,虽没想起缘由(这丫的,完全忘了跟众位格格们可能的未婚夫——狐狸同志光天化日“打情骂俏”的事了),但做为一个闲了就蛋疼的活泼好动儿,呃咳咳,是做为勇敢应战、不做逃避懦夫的爱新觉罗家子孙,理所当然的,某人眼睛一亮,跟着丫鬟欢心应战而去。
到了目的地,丫鬟撩帘,竟只自己进去,全不理会跟在后面的希彦(按规矩,丫鬟撩帘应为希彦撩帘先进,自己跟在后面),希彦微微眯了眯眼睛,也没说什么,自己撩帘进去了。
一进到里面,便见珠环翠绕,华丽万千,众家格格端坐,瞟向自己表情各异,高傲有之,不屑有之,当然,也有隐藏的妒忌或不忿,同先前那丫鬟一样(大约女人在某种情况下,情绪基本雷同,不论身份为何),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希彦也懒得多看。
扫视一圈,希彦便发现,没有自己的位子!
嗯,很好!好一个下马威!不,是第二个了!
希彦脑中转了几圈,明白了,先前那丫鬟不给她撩帘,以及现在不给她位子,都是在说,你身份不够!不配!希彦很惊讶自己竟能想到这一点,咦?莫非……女人在面对女人时,脑子就会自动马力全开?(支起下巴思索)
很好,这俩人果然是一对,胤禩面对老康发难时悠闲走神,希彦面对众女挑衅时愉快走神。
“你就是三阿哥府的洛青格格吧?还真是没规没据的!府上的嬷嬷没教过你怎么行礼吗?”
有人明显被希彦的无礼无视给激怒了,她们都是各家的格格,家室好,身份尊贵,“洛青格格”只不过是阿哥府的侍妾,还是婢女升上来的,简言之,也就是低等奴才升职为高等奴才,按规矩,应该向她们行礼。
希彦回神,看了看情况,她们坐在两边、她站在中间,三堂会审的架势,目光一转,看向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位格格,当然,她是不认识,挺漂亮的一个小美女,只是脸上表情极为明显,妒火和怒火似乎都比别人高些呢,为毛?希彦脑中很快闪过一个问号。
不过,眼下当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希彦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走过去,直接将那小美女旁边几上的茶点、杯子往地上一扫——呯呤嗙啷碎了一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帐中突兀极了。
希彦却根本不管,直接跳坐了上去。
所有人顿时都被她的举动惊到了。
小几因为比椅子高上一些,希彦坐在上面自然也就比在座的格格们高出了一头,开口斥责她的小美女正好就处在了她的下方。
希彦悠闲地荡着小脚,居高临下地看着瞪大眼睛吃惊中的小美女,毫无诚意地笑着道歉道:“不好意思,打翻你的茶点了,回头叫我们家爷把赔偿金给你……咦,等等,还是你自己派人去取吧。”希彦诚恳地看着小美女,“出了门左转再左转,然后一直走,然后再右转,第二个帐子就是了。”
那小美女哪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回过神来,顿时恼怒,气愤地站起身,纤手一指希彦,“你——你这无礼的奴才!就不知道三阿哥怎么容得了你?!”
哦,源头果然在那头狐狸身上啊,长那么勾人干嘛,死狐狸(这丫头,还不知道就是她跟胤禩打情骂俏地太闪光了,尤其是胤禩逗她又宠她的态度,严重惹了人眼红)。
希彦很闲适地翘了个二郎腿,斜着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眼神却冰冰的,“无礼不无礼的,永璋自己都不介意,你管得着么?”
“你!你竟敢直呼皇子的名字!”那小美女更怒了,死死地瞪着希彦。
希彦一愣,旋即神情做作地忸怩了一下,“哎哟,真是不好意思,闺房乐趣,不小心叫出口了。”眼睛一扫,见众女都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她,又索性一摆手,翻了个白眼,摆出个“你们管得着吗”的嚣张架势,瞥了那小格格一眼,“不过呢,我爱叫,他爱听,你算哪棵葱啊?管哪门子闲事?小妞,你还没当上三阿哥府的女主人呢,现在耍威风是不是早了点!”
那小格格脸色一白,神情慌乱,“你……你……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三阿哥府的女主人?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得皇上指婚才……”
“哟,你也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呐?”希彦嘲讽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自己相看好了呢?怎么?原来是我误会了,你没有看上三阿哥啊?好,你放心,我回去一定跟三阿哥说清楚,免得他误会你对他有意。”
“你!你!你——”那小格格登时说不出话了,抖着手指着希彦,好半天,白眼一翻,非常干脆地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反正是被她身边的丫鬟急急忙忙抬走了。
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个,希彦利目往其他格格身上一扫,很好,杀鸡给猴看的效果不错,众位格格谁也不想再当下一个出头鸟,某些有心思的,目光都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希彦的视线,那些没心思的——
希彦淡笑着扫视了一圈,仔细从众格格脸上扫过,很好,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对那头狐狸有心思,不少人应该只是对她“不守规矩”的行为看不惯(希彦严重怀疑这是小燕子那个非主流造成的恶果)。
当然,也有几个神态颇为和善的,所谓的“和善”就是说没有嫉妒、没有挑衅,但不排除好奇之类的。最引起她注意的是一个粉色旗装的女孩,十三四岁年纪,脸上有些单纯,见她看过去还友好地笑了下,看装束,似乎地位颇高。
哦,对了,还有一个,嗯,希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这小美女正用一种十分“火热”的眼神迫切地看着她,推断,此妞有强烈地与她交流的意图。
咦?突然,希彦想起了什么,视线在众女身上转了一圈。
令妃的侄女,是哪只?
作者有话要说:打破老康美梦的人,不如大家猜猜,下一个,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