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上班没几天,书记何厚才就召开了新年的第一个常委会。坐在那张象征一把手权力的中间座椅上,精神搂擞的何厚才声音宏亮地说:
“同志们,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今年是我们钟吾历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年,今年我们将拥有新的钟吾城,我本人感到很荣幸能够参与这样一件盛事,新的钟吾城将在我们的手上诞生!在座的各位都将是新城的缔造者,我想这样的荣誉在每个人的履历中都将是一个重要的闪光点!”
会议室里的几个明显情绪也受到了感染,神情间也颇为动容。扫了一眼各人,何厚才满意地接着说:“如此重要的大事,与我们每一个人都休戚相关,因此全力保证新城建设是每一个人的共同责任!下面由邓卫东同志向大家汇报一下有关的情况。”
接着县长邓卫东就新城建设中的一些基础设施工程的建设情况作了详细的汇报,最后决定在近期举行一个新城奠基仪式,相关的事宜还要常委会讨论定。
邓卫东说完,会议室里大家都热烈地讨论起来。最后由何厚才拍板,这样的盛事一定要大力的进行宣传,充分利用这样的锲机加大宣传钟吾县,提高知名度,为下一步县城的发展做好铺垫工作。日期定在2月8日,到时邀请相关的领导和一些钟吾籍的知名人士出席,以期能给钟吾的招商引资工作带来新的突破,并请省级的一些宣传媒介进行报道。
随后张里也就新城区的拆迁进度和相关的问题作了详细的汇报,并详细的总结了一些经验和教训,同时他还提出在新城建设中能否就一些不太重要的工程尽量能考虑到本地建筑商,以间接的增加农民的收入等。
最后,何厚才充分肯定张里的工作,并对他提出的增加本地建筑单位的提议表示赞赏,其他几个常委也大多是本地人,对这一提议也是深表同意,地方人是要帮地方人的,邓卫东更是干脆,这件事就交由张里负责,挑选适当的工程照顾本地人。
会议开了一上午,散会后回到办公室,于海洋进来汇报说:“张县长,刚才县财政局局长王怀仁打来电话,说想和您汇报工作。”
张里一听,觉得有点奇怪,财政工作一直是县长邓卫东主管的,一把手管钱,这是规定,自己这常务说白了就是给邓卫东打下手的,财政上的事怎么能向他汇报呢?
想了想,张里对于海洋说:“你让王局长下午二点半过来吧。”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给邓卫东通了话,两人从过年到现在都没在一起坐过,中午约好在小食堂一起吃午饭。
下午两点二十,王怀仁准时来到了张里的办公室,于海洋通报后,让他进了办公室。
“张县长,您好!”王怀仁一脸恭敬,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年前还是下面一个镇的书记,现然一摇身,已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了。幸亏当初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慢怠过,这下才有点情意来求人办事。
张里也热情地站起和王怀仁握了一下手,请他到沙发上坐,他心里还是很感谢王怀仁的,当初为了解决双庄的教职工工资,当时人家可是帮了大忙的。
于海洋进来倒杯茶水后就退出去了,王怀仁慌忙略站起来接住连说“谢谢于秘书!”他深知宰相门前七品官、打狗看主人的道理,秘书可能帮不了他的忙,但要坏他事还是可以。
张里见他客气地有点奇怪,知道他肯定有事,可能还是不小的事,于是也不开口,就看着王怀仁等他自己开口,
“张县长,一直想请您到我们财政局指导一下,可是您太忙,每次我也不敢打扰您!”王怀仁看他不开口,只是微笑着等自己开口,他知道今天的张里是有了些养气功夫的,决不是看上去的毛头小伙子,只好硬着头皮说。
“王局长,太客气了,”张里心里好笑脸上仍不变色地说道,“财政工作一直是邓县长主管,我一直忙着拆迁的事,真的是没时间。”他说话有点思维跳跃着,不着边际,这也是官场的功夫之一,冒似无关,其实每句话都是有深意的。
果然王怀仁一听,只好找话说:“张县长您主持拆迁工作后,全县上上下下谁不夸?群众满意,无一例群体反对事件发生,拆迁户都说您公平对待,是好官。”
张里这下微笑不语,看着他说,最后王怀仁被看得有点心虚,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明了来意。
“张县长,我在县财政上工作了六年,今年都四十五了,如果不能进一步的话,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见张里点点头,王怀仁接着说:“这几年财政工作一直是稳步上升,现在在项州的四县一区中,我们的排名是第一,这次地级市成立,可以说我们做的贡献最大!即便如此,全县财政由于合理调配资金,这两年的土地开发的收入被我们充分利用,仍使我们全县的财政方面资金充裕。”
张里听着王怀仁细致地汇报,心里也逐渐明白了他的来意:王怀仁看上了副县长的空位,想进一步。
想到这,张里看对面的王怀怀仁也住了口看着他,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王局长,这事是组织部的工作。”张里心中有些好笑,跑官跑到他这里,是不是有点烧香跑错庙的意思。
果然对面的王怀仁听后,有点失望,心想,这事是组织部的工作不假,可谁叫你是书记的红人,现在整个钟吾的圈子里瞎子都知道你是未来钟吾的一把手,现在何书记不但从各方面给你创造捞政绩的机会,更是对人员的安排也给你打好基础。现在你一句话,比组织部说十句都有用!想到这王怀仁心一横,说:“张县长,我想请您能给我在何书记面前美言两句。您放心!您帮我了,我会记在心里的,以后我就是您的人,工作上我是坚决服从您的指示,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说完王怀仁抬起那白白胖胖的脸,一脸坚决的样子。
面对这样如此*果的宣示效忠,张里心里感到很震惊!诚然,走到今天,他没有如此对过任何人这样,也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对他当面表示过,即便程向东也是略隐晦地说过。
权力,权力,又是权力,它可以让人哭,它可以让人笑,它能左右人的内心,扭曲人的人性,正因为有了他,才有了这茫茫官海,为了它,所有人都在其中挣扎,拼命地想浮在上面,都想成为那上位人,可是上位的空间就只有那几个,怎能如此容易?从而,便引出了众多的背叛、阴谋、玩弄权术,以至形形色色的人粉墨登场,都在用尽一生去演绎这海中的波涛波涌、起起落落、风去变幻——
王怀仁见张里不吭声地低头沉吟,心中有些慌各乱,但自想又没说错什么,于是有点紧张地站起身说:“张县长,您先忙!我先出去了!”
“喔,”张里回过神来,怔怔地说:“王局长,美言自是可以,但这事你知道主要是组织部门的事,能否帮上忙我就不敢说了!”
王怀仁一听,大喜说:“张县长,有您好吉言,那成功的希望就大多了!不管如何,我都感谢您!”
送走一脸欣喜、恭恭敬敬的王怀仁,张里坐在桌前点了支烟,细细的思量起来。
快下班时,张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张里拿起一看,是县委办刘文声,接通后,刘文声说想请他吃晚饭,晚上在新世界。张里本想拒绝,但转念间觉得刘文声正月初四刚在一起聚过,这次又聚怕有什么事,于是转嘴答应了。那边刘文声一听张里同意赴宴,满心欢喜地挂了电话。
张里下楼坐上老钱开的车,去接黄诗韵。那辆桑塔那春节前还给双庄镇了,张继忠等人再三坚持说镇里托他的福,这两年财政大幅增长,现在的车辆有时有的都闲置,不再需要这辆车,就当是借给张县长使用,也是为全县做贡献了!张里还是把车归还了,有了专车现在除了私事,很少开车了。再说了,通过这半年的接触,张里对司机老钱还满意,老实本分,不喝酒,技术精湛,听说原来是驾校的教练,相当不错,也就不想自己开车了,有时挺累的。
车到二招门口,张里叫老钱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到门口去等黄诗韵。老钱知道这是县长的妇朋友,漂亮有气质,配上张里绝对说是郎才女貌、相当班配,但他除了第一次见黄诗韵点头打招呼外,其他时间并不说话,专心开车。他知道做领导司机的职业忌讳,自从张里和他讲过每天早上先到家接黄诗韵上班,回头再过来接他时,老钱就自觉得每天早一点过来送黄诗韵上班,回来路上再去接于海洋,最后才一起接张里上班。所以直到这些天于海洋都不知道张里的女朋友的事。可见老钱做事谨慎、口紧的特点。张里也是冲这一点才喜欢让老钱开车的。他本身也是一个细心的人,所以他也希望身边的人也能这样。
很快张里接着黄诗韵,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着,黄诗韵脸上神采飞扬的,不停地和张里说着什么。
她是正月初十才上回来上班的,在家迟了两天,张里去车站接她,一见面,这小丫头就扑在张里怀里,眼睛红红地,惹得周围的人都在看,慌得张里连忙提着行李箱打了辆车回家。回到家,两人就火热起来,迫不及待地一解饥渴,衣服扔得满屋都是。
老钱打开了车门,两人上车后张里说了晚上吃饭的事,靠在张里的肩前沿,黄诗韵歪着头想了一下,说:“又是你们县委大院里的人,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吃,反正过年时的东西还有那么多,你去吧,早点回来,少喝点酒!”张里自是连连点头称是。
司机老钱听着两人对话,心里也暗笑张县如此年轻就怕老婆,唉,心里也暗叹,这么漂亮的老婆怕她也是一种福气,暗羡两人幸福,不过他可不敢回头,就边前面的车前镜也被老钱给转了方向,以免自己不小心在镜里看到后面热恋男女的神情。
到了新世界后,张里进了包间,一看是刘文声一个人在发呆,看见张里进来,赶忙站起来迎上,笑容满面的双手握住张里伸出的右手,嘴里说着:“张县长,请坐,请坐。”说着对站在旁边的领班说上菜!刘文声是县里的实权人物,每次到这都是重要客人,自然待遇不一般。
很快酒菜上齐,挥挥手让服务员出去,偌大的包间只剩两人,刘文声很快给张里倒满一杯酒,然后自己也倒满,端起杯站起来说:“张县长,我敬您一杯!祝您新年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张里也笑着端起杯和他碰了下,一饮而尽,心里知道他今天有点见外地客气,肯定是有事!
接下来,两个人推杯换盏,聊着单位一些事,很快一瓶酒见底了,刘文声还要拿,张里阻住了。后者一看,也就不再劝阻,两个人换了茶,边喝边聊。
“张县长,从你当初到改制办公室时,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要飞黄腾达的,果然,这才几年,您现在已经是县委常委了,往后您的前途是一片光明啊!还请您今后要多多关照呀!”刘文声半是玩笑半是恭敬地说着,
张里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茶,心说:事来了,于是静听下文。
果然,刘文声见张里不为所动,只好接着说:“张县长,我也不瞒您,我在委办主任的位置上也干了有五、六年了,现在想动一动。”说完他紧看着张里。
“刘主任,这是好事,有上进心,我支持你!”张里面上一笑,心中也明白了:他也是冲着副县长宝座而来的!
一听张里的话,刘文声仿佛看到了希望,很高兴地说:“那我就谢谢您支持了!”
“不过,”张里话锋一转,笑着说,“你现在的级别要是再升的话,可是要市委组织部下文了,我光支持可起不了作用的!”
“张县长,看您说的!”刘文声心说: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这个副县长要县委推荐,只要推荐上去,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可难就难在要县委提名,特别是得到一把手何书记的提名,这可是件不太容易的事。现在谁不知道你张里是何书记的红人,还有袁书记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你能开口,那可就成功一大半了!
想到这,刘文声也不再打迷糊了,直接说:“张县长,我想请您在何书记那里说一下,帮忙推荐,您看这样方便不?”他试探着问道,
张里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下午就让王怀仁给缠住,现在又出来个刘文声,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声,唉!你们都以为我是谁?是市委组织部门?只不是个小小的副处,得到领导赏识而已,这等大事怎能由自己不知高低地去和领导说呢?虽说何书记对自己是爱护有加、倾心栽培,而且也有意让自己推荐,可这不是儿戏,万一到时落个轻狂、不知高低的名声,那就大大不妙了!
刘文声见他沉吟,接着说:“张县长,您放心吧,您好歹也算是我们委办出来的人,我们也算是过去的同事,以后有什么要办的,您吩咐一声就行了,我决无二话!”说得掷地有声。
张里一看他有些误会自己了,连忙说:“刘主任,别误会,我只是想这推荐人选肯定是县委常委会要讨论的,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他仔细地解释道,可不能事没帮上,倒落个仇人,可就不好了。
看着刘文声一脸期盼,张里也心软了下,只得口气缓和地说:“这样吧,刘主任,我们也相交多年,相处不错。到是常委会上要是讨论到你时,我就投你一票好不发好?”
后者一听,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张里只得诚恳地说:“还请你理解,常委会上你知道的,关键是何书记,我看你还是要这方面在想想办法。不过,你放心吧,如果何书记征询我时,我肯定会帮你的,能否办成,我就不敢说了。”
刘文声这才脸色稍有喜色,说:“好,只要您能帮我,不管成与不成,我先谢谢了!”说着端起杯中酒敬了张里下,两人才共同干杯!
回到家,黄诗韵迎上来,闻着他身上的酒味,说:“快去洗洗吧,洗完澡会清醒些。”说着上来给他月兑掉外套。
洗完澡出来,张里坐在床上把两人的事说给黄诗韵听,后者一听,也有点觉得难办,张里说:“是呀,我也觉得这事真是麻烦,可这事按说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但偏偏他就发生了,说实话,这两个人和我相处都不错,也帮过我的忙,论能力和资历都差不多,按理说该‘一碗水端平’,可现在这碗水不好端呀!”
黄诗韵看他愁眉苦脸,有点心疼地说:“好了,里,不要为这事烦心了,这事你还是以何书记为主吧!”张里一想,也对,现如今,只有如此了,到时看一把手更钟意谁,不管他了。
于是两人关灯睡觉,黄诗韵在枕边说:“以后,你一定要谨慎,现在都知道你和领导关系好,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自己的特点一一暴露在别人面前,很容易被人抓住缺点的。”
张里也是听得心中一惊,确实如此,到目前为止,自己的一切后台关系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别人面前,要是有一天这些都不在了,或者是这些人有什么事,到时肯定会牵扯到自己的,到那时恐怕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太危险了!由此惊出一身的冷汗!
不由得紧紧地抱了抱怀中的佳人,佳人刚迷糊入睡,扭了两下,又睡了。张里这才觉得心中稍安,只要有她,今生也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