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炮竹震天,锣鼓齐鸣,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
沈府也为芷嫣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装了好几辆马车,一则是为了面子,毕竟是大户人家,二则是因为这个女儿帮他们化解了一道难题,总感觉有些愧疚之意,三则是因为这是嫁进皇家,不得不如此大张旗鼓。
外人一直就不知道沈府三小姐因为不愿嫁给三皇子而拒婚遭罚的事,甚至有的城中百姓现在才知道沈府还有位三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同样嫁给一位皇子,虽然这位皇子名声不好,但对于平常的百姓来说,能够嫁给皇亲国戚是做梦都会笑醒的事。
任由喜娘在自己的脸上涂鸦,芷嫣只是两眼圆睁,面色上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三姐。”沈凌雪娇柔动听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轻轻唤来,更是宛如天籁。
虽然芷嫣没见过沈凌雪的美貌,也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探望她,但沈凌雪还是完全没有任何阻挡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想来一定是大家对于这位沈府天仙一般的四小姐好象根本就没有任何免疫力,既然不能阻止沈凌雪的到来,那么见或不见自己还是有选择的
芷嫣轻轻叹口气,在心里承认道:是,我是喜欢看美女,不过现在就算你貌比西施,玉环再生,或是仙女下凡,本小姐可没心情招呼这个绝色美人,懒懒一句,“红杏,没看到我正忙吗,代我送四小姐。”
“三姐。”沈凌雪再唤一声,“我只想在姐姐出嫁前陪陪你,哪怕一会就好。”
芷嫣轻启朱唇,似有若无的微微一笑“花轿马上就到门口了,此时当真是没有时间与人攀谈,你还是回去吧。”看一眼红杏,淡淡说,“送客。”
转身就朝镜子走去。
沈凌雪看着镜子前的那抹红,隐约间觉得三姐更陌生了,这全不似外面言传的三姐,母亲告诉她三姐是替她进宫嫁给三皇子,才使沈府转危为安,她觉得心有愧意,所以赶在花轿进门前,特意前来陪陪她,已了心中的歉意,母亲也说三姐自生病,好了后,性情变化很大,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冷漠,不仅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就连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好似都没有兴趣,一点儿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也没有,眉眼间更是藏不住的淡漠,疏离。
芷嫣站在镜子前,看着丫鬟们已经打扮好的自己,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把花间的蝴蝶也引来了不少,不过耳边却听得外面喜乐声声,锣鼓震天,人声鼎沸,像是今天嫁人与自己无关似得,一点女儿家该有的羞娇之态都没有。
像火一样的大红吉服衬得芷嫣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愈发的苍白,脑袋上更不知插着多少破铜乱铁的钗,压着头都要掉了,她只能在红杏的搀扶下机械的走动着,额间一夜明珠,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浓抹,面上施着厚厚的粉黛,掩盖了原本清秀的容貌,九颗大珍珠整整齐齐的排在用金丝线绣好的八宝祥云的喜服领口,腰间横着一条金色的飞凤腰带,让原本就纤细的腰身更显玲珑,宽大的袖口用金丝勾出的龙凤吉祥整整环了袖口一圈,逶迤拖地红色长袍上绣着一只展翅的凤……
看着镜子里的装扮,芷嫣觉得说不出的滑稽……
不得不承认,沈凌雪真的非常美丽,美得让人停了心跳,忘了呼吸,美得让花儿都失了颜色。可这一切又与我何关,今天一过,以后咱们就两不相干,你安心的做你的倾城美人,我也要开始我崭新的人生。刚看到沈凌雪的时候,芷嫣也只是赞了一句“果然是倾城倾城”,就罢啦。她觉得沈凌雪虽然容貌很美,大有赛过西施,气死貂蝉之势,但独独缺少了自己的特色,就好比一件陶器,它被加工的很精致,完美,找不出任何的瑕疵,在世人看来它或许是可以供人欣赏的珍品,可是在艺术家眼中却什么也不是,充其量能称作艺术品而已,因为它过于完美,没有了特色,就不具有任何的价值了。
自从见芷嫣不冷不热送走四小姐后,红杏就再也没敢让任何人出现在芷嫣的面前,直到上了花轿。
沈夫人安排红杏、春兰随她一同进宫,至于留或不留由她自己决定。
花轿坐得让她昏昏欲睡,摇啊摇,很有节奏和规律,摇的自己都想跟着它打拍子了,想不到沈府到皇宫原来这么远,芷嫣心中估计了一下,应该差不多得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吧。一路上她懒得看,脑袋晕乎乎的,心中更是闷闷的,喜帕遮着她被脂粉修饰过的脸,她靠在花轿内的坐椅背上打盹。喜服红得让她眼冒金星,凤冠更是压得她两个太阳穴隐隐做痛。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这沈家三千金嫁给这个风流王爷可惜了,她那前面的两个姐姐,各个嫁的都好,当朝太子才华横溢等皇上百年后可就是九五之尊,大将军勇猛威武,深的皇上器重,而且又只娶一妻也算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三小姐的身上,就得嫁给那个吃喝嫖赌,风流无情的三皇子!也许唯一出色的就只剩下他那样貌了吧!想想东陵第一美男的名号可不是吹的,那张俊美的脸颊不知让多少女子癫狂,男子妒忌的。
“落轿……”喜娘立刻上前,躬身笑道“恭喜三皇子,请三皇子踢轿门……”
“嘭”众人只听一声巨响,轿门被踢了个粉碎,木屑到处乱飞!
喜娘一下就呆了,汗珠瞬间就流了下来,沁湿了自己的衣裳,她站在旁边,挥了挥手里的丝巾,脑子一转立刻说道“祝您们夫妻俩落地开花,百子千孙!”
晕晕乎乎的芷嫣,也被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这位四皇子对自己的嫁入根本就不欢迎,但没想到现在就让自己难堪。这样也好,你做你的风流皇子,我做我的逍遥皇妃,刚刚好可以落得个各安本份。
大家看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幕,都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喜娘赶紧将芷嫣牵出了轿子。
折腾了一下午,又是垮火盆,又是拜天地,好不容易完成所有的仪式,芷嫣被人搀进新房,坐在铺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床沿边,她长出一口气,伸手刚要摘下喜帕,就听得红杏在一边着急的提醒:“小姐,这喜帕要等三皇子来亲自为你取下才成,您不可以自己随便取下的。要是破坏了规矩,以后是会不幸福的。奴婢看他不是个和气的人,和太子一点也不同,万一惹恼了他,就惨了。”
芷嫣吐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的说,“好,我忍!”,已经这样了,如果真出什么差错,害得沈府几百口子人为自己殉葬,说不介意是假,她还真是于心不忍。这位三皇子对自己既然一点情都没有,更别说爱了,如果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以他贵为当朝皇子的身份,发起火来,难免不会让自己感到束手无策。
一对大红龙凤双烛已烧了一大截。一窜一窜的火苗把墙上贴着的金箔写成的双喜字照得真真切切。
相较于寻常百姓家洞房的热闹,此处的洞房却是一片静悄悄。每个人都屏声敛气,只听得到洞房里那一对喜烛燃烧的声音。
红杏跟春兰也安静的站在芷嫣的两边。虽然是芷嫣的大喜之日,但是红杏的脸上却找不出一丝喜气。相反她的脸上也是阴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