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芸芸众生或是信佛,或是信道,为的无非是在繁杂世界里寻找一份精神寄托。老夫人信佛,智慧大师又是得道高僧,她深信智慧大师道行高深,一直把他当作迷茫时的那根救命稻草,听闻他突然到访,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起身相迎。
智慧大师还没进门便作着佛礼连连道喜,这让老夫人心情不由十分喜悦。
示意顾月池先站到一边,笑呵呵的将智慧大师迎进厅内,老夫人请他落座后命顾妈妈上了茶,这才对他笑着寒暄道:“自上次一别已然两月有余,大师一切可好?”
智慧大师微微一笑,捋着自己的长须回道:“老夫人人虽未到,香油钱倒是月月不差,有老夫人如此功德,老衲过的自然一切尚可。”
“佛祖慈悲。”双眼含笑,老夫人说道:“我这小小的功德为的是求佛祖保佑我顾家一家老小平安富康,怎能容它有差。”
笑着点头,智慧大师的视线越过老夫人看向她身后的顾月池:“自上次一别两月,大小姐过的可好?”
见老夫人也转身看向自己,顾月池看了她一眼,对智慧大师道:“有劳大师记挂,我过的一切也还算尚可。”
眉梢挑了挑,智慧大师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只见他端起顾妈妈刚刚奉上的茶水便喝了起来。
笑意盈盈的看着智慧大师,老夫人问道:“自老身结识大师后,便未曾见过大师下山,却不知大师今日下山所为何事?”
没有立即回答老夫人的疑问,只见智慧大师笑着起身,对着老夫人竖手一礼:“老衲此次下山本是来会老友的,怎知路经将军府时见府上瑞气升腾……”微微顿了顿,智慧大师接着说:“因与老夫人有缘,老衲特地前来与老夫人道喜。”
“瑞气升腾?”谁不想自家院落有瑞气,老夫人自不例外,听智慧大师如此一说,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大师此话何意?”
眉头微皱,智慧大师一脸惊讶的看着老夫人:“怎么?老夫人还没收到好消息?”
“好消息?”笑容微敛,智慧大师的话让老夫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到赵氏有孕一事,心下暗暗思忖,她看向智慧大师:“还请大师明示。”
再次笑眯了双眼,智慧大师道:“老夫人一心为将军大人求子,老衲以为您早该得到喜讯。”又捋了捋胡子,他问道:“老夫人可还记得当初老衲所言?”
心思转了转,老夫人点了点头:“大师说涛儿命中有子。”
轻轻颔首,智慧大师继续道:“依老衲来看,将军府瑞气大盛,年末便会诞下子嗣,到时老夫人也算得偿所愿了。”
子嗣?
不是子女,智慧大师说的居然是子嗣
眼光一亮,老夫人急忙问道:“大师的意思是今年年末我便可抱上孙儿?”
智慧大师笃定的点了点头。
仔细观察着老夫人的神情变化,一直与顾月池一样待在厅内的姨女乃女乃满是疑问的开口问道:“奴婢有一事不明,不知大师可否为奴婢解惑?”
“姨女乃女乃请讲。”微抬了抬手,智慧大师坐回座位。
姨女乃女乃笑着点头,开口问道:“大师怎就可以断言这次将军府添的一定会是男丁?”
闻言不等智慧大师回话,老夫人便低声轻斥:“你是在怀疑大师的功力么?”
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眼看有了盼头,老夫人可不希望这次又是一场空。
“奴婢不敢”低眉敛目,见老夫人面露愠色,姨女乃女乃不再多言。
看着姨女乃女乃被训斥,顾月池嘴角不由扬起。
上次听女乃娘说了姨女乃女乃训斥三姨娘和顾月瑶的话,顾月池还以为她是在帮着老夫人打理府中事物,可适才在得知赵氏有孕后,她一直在提醒老夫人不要忘了自己的决定,眼下她又如此问着智慧大师……如今看来,她该也是另有图谋的。
“老衲无妨,老夫人不必如此。”双眼虽小,却眸光闪烁,智慧大师微笑着看了老夫人一眼,然后对姨女乃女乃漫道:“此乃天机,怎可随意泄露?”
听了智慧大师的话,姨女乃女乃面色瞬间泛红,一旁的顾月池则努力忍着笑意。
这老和尚忽然让她想起了凌潇潇,如此戏谑姨女乃女乃,还真是……有点意思
与顾月池四目相交,智慧大师笑了笑,转睛看向老夫人,智慧大师面色一肃,“老衲有几句忠告之言,就不知老夫人听得听不得。”
眉头挑了挑,老夫人道:“大师请讲。”
智慧大师道:“若是府中女眷有喜,老夫人务必善待,依将军大人的命相来看,他今生虽带子,却子命多舛,若此子有个什么闪失,则顾家血脉不保。”
心中大惊,老夫人如坐针毡般站起身来:“大师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从座位上起身,拿起搁在桌子上的灰色禅袋,智慧大师竖手一礼:“言尽于此,外面有人相候,老衲先告辞了。”
不等老夫人相送,智慧大师已然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大师……”
有话欲要再问,老夫人上前几步,却见智慧大师在姨女乃女乃跟前停住脚步。
眉头蹙起,对智慧大师仿佛能看透世事的双眼有所忌惮,姨女乃女乃微微垂首。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做善事,结善果,如此才能长盛不衰。”似是兀自低喃,又似是在跟姨女乃女乃言语,与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又行了一佛礼后,高呼一声阿弥陀佛,智慧大师一身孑然的走出了老夫人的视线。
“女乃女乃……”
见老夫人一直怔在原地,顾月池轻唤了她一声。
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老夫人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把你的小心肝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吧,我自会让你爹出面把你母亲接回来的。”
作茧自缚
这四个字此刻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她费尽心机才让顾振涛下定决心与赵氏撇清关系,事情也正在向着她想要的结果发展,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赵氏有了身孕……若说适才她还在为到底留不留赵氏而举棋不定,那老夫人现在则是在想着怎样才能保全顾家唯一的那一点血脉。
在有了智慧大师的忠告之后,什么尊严面子,比起赵氏肚子里的那块肉,这些都已经算不得什么。
视线停留在桌上的和离书上,顾月池仔细观察着老夫人的神色,满是担心的道:“在女乃女乃给娘下跪这件事情上爹动了大气,即便不曾与池儿说起,池儿也知他是迁怒于娘的,爹是个孝子,女乃女乃受了如此委屈,他定不会改变心意去把娘接回来的。”
“就算我老婆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爹也得去把你母亲接回来。”气息不稳的喝了一声,老夫人再次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走去。
“女乃女乃”又喊了一声,顾月池道:“当心您的身子。”
“无需担心我老婆子。”拐杖戳在地上,老夫人回身对顾月池吩咐道:“你快些出府到十一皇子那里去守着你母亲,稍晚些时候,我会让你爹过去接你母亲回来。”
“爹会去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顾月池道:“表兄话说的十分坚决,池儿担心即便爹去了,他也不会让娘回来。”
“所以才要让你过去守着你母亲啊”一连拿拐杖戳了好几下地板,老夫人几乎用嚷的:“十一皇子说什么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母亲怎么决定,若到时候她不肯回来,你要好生哄劝。”
心中暗暗发笑,顾月池唯唯诺诺的点头:“池儿明白了。”
一脸晦涩,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主子”见老夫人独自一人出了门,姨女乃女乃连忙跟了出去。
都说尊老爱幼是美德,可看着老夫人现在的样子,顾月池心中却格外的舒服。
暗暗对自己的心态摇了摇头,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她随意拿起桌子上的庚贴看了看,“李家嫡女……神马都是浮云啊”不屑的摇了摇头,把庚贴随意的扔回到桌子上,她含笑把和离书收入袖袋。
知道老夫人是去了后舍,顾月池并没跟去,而是她带着秋玲便回了琴瑟阁。
她要听从老夫人的吩咐,前往十一皇子那里去守着娘亲。
琴瑟阁内,裴慕云早已等候在前厅之内,他是凌潇潇安排来接顾月池过府的,跟他简单的打了声招呼,顾月池打算回寝室换身衣裳再出府,示意他稍等片刻,她便由秋玲伺候着回去更衣了。
换了身轻便些的衣裙,端坐于梳妆镜前,透过镜面顾月池看着身后的秋玲仔细的给自己加了两件头饰,心中思忖着老夫人在听了智慧大师忠告后的模样,她嘴角轻轻扬起,不禁笑开了。
以前的顾月池因不常出琴瑟阁,甚少仔细妆点自己,今日要出门,她这才破例把自己简单妆点了一番。换好衣裳,她到前厅与裴慕云会合后,他们二人便相偕出了出了琴瑟阁。
将军府外,早已有马车等候,行至马车前对车夫微微颔首,顾月池由裴慕云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之内早已有人在座,见顾月池与裴慕云上了马车,那人双手合一,轻声念道:“阿弥陀佛,老衲在此等候多时,大小姐总算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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