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外泄,但在琴瑟阁中,除了秋玲和兰儿,其她的一干小丫头里顾月池深知她们之中必有其她房里的眼线,她看不得人死,可即便是看不得,她也万万不敢冒险。
万里若真的有一,那后果定是她所无法承受的,到最后必将连累整个镇国将军府,到时候……怕是早已悔之晚矣。
低头看着顾月池,皇后娘娘面色冷凝,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边上的凌潇潇道:“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还是信得过的。”
看了眼凌潇潇,沉吟片刻,皇后娘娘点了点头,却还是对顾月池下了狠话:“若这两个丫头管不着自己的嘴,就莫怪本宫无情了。”
“臣女明白”亦是轻轻点头,顾月池匍匐而跪下:“臣女谢皇后娘娘开恩”说完话,顾月池直起身来,抬头感激的看着凌潇潇。
她知道,皇后娘娘之所以放过秋玲和兰儿,那全是因为凌潇潇开口的缘故。
如今崇德皇帝大限将至,他便是皇后娘娘要推上皇位的新帝,此时对他,皇后娘娘早已高看一眼。
裴慕云走后,皇后娘娘便来到崇德皇帝跟前。
伸手抚上他华发丛生的鬓角,皇后娘娘眼睑低垂,似是在哭泣,却不见一滴眼泪。
门外,海公公禀明车辇备好,吩咐众人小心翼翼的将圣驾移入车辇内,皇后娘娘便准备离开。见皇后要走,凌潇潇自然要跟上,拉起顾月池的手,凌潇潇什么都没说,只用力攥了下,便松开手欲要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出去。
“臣女……”
恭送之语尚未出口,顾月池却见皇后娘娘倏地转身望向自己。
“你……”眉头微抬,皇后娘娘道:“带着你那两个贴身丫头随驾一起回宫”
神情一怔,顾月池忙福身应道:“臣女遵旨”
皇后娘娘,终究还是信不过她。
不过又何妨?
此事关系到整个朝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皇后娘娘如此行事,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
皇后娘娘的话,顾月池怎会不从?
即便是被囚宫中,她还是应了声是。
简单的带上几件衣物,她便带上秋玲和兰儿与凌潇潇一同登上车辇,依着皇后娘娘的旨意随驾回宫
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驶离琴瑟阁门前,藏于暗处的老夫人和顾妈妈小心的左右看了看,见院子里没人,这才从厢房里走出。
方才老夫人昏厥之后本是有人在边上守着的,但是到了最后外面乱了套,屋里便只留顾妈妈一人伺候,对于外面的事情老夫人虽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也能猜到个大概。
“主子,您看?”
一脸凝重之色,顾妈妈询问着老夫人的意思。
眉头紧皱着,老夫人对顾妈妈摇了摇头:“此地并非久留之地,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此刻你我在这里,先回聚福堂再说。”
“是”顾妈妈点了点头,而后对老夫人道:“大门怕是不能走的,主子还是随女婢一起走密道吧”
身处朝野之中,顾振涛的仕途固然平步青云,不过谁有能保证明日帝君一换,他手里的兵权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人有旦夕祸福
基于这个道理,在镇国将军府入住之后,老夫人便命人偷偷的在每个院子里都留了一条密道,密道的尽头直通聚福堂,她怕什么时候万一厄运降临顾家,到时能有条逃生之路。
入宫之后,仍旧昏迷不醒的崇德皇帝被安置在崇德殿里。
明黄色纱幔之内,他脸色苍白依旧,与在镇国将军府时一样,毫无生气。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后,裴慕云回宫,当然,他也带来了皇后娘娘要调来护驾的御林军。
“圣上他还会醒么?”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一个多时辰过了,可崇德皇帝的身子却不见任何好转。问出这句话时,皇后娘娘眼神晦涩,十分疲惫的闭着眼。
号脉过后,裴慕云转身看着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早作打算。”
他没说会醒,也没说不会醒。
闭着的眼睛未曾张开,皇后娘娘叹了口气,而后看向边上的老太监:“皇上可有留下遗诏?”
老太监的年岁比之崇德皇帝要大的不少,宫里人都知道,他是看着崇德皇帝长大的。他看着他从皇子到王爷,再到最后的九五之尊,可现如今他没想到的是今日他要看他死去。
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面露哀容,老太监步履缓慢的行至龙榻之前,而后从崇德皇帝枕头旁边的暗格里取出一张圣旨。崇德皇帝尚未驾崩,圣旨一定是不能宣读的,佝偻着身子,老太监将圣旨递到皇后娘娘手里。
将圣旨徐徐打开,看着圣旨上崇德皇帝龙飞凤舞的字迹,皇后娘娘最后却凄苦的笑了。
看向凌潇潇,皇后娘娘道:“圣上有旨,立你为太子。”
她的笑,苦中带着浓浓凄然,看上去让人心痛。
对于这个结果,顾月池早已想到了,凌潇潇似也提前知情,所以在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后,顾月池和凌潇潇脸上都神情凝重,丝毫不见喜色。
重新将圣旨收好,皇后娘娘深深吁了口气,然后示意老太监将圣旨收好。
“你随本宫到凤仪殿去。”蹙眉跟裴慕云说了一句,复又看向凌潇潇,皇后娘娘问:“本宫这会儿要去跟慕云商议些事情,你可要一起过来?”
裴慕云的医术如何,众人心知肚明。
按理说他既然已经给出了时辰,这会儿皇后娘娘应该守在崇德皇帝身前,是不能离开的。可她此刻必须离开,只因若崇德皇帝驾崩,宫中必乱,朝堂必乱,元氏一族定不会再继续蛰伏,只怕也会兴风作浪,她要尽可能的提前做好准备。
而她,此刻虽是在询问凌潇潇的意思,不过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抗拒。
他,一定要跟着去凤仪殿
转头看了眼龙榻上的崇德皇帝,凌潇潇眉头紧蹙,半晌儿未曾言语。
见此状,顾月池拉起他的手,紧握着:“你去吧,这里我来守着。”
深深的看着顾月池,凌潇潇无比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随皇后娘娘和裴慕云一起离开。
随着几人的离去,崇德殿内再次回府宁静。
殿内温暖如春,香烟袅袅。
端坐在龙榻边上的小塌上,看着崇德皇帝苍白的面容,顾月池将头低下,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命,崇德殿今日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啪啪两声,似是有人挨了打,一声央求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长乐公主轻喝的声音传来:“就你也想拦住本宫?滚”
簌簌的衣袂摩擦声传来,老太监想要去阻止已经晚了,早已回过头来,见是长乐公主一脸严肃的枕着小脸进了殿来,顾月池微微一愕。
崇德皇帝病危之事皇后娘娘明明下了严旨要封锁消息,为何长乐公主此刻会过来?
连忙起身,她快步迎了上去。“公主殿下”
停下脚步,她对长乐公主微福了福身。
轻应一声,长乐公主眼睛红润的对顾月池点点头,然后快步走向龙榻:“父皇此刻怎么样了?”
看样子长乐公主是真的听到消息了,只是她这消息从何而来?
裴慕云告诉的?
顾月池在心中暗暗摇头
裴慕云从镇国将军府出来便去了军营,这会儿进宫之后又到了皇后娘娘的凤仪殿,根本就没时间去见她。
“父皇……父皇赶紧起来看看长乐……父皇……”
轻晃着崇德皇帝的双臂,长乐公主杏眼含泪,忍不住撇了撇嘴。
凑上前去,看着长乐公主伤心模样,顾月池轻扶上她的肩膀,想劝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劝
过了半晌儿,长乐公主的心绪稍有平复。
转头看向顾月池,她皱眉问道:“父皇如此多久了?慕云哥哥怎么说?”
边上老太监犹在,既是长乐公主如此问了,顾月池也不好多说。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
见她如此,长乐公主叹了口气,悠悠叹道:“我早就知晓父皇身体有恙,可他却一直在为国事操劳,慕云哥哥明明说过还有几个月时间的,可为何这一日来如此之快?”
听她如此一说,顾月池心中微微释然。
依着裴慕云跟长乐公主的关系,崇德皇帝的病情长乐公主也有可能是知道的。
“世事无常,圣上本是到将军府去探望潇潇的,却不曾想刚说了要为他讨回公道,出门便成了如此模样。”避重就轻的如此一说,倾身蹲在长乐公主身前,仰望着小公主满脸泪痕的容颜,顾月池轻叹了口气:“对于圣上的病情,皇后娘娘下了严旨,就不知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长乐公主抽泣着,拿手里的帕子拭了拭眼泪:“昨日母后未曾与我提及,我今儿个才知十一哥哥受伤一事,本想也到府上去看看他,却在出宫之时遇到父皇的车辇回宫。”叹了口气,长乐公主道:“平日里若是无事,遇到父皇的车辇父皇必会让我去见,可今日却没有,我一想便知这其中一定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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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妹妹要结婚了,静阳忙的脚不沾地,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