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院子,拾掇的很干净,院中与其他别院不同,神奇的留出了一个水池,池中锦鲤欢快的游弋着,偶有几朵莲在微风中摇曳。虽以快过盛放的时节,却依旧坚毅挺拔着。
敖琪进去时,特意留心了一下周围的景致,原来这位三少爷不是不愿见人,而是最好的已然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了,还有什么心思去别地儿。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那个传言是真的,虽然三少爷为人低调,却着实受严老爷子喜爱的,否则也不会单独给了一个带池子的院子让他居住。
敖琪今天是打着单身赴会的旗号来的,所以谁也没带。事先曾让下人来通知过严敬远要来拜访,不过人家拿不拿她当回事,那就还要看情况了。
转过池子,就见严敬远的屋门大敞四开的。
看来,严敬远此人还是挺有待客之道的。只是都行至门前了,这屋子里却极其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敖琪皱了皱眉头,难道是空城计?
“敖先生既然到了,就请进吧!”一声清冷的声音从敖琪背后如此贴近的地方,豁然传来,把敖琪吓的嗷一声跳出老远去。捂着心口,急速喘息,双眼更是瞪如铃铛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什么时候跑她身后去了,她明明一路走来,没漏看过一处,这人怎么就能突然从后面冒出来的。
看敖琪被吓到,那人却只是抬了抬眼皮,走进房内。扔下一脸莫名没有反应过来的敖琪。
敖琪心里暗道,女乃女乃的,这北宋是不是流行面瘫啊,以前有个殷岁寒,前几天出现一个赵希道,现在又加上一个严敬远。这样算起来,他家萧狐狸。呸呸,不是她家的。应该是那只萧狐狸,还算得上表情丰富的呢,至少那奸诈的笑容也算是招牌了。
虽心中有不满,敖琪还是悻悻然的跟了进去。
屋里的装潢十分朴素,这点到还真不像严敬远这样身份的世家少爷,该有的简朴。
严敬远敛起袖口,一横手,示意敖琪坐。敖琪也没客气,一坐下后。还很大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严敬远,
她记得曾经从远处见过一次严敬远,那次是和厉风在后院不远的地方看见他路过。厉风说严敬远去的方向是严敬山的院子,估算时间,那个时候严敬山可能已经中毒了,应该是去探病的。
敖琪还从来不知道,这两兄弟的关系如此亲近,他们还不知道严敬山的消息时,严敬远已经知道严敬山病了。就连严敬幽这个跟严敬深一个妈生的,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看来这个一脸清癯面容的男子不是表面上的那名孱弱。
严敬远看敖琪连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看,却一点也不在意。
仍是表情漠然的作者自己的事情,伸手端起桌上的瓷罐,舀了一小勺的茶末。盘蛟镂云的茶盘上早已摆好了两只黑釉瓷碗。此刻正好盛放那苍绿的茶末。
不动声色的,煮水,熁盏,调膏,点茶,击拂。
就连敖琪此刻的心神都已经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带走了,这一手别说严敬山,就连敖琪都自叹不如。看来这千金茶庄里,还真有隐逸的高手。
当那一碗茶汤放在敖琪面前的时候,敖琪放佛看见一件艺术品。然后猛然回神,抬头看严敬远。却见那人依旧眼皮不抬的喝着茶。
敖琪恍然就明白了严敬山越严敬远之间的区别,和严老爷子为什么会如此注重严敬远的原因。
很多本来想问的事情,也豁然领悟了其中的意味,一些本来准备好要问严敬远的问题,敖琪也决定不再问了。
仔细品过那碗茶汤后,敖琪就没再说什么离开了。而严敬远也一点不觉得这人来了又去有什么奇怪的。反而一改一开始的冰冷,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悄的勾起一边嘴角。幅度很小,却完全表达了主人现在心中甚为欣喜的想法。
待敖琪刚离开,就从严敬远屋内屏风后,缓慢的走出一人。
那人走路很慢,微微驼着背走了一会儿,才站定在严敬远身边“你这招以进为退,不知道有没有用!”说话之人声音沙哑,让严敬山略微皱眉。
“人已经走了,你说有没有用!”冷冽肃杀的声音却没有让那人满意。
那人抓住严敬远正在收拾茶具的手臂,阻止严敬山的动作道“水盈已经死了,我们已经得到了三枚了,现在就差最后那枚印章了。”
严敬远听到水盈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起身端着托盘便往外走,只是在门口处稍作停留道“哑伯,以后少说话,你的声音着实难听的很。”
然后没在有一丝犹豫的出了屋子。只留下屋中眼神中闪着邪佞的哑伯。
敖琪到达衙门的时候,府衙专门的验尸房中,只有宁余汕一人。
敖琪问了一嘴才知道,严敬幽和东篱呆在严府给严敬山第二次施针驱毒。而赵钺则为了不让小棉花团总是追着敖琪,只有亲自献身哄孩子。
而厉风则是听说查偷儿家里那边的资料有了消息,去了城西铁瑜住的村子。
所以没有人给宁余汕打下手,敖琪这算是撞上来的白劳力。
叹了一句世道不公,敖琪还是认命的带上了白手套,站在老头旁边打下手,做记录。
宁余汕将三具尸体,都从新验了一遍。前两具尸体大致的情况跟敖琪验尸的情况相符。水盈的尸体,宁余汕也做了进一步的死亡时间鉴定。虽然在北宋,但是解剖尸体在北宋初期还是不允许的,一些经验深厚的老仵作都有自己的验尸秘法。是从不外传的。
宁余汕手里也有,但是就冲宁余汕对敖琪的这份疼爱,却未曾传授。这倒是让敖琪一直留有疑惑的地方。不过既然老头不教,自然有老头的道理。敖琪也从不执着于那些。
就像现在敖琪看见的,指着水盈胸口一处涂抹了药膏的地方给敖琪看。
“这药如果是青蓝色,说明死亡大概有九个时辰了。”
九个时辰,那就是大概有十八个小时了,按照水盈被发现的时候往前推算十八个小时的话,就是前天的未时以后也就是前天下午三点以后。可是根据厉风回来的时辰,从厉风回来到水盈遇难,这中间的时间有一段很长的空白期。
就算严敬深跟水盈纠缠不休,也不可能纠缠了整整好几个小时进去,这段期间,水盈还做过什么呢?
“对了,你也查出那具烧焦的尸体上,残留的硝石粉吧?”宁余汕突然向敖琪问道。
“是,我当时验尸的时候,就发现助燃剂的味道辛苦,加上表面灼烧痕迹,才以此判断助燃剂应该是硝石粉。”
宁余汕十分满意敖琪的检验,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你觉得这方面可有线索?”
敖琪拄着下巴思索道“嗯,我当时因为还有曼达拉的缘故,我曾经怀疑过辽国的探子,毕竟只有战场出来了士兵,才会熟知硝石粉,而惯于运用硝石粉,可是后来我没有再跟这条线索。”
敖琪说到这里,着实有些心惊,整个人慌乱了起来,原来萧绪对她的影响,已经可以达到左右她的想法和思路的地步了。萧绪当时一句不会是辽国探子,她居然真的没有再去查,而且还是在不自觉地情况下,相信了萧狐狸所说的话。而没有再查这条线。
这种状况无疑让敖琪害怕了起来。
宁余汕好像从敖琪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突然道“你可从不会这么大意。”
敖琪顷刻便是一身的冷汗“是我大意了。”
“还有,虽然有可能是辽国的探子,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是不能忽略的!”
敖琪困惑不解的看着老头,就听宁余汕继续道“退伍的士兵也同样知道硝石粉这东西。”
一句惊醒梦中人,老头的话,让敖琪心中迷茫突然裂开一条缝隙,渐渐的透出光亮来。
她以前怎么就没想过呢,凶手可能是退役的士兵。士兵不好找,退役的还不好找吗?退伍的士兵,一般在军中多年,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些军人的习惯,而这些习惯,是敖琪查找的最好线索。
老头说还有几个疑点,要验证一下,所以留在了验尸房。敖琪则打算先回严家看看严敬山的状况。
所以敖琪从洪州府衙出来,一路就向着严家走,边走还边在想老头的话,然后不知不觉的晃荡晃荡,等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这条路前面不远处竟是锦辉楼。
敖琪正暗恨萧绪那句话对她的影响,所以打算绕道回严家,却在抬步的时候,因为看到从锦辉楼二楼露出的那张面孔而突然停下了脚步。
按敖琪记忆中锦辉楼内里构造看过去,那应该是锦辉楼地字号房,而地字号房的窗口,此刻露出的那张面孔其也不足为奇,可是……
如果书伦也出现在那间屋子里,还站在那人身后,好像在说着什么,那就有些让人起疑了。
那张露出窗外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赵钺的六弟——赵希道。
书伦认识赵希道,那就代表着萧绪也认识赵希道。
可是明明是不应该相关的两人却认识。是这个世道诡异了,还是敖琪这个现代人在大宋这个时代也能OU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