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严府客房,敖琪的房间内。
敖琪终于折磨的宁余汕毫无办法,同意她转战舒服的严府客房休养,不用再将就的躺在知府衙门冰冷的验尸台上了,终于可以和柔软的被褥抱在一起了。这简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不过躺在床上的敖琪反而不禁叹了口气,然后想着烦心事慢慢进入的梦乡。
待敖琪陷入睡眠没多久,屋中便突然泛起一股诡异香甜,不一会这味道便四散开来,弥漫了整间屋子。
然后就听吱嘎一声门响,一个人影闪进了屋子。接着是一连串轻微的脚步声,缓慢的来到敖琪的床前,人影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银亮的刀子对准了敖琪的心口。来人蒙面的布巾下,那双狠毒的双眼,正如愿般的闪着兴奋的光芒。
下一刻那刀子就果断的插了下去。
临山院的书房内,严敬山正在练字,上好的纸张,上好的研墨。更有水泠侍奉在侧。
水泠一边磨墨一边念着严敬山所写“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复间松。移得萧骚从远寺,洗来疏静见前锋。”
一篇唐代郑谷的咏竹,才写了一半。就听门外有人敲门,严敬山略觉晦气,于是搁了笔,水泠则放下手中研墨的墨锭,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被水泠让进了屋里,严敬山看到哑伯的时候,刚刚因为练字被打断的那股不悦立马就消失了。连忙叫水泠给哑伯看座。
结果哑伯却没有坐,严敬山这才发现哑伯的表情不太对。
“怎么,没得手?”
哑伯依旧没有回话可惹恼了严敬山,双手支在书案上吼道“成与未成,你倒是说话啊”
“我来替他说吧”突然一个明朗的声音插了进来,严敬山这才发现书房的门骤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从门外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现在最想知道死没死的人——敖琪。
很显然哑伯并未得手,就在哑伯那把刀距离敖琪的心脏相差一寸的时候,便被人踹了出去。还是某狐狸最喜欢用的那只脚,而被踹出去的哑伯最后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敖琪床上多了一个人,不过被银衣黑甲的人围了一圈以后,哑伯就算想知道,也再也没有机会弄清楚了。
最后哑伯是被人逼着,才走回了林山院的。
“敖兄”严敬山眯了眯眼,危险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敖琪当做没看见,笑呵呵的道“怎么,我没死,敬山兄深感意外?”敖琪看了看严敬山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继续道“而且我不只没死,估计还会成为敬山兄最大的祸患。”敖琪说完,就见一堆人都跟着进了严敬山的书房。头一个带头的就是厉风厉大捕头。厉大捕头身后除了赵钺还跟着几个一看就知道有底子的捕快。
不知道为嘛,敖琪每次都对这种场景无比期待。看着凶手被捕快围住,她就兴奋。所以敖琪整个人都是美滋滋的。
不过这种场面下,严敬山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知敖兄这是何意啊?”
哎,都死到临头了,怎么都跟电视剧里的坏蛋一样,非点玩什么死不承认,誓死抵抗,多没调啊
敖琪无奈的摇着头道“敬山兄,我看你还是尽早伏法,也免去一场争斗。何必非要弄的鱼死网破呢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哦?那我倒要知道敖兄会怎么给我来个鱼死网破。”严敬山没有被敖琪说的投降,反而到很有把握般坐了下来。然后去搁笔上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抬头看向敖琪道“敖先生请说”然后起笔开始写那剩下半阙诗。
敖琪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是怎么长的,敖琪破那么多案,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人。
严敬山的态度反而到让敖琪不知从何开口了。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过像严敬山这种,估计比那种没皮没脸的更加天下仅有。
敖琪走到水泠面前,水泠不知她要干嘛,所以有些畏缩,敖琪冲着水泠提了提嘴角,然后将水泠扒拉开,从水泠身后拽了一张凳子,就放在严敬山桌案的对面。一做下去,跟严敬山共用一张书案,坐了个脸对脸。
严敬山那边写,敖琪这边支着下巴开说
“东篱来严府只是一个巧合,而我的到来却是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打在茶棚开始,你就已经打算让我卷入你的这场谋杀计划。不过我想,你当时并不是想让我以一个查案者的身份进入严家,而是想让我以一个时间证人的身份进入严家。来做一个你不是凶手的见证者。”
严敬山听了敖琪的话,面色如常的道“这写字,第一笔永远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这开头写好了,这后面才可以一气呵成。”
敖琪歪着脑袋,耸耸肩表示同意“可是你这第一笔就没写好,居然把我这个祸害领进了严府。”敖琪自嘲了一把,然后见这回严敬山没有接茬,于是自己继续道“我刚进严府,直觉就会有麻烦。结果一点没错,我们刚到的当天下午,严解就死了。死法当心一刀,被截断右手拇指。”敖琪啧啧了两声“真是凶残啊你就真的有那么恨吗?”。
敖琪说到恨的时候,就见严敬山写字的笔微微一顿,第三句诗的第二个字是个阶,这阶字的最后一竖被严敬山抖出了弧度。
严敬山放下笔,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另铺了一张纸来写,敖琪在一旁不由得意的吐了吐舌头。
“然后就是晚上的时候,敬幽拜托我找失踪的严老爷子。”这回严敬山倒是正眼看了敖琪一眼。
敖琪冲着严敬山笑了笑,点头道“没错,就是你去换衣服的时候,当时我问过敬幽为什么要避开你,你猜敬幽回答我什么?”敖琪知道严敬山绝对不会猜的,于是自问自答道“敬幽告诉我,她哥为人宽厚,不想她哥卷进来。”
严敬山握笔的手紧了紧,敖琪更是担心刺激不够的道“可惜,敬山兄,你让敬幽失望了。”
“为了完成敬幽的拜托,我们去了严老爷的房间查找线索。不过被哑伯发现,我们找到了地下室,于是哑伯向你报告,你临时改变了后续的计划。让哑伯放火把我们烧出来,而将地下室的铁板扣起来,其实只是为了吓唬我们,想我们知难而退。并且趁着这场火制造严老爷已死的假象。”
严敬山深吐了一口气道“请敖兄最好不要随便用‘你’这个人称,还是用凶手这个人称好一点。”
敖琪撇嘴,无所谓的道“好,如果严老爷子被误认为死了,那么就不会再有人去调查严老爷的失踪,这样你……咳咳,凶手,就能毫无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例如?”
“例如审问印章的下落。”
严敬山不可置否,想继续写字,却被敖琪突然用手盖住,逼迫严敬山继续听“在哑伯放火的同时,凶手给严敬宁送去了假的千字印,为的就是利用我和严敬宁的矛盾将我逼走,并且将严敬宁送入大牢。这还真真是个一石二鸟之计啊”
敖琪说完,才将挡住严敬山写字的手拿了回来。
“敖兄,你的手……”
敖琪看了看手上的墨黑,连脸都跟着黑了。赵钺憋的想笑,被厉风杵了一拐子,立马不笑了,因为他看见敖琪正凶狠的瞪着他。赶忙在旁边取了一张白纸,献殷勤的给敖琪擦手。
敖琪接过纸,这才白了赵钺一眼,没再理他。转回头继续面对严敬山“可是你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会认识厉风,你这一石二鸟之计,让严敬宁进了大牢,也让我光明正大了回到了严府。”
“敖兄”
严敬山一声敖兄的提醒,敖琪这才想起,自己又用了“你”。
“抱歉,抱歉,下面我会注意。”敖琪一副绝对会改正的坚定表情。“不过后来我们在每具尸体周围都闻到了曼达拉的味道,这味道反而使我们查偏了方向。不过也算歪打正着。既然这东西盛产于辽,而厉风查过后又已经基本排除了正规买卖能够得来的途径。那只有一种可能,凶手那边有熟悉辽国药剂之人或者可以直接断定凶手就是辽人。”
“哦?那敖兄就更不应该怀疑我了。”严敬山好像找到了一个月兑罪的理由。
敖琪竖起食指,左右摆动到“漏漏漏,虽然凶手用了辽国的毒药,那也不代表凶手就是辽国人,敬山兄不要忘了我上一句的前半段,也有可能凶手身边有熟悉辽国药物的人帮他。”
严敬山扫视了哑伯和水泠一眼道“可是我这儿可没什么辽国人。”
“是,你这没有辽国人,但是不代表你不会威胁辽国人。”严敬山那毫无破绽的表情上终于有了一丝松懈。敖琪乘胜追击道“也不代表你不会威胁自己的兄弟。”
“我曾经找人查过严敬远的母亲,那个苦命早死的女人……”这个找人查过,正是那个萧绪的所谓商人途径。上次那个在严家门外送信来的小孩子,给敖琪带来的就是严敬远母亲的消息。
“便是辽人。严敬远在没有被接进严府以前一直是跟母亲生活,而严敬远的母亲,就是大辽的一个大夫,换个头衔,也可以说是军医”敖琪将目光转向哑伯,咄咄逼人的问道“哑伯,这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吗,陈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