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叙奇 千金茶庄 第四十五章 终结应天

作者 : 清水玹歌

“唉”这是严敬幽今天第三十二次叹气了。为了东篱十二次,为了敖琪二十次。

敖琪是被殷岁寒抱回来的,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来也不一定是好事。不过在殷岁寒还没有将敖琪抱回屋里的时候,敖琪就醒了。

却怎么都不肯回屋,一直只说一句话,那就是放她下来。殷岁寒没有法子,只好把人放下。结果这人就一直坐在她屋前门口的台阶上,什么也不说。一动也不动,连口水都没说喝。

严敬幽跟厉风、殷岁寒也只好一直陪着。就坐在离她不远,院中的石桌旁盯着她。敖琪这个状态三人可一点都不敢松懈。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拜错了佛,还是烧错了香啊”严敬幽平时那么干脆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怨天尤人了起来。

却听殷岁寒回了句很奇怪的话“是认错了人。”

厉风和严敬幽相对视了一眼,都觉殷岁寒这话有深意。

“认错了何人?”严敬幽试探的问道

殷岁寒却并没有回答,这样严敬幽和厉风更加好奇了起来。可是还没待严敬幽心里八卦的那一部分调动起来,又发生了一件意外。

那就是本来昏过去的东篱,转醒了过来。很大一声响的推开门,跑了出来。

用眼神在院中巡视了一圈,最后定在坐在台阶前那人的身上。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捏着敖琪的肩膀就开始摇晃“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爷爷,没有死,爷爷还好好的。”哭声震天的呐喊,让听的几个人的黯然心痛。

可是被摇的那个人依旧毫无表情,任由东篱摇晃。好像失了魂,失了心般,眼中空洞的一片虚无。

殷岁寒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打算去拉开东篱,敖琪这个样子,就算东篱再晃,她也不会回答的。

可是那个好像无主的孤魂,居然就那样开口了。

“死了,他死了。”

东篱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敖琪,呢喃道“你骗人你骗人……”最后一声好像一声哀鸣,却震醒了敖琪。

敖琪豁然起身,逼到东篱面前叫道“老头他死了,这是事实。”然后敖琪指着自己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亲眼看到的。可是我宁愿是个瞎子,就可以跟你一样不去看,我也宁愿自己是个傻子,这样就可以跟你一样欺骗自己。可惜我不是。”

所以她看到了宁余汕冰冷的尸体,她知道了害死宁余汕的人。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人口中说着爱,内心里灌注的却是这世间上最冰冷的感情。

终于一滴清泪顺着眼角而下,敖琪本以为心冷了,泪水便也冷了。可是敖琪仍旧感觉到了那滴泪的热度,滴进心里,微微有些烫人。

东篱被一步一步逼着跌坐在石凳上,眼神有些茫然。可是却不在大吵大闹了。

敖琪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敬幽,帮我看着东篱,等我回来。”

殷岁寒立即警觉了起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敖琪抬头看他,那眼神中有伤,有痛,有自责,有愤恨,几种情绪糅杂,却无法掩盖眼中那份坚定。“我去问清楚。”

殷岁寒看了敖琪半天,最后才松口道“去吧”

殷岁寒知道,如果她不问清楚,那她将永远都解不开心里那个症结。与其这般猜测,不如一次去问个清楚,也好干干净净的做个了断。

“为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呢?”看着敖琪离开的那扇门,严敬幽有些担心的道。

厉风走过去握住严敬幽的手,安慰的拍了拍。严敬幽冲着他勾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还好她比较幸运,还有一处温暖可靠。

然后回头去看仍旧呆坐在凳子上的东篱。又不禁无奈的摇头,这醒了一个,又陷进去一个。她这个唯一清醒的该怎么办呢

在敖琪被殷岁寒带走以后,德雅也被萧绪的暗卫带回了客栈。

虽然这件事被萧绪知道了,德雅有点心虚。但是德雅却不认为萧绪会因为这件事情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跟她发发脾气,过两天就会和好了。就像以前她闯了祸,萧绪也会原谅她一样。

可是直到回了客栈,德雅才知道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也许那个敖琪在萧绪心里的位置,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因为她回来,萧绪根本就没有见她。而她在他房门口恼了一气,只听到了隔门传来的一句话。而这句话却让她浑身冰冷,甚者真的害怕。

萧绪说,他不想见到她,否则怕会忍不住杀了她。德雅知道这不只是一句恐吓的话,因为她真的感受到那句话里的杀意,让她怯懦,让她胆寒。

所以她乖乖听话,没有再吵再闹,跟着暗卫回了房。

敖琪来的时候,萧绪正有些焦急彷徨,不知道该怎么跟敖琪解释着一切。

而敖琪的到来,着实让萧绪有些高兴,原来她还愿意来见她,这是不是表示还有希望。可是这份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不是来听她解释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从进来,敖琪就没有抬头看过萧绪一眼,只是低着头,声音有些沉重的问道“你是辽国人”

萧绪犹疑了片刻,最终回到道“是”

敖琪得到答案紧接着又问“你是辽皇,耶律隆绪”敖琪平板的声音,不知为何越发让萧绪担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让敖琪满意的那个答案。

“是”一个是,便是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这个“是”后,敖琪沉默了。待敖琪再次开口时,敖琪觉得嗓子好像突然被粘在了一起,无法发出声音,就连吐出的一个音节都很费劲。但她还是听到自己那断续的声音问道“你,去过大牢,见,我师父。”

萧绪牙关禁闭,黯然闭眼睛。这个问题一出,他就知道他完了,他和敖琪之间完了。

等待着答案的敖琪,却一直没有听到萧绪的回答。抬头就见萧绪眼神有些难过的盯着她,却是不发一言。

敖琪好像听到一声碎裂的响声,就好像一面镜子。不知被谁猛然敲碎,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却偏偏每一片都凌落锋利。

“所以,我叫你查十年前那件案子时,你就知道了?”毕竟他当年也参与其中。

“是,可是我……”

萧绪的话被敖琪打断“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我现在不想听到其他的解释。”

因为就算他说了,她也已然分不出那是理由,还是借口了。她的脑子里现在唯一还记得的就是宁余汕死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如果我没猜错,你瞒骗了所有人。皇上,我师父,刘乃轩,陶惟荣,甚至还有立戍连。”

敖琪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难道不好笑吗?当年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将这些大人耍的团团转。

一本贡品医典,公主的毒,被修改的解毒篇。

大宋初建,便开始与西域各国恢复密切友好的关系。但那是各种关系还尚未稳定,只要一个火苗,就可以瓦解任何友善的信任。

而萧绪当时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稚子,就有这样的心机。让所有人都误以为,辽想借用皇子,在大宋挑起战争。而事实,确是一个小小的辽国皇子,想借一本书,瓦解掉大宋和西域的关系。只不过唯一失算的就是宁余汕和刘乃轩逃跑时会将那本医典带走了,才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否则……

西域上贡的贡品医死了大宋皇帝最心爱的公主,敖琪真的很难想象后果会如何。

“所以你为了让当年的事情一了了之,你去了大牢,将陶大人的消息透露给我师傅,目的就是让他自己选择最后的结局。而你手不沾血的就解决了当年的遗留问题,是也不是。”说到最后,敖琪几乎是大喊出来。

如果不喊,她不知道她是否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敖琪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在泪水的模糊中,敖琪努力用怨恨的眼神瞪视着萧绪道“难道你在想着怎样逼死我师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会因此而恨你吗?”。

有,他任何情况都想过了,只是……

他以为他计算的很好,只是他自作聪明的以为,可以真的不了了之。却想不到会是这种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自此之后,两不相干”

敖琪心里揪心的疼,一直在提醒她说了什么。可是即使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只是更加提醒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一切。

会想起来,原来他们并没有像一般情侣一样有过什么定情信物,所以也从未定下这份情。

也许这是天意,注定了要分开的。

萧绪一把拽住要走的敖琪,用那双温柔的眼,那双请求的眼看着面前这个他不能也不想失去的人儿“就算我做了一切你不能原谅的事情,可是我依旧爱你啊”

敖琪终于笑出来了,就好像以前开怀的时候一样甜美,可是说的话却那般骇人。

“你的爱如此冰冷,而我最讨厌的就是冰冷。”那个唯一一个将她从冰冷地方带回来的人,让萧绪带走了。

她又该怎么样去喜欢那样冰冷的萧绪呢。

萧绪的手松开了,就那样看着敖琪离开,直到消失。他想呐喊,但一切好像都晚了。

敖琪出了客栈的时候,一人一马正在等她。

敖琪歪着头看他,那人勾着嘴角道“东篱,我已经交给敬幽他们照顾了,你不用担心。至于你,就要跟我走了。”

“去哪儿?”她现在可还有去处。

殷岁寒一把将敖琪拉直马背,上了马背敖琪还在暗暗的想,上次因为萧绪的逼婚逃跑,也是骑马,而这次……

却再也没有那个人在后面追了。

敖琪又问殷岁寒一次“我们去哪儿?”这回殷岁寒终于回答她了。

“我们去江湖”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经常听说江湖之大,也许现在只有江湖才能有她容身之处吧

“架”接着敖琪就听见殷岁寒一声策马扬鞭响彻天际,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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