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敖琪的到来,楚司华提前命人将停尸房里的蜡烛点了起来,将屋里的一切统统照亮了。
进去时敖琪不由的打了一声喷嚏,有点寒颤,这屋里还真是有点冷呢。抬头才发现,原来屋里面四周都放有大型冰块制冷,各种缝隙也都被封死,以防平时白天有阳光晒入。
整个房间就犹如一个大冰窖,怪不得这尸体能在这儿放上一个月不腐呢。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敖琪猜想要是没有这些冰块,这尸体可是撑不到她来的,赵光义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思来保存这尸体啊
走进季文寒的尸体,敖琪先放眼打量了一番。借着烛光,可以看见季文寒的尸体上裹着一层防潮的草席,被放置在由冰块凿成的冰棺里。可能因为怕草席时间长了,也会浸水,还分别在冰棺内部镶有薄木板。加之这里的温度,应该不会有融化的迹象。
可是……
现在薄木板的颜色因为湿润而变深,草席和季文寒的尸体一起被泡在血水中。冰棺成了上好的存水容器,季文寒的黢黑的头发在血水中飘动,异常青白无血色的面孔加上颈动脉上狰狞外翻的伤处,这一切都被蜡烛下晕黄的水光,扭曲的有些骇人。让人忍不住由心底开始一阵阵的发寒。
敖琪出声问道“楚大人,人死后可曾有仵作验尸?”
“不曾,为了严格不泄露这件事情,加之怕有人趁验尸的机会动手脚,所以皇上下令,一切保存原样,等敖姑娘的到来。可是没想到……”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不知道这尸体突然被血水淹没,会不会起什么变化。
虽然敖琪无可否认赵光义这么做,确实万无一失,起到了保护尸体的作用,可是却错失了第一个验尸的时间,看来敖琪要在验尸上下点功夫才行了。
楚司华回完话,看了敖琪半天再没问什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吩咐,便走到门口,望着漫天星斗调整呼吸去了。任谁看着那样的恐怖的尸体久了,也是坚持不住的。而敖琪却站在冰棺前一动未动,既然敖琪都没动,身后那两人也就老实的一左一右站着。
敖琪看了半天,突然身体好像如同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不由的动了。掩在烛光下的面孔有些晃动模糊,敖琪失神的向着冰棺,缓缓伸出手。就在指尖快接触到那血水的时候,猛的被另一只手握住,拉了回来“你要干嘛?”敖琪回头就见殷岁寒眼神担忧的看着她。
听殷岁寒这么一问,赵越也跟着惊叫道“你不会想把手,伸进去吧”
敖琪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嗯,这血水看起来红的好像有些异常。”
照理说,就算是血水,那也应该因为死亡时间过长。血管里血液凝结,不会再跟水完全混合,颜色应该更浅才对。
可是这血水却好像这人死才没多久,血液并未完全凝固,有大半部分的血液融入水中,看起来极为浓稠红艳。
这两个概念完全是相背的啊所以敖琪很好奇,那将水染成红色的到底是不是血液。
“可,会不会有毒啊?”赵越皱着眉头道。这尸体怎么看怎么诡异至极,让人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
“不会,要是这水里有毒的话,那尸体应该最先起反映”可是现在尸体还好好的,所以敖琪才敢大着胆子往里伸手。
敖琪看了看还被握着的那只手,冲着殷岁寒安慰的笑了笑,殷岁寒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这回生怕在有人拦截,敖琪迅速的将手伸了进去,接着又突然猛的抽了出来,见状另两个惊的同时出声问道“怎么了?”
敖琪扯起嘴角道“你们两个放松点好不好,只是水太凉了。”
最后敖琪缓慢的适应了一会儿水温,终于如愿以偿的将手伸那进血水里感受了一下。将手撤出来后,还放在鼻端下闻了闻。虽然没东篱那么强大,但是敖琪还分得出,那水里有些腥锈的味道,的确是血的味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敖琪,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在。虽然这有可能只是敖琪的错觉。
敖琪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白色的丝巾用来擦手。用完刚打算将丝巾扔回去,却发现洁白的丝巾部分被擦拭的地方除了有些湿润的深红,还有几道极细被拉长的黑印。敖琪深深的蹙起眉心,然后又走到冰棺前面,仔细了看了半天。
在血水之上,居然有些漂浮的黑色杂质,好像是一些黑灰之类的漂浮物。不多,但却因为敖琪刚刚伸手惹起涟漪,被水波推到了角落聚集。
敖琪又用手占了一些,碾抹在丝巾上,丝巾上再次出现被拉黑的一道黑线。这些黑灰的物质又是什么呢?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案子,看起来越来越扑溯迷离了,有意思。
正当敖琪还在冰棺前检查的时候,黎振东率队而归。
“黎振东见过各位大人和敖姑娘。”
黎振东正要握拳下拜,就被敖琪冲过去拦住了,问道“免了,免了。黎大人,你回来的正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当时是在哪儿发现那个人影跳出去的?”
殷岁寒和赵越早已习惯了查案的状态中的敖琪,不过楚司华和黎振东可就没那名容易适应了,黎振东半天才反映过来,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赵越。
可这点小心思,却被敖琪看明白了,一巴掌拍到黎振东的肩膀上“看什么看,他都点听我的,你还矫情什么。”
赵越听了满脑门的黑线,却只有无奈含笑看着的份儿。黎振东见惠王这般表情,当即就对敖琪又尊敬了几分。
那惠王是何许人?那是名声在外,连皇上的话都敢违逆的主,一跑就好几年,皇上都没说管的住,可是这位姑娘完全藐视惠王的威仪,惠王却连声都不知。他不佩服都不行,这位敖姑娘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回黎振东算是看明白了形势,这屋里最大的不是惠王,是这位敖姑娘。黎振东赶忙起身配合的道“是,请敖姑娘跟属下来。”
敖琪这回才算满意黎振东的做事态度,跟着他去了屋子西北角上的一扇窗户。因为屋子是全面封死的,所以就连窗户上的封纸,也是黎振东带头贴上去的。
敖琪顺着窗下的封纸抚过,原来完好无缺的封纸,已经被人从中间破开,切口整齐。
看样子,进来的人不但个性沉稳,还很谨慎。如果只是破窗,就会有声响,所以人是从外面将封纸划开的。这样推窗之时,就不会因为封纸牵连而产生响动。
“黎大人,人找到了吗?”。
黎振东有些惭愧的道“属下无能,让贼人逃月兑了。那贼人很是狡猾,我们将茶馆统统围了起来,也没找到人。”
毫无破绽的进入,莫名其妙的水淹尸体,万无一失的月兑身计划。该说这人的手法高超,伸手敏捷,还是说这人算无遗策,毫无错漏。看来敖琪这回是碰上对手了。
“黎大人,找几个人,将尸体给我从水里捞出来,从新找个地方放置。不过要切忌,冰棺里的水不能有任何移动和改变。”
黎振东应了一声,就叫了几个人进来动手。
敖琪又在停尸房里转了转,在角落里发现了另一个冰棺,只不过是空的。猜想应该是曾经摆放左司员外郎乔文慵尸体的地方,冰棺四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敖琪进来时,曾看见过看守此地的人员配备,能在那么多人把守的地方,将那么大的一个人偷出去。再加上今天的事情,敖琪对那个凶手,实在好奇极了。
可是也十分疑惑,要是能偷走第一个,为什么不能偷走第二个呢?何以第二个就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却又没有将尸体带走。
也许……
敖琪可以这么认为,那家伙是故意的,他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要将尸体带走。那如果凶手此行,不是调虎离山。那会不会是想——偷龙转凤。
敖琪又站在一边想了一会儿,然后对身后那两个“保镖”道“我们先回住的地方吧”
赵越叹道“你早就该回去了,这大半夜的研究下来,你不累我们都累了。”他们两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疲乏,何况敖琪这个身子骨本来就差的。
敖琪笑道“可是,我好像饿了?”
两个男士极度无语,这回楚司华到是派上了用场“敖姑娘饿了?我马上去派人准备饭菜。”
敖琪看着赵越和殷岁寒耸耸肩,眼神示意道,看见没,没有你俩,我照样能吃到好菜好饭,然后仰着下巴就跟着楚司华走了,临出门前,还吩咐了黎振东“黎大人,一会儿弄完了,来跟我门一起吃吧。”
黎振东本想拒绝,却听敖琪补了一句“顺便谈谈案子。”黎振东就将没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这为敖姑娘不只愿意自说自话,问题是,还自说自话的让你没有回转余地。
赵越在一脸郁闷的黎振东的肩膀上安慰的拍了拍,眼神飘向前方的身影,眼神略带深意的道“混熟了你就知道了,她是个好人。”
说完冲着黎振东笑了笑,这才跟着殷岁寒一同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