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杨铁山母亲那儿的人回来,果然问到了点东西。听杨铁山的母亲于芝兰说,昨天晚上她的确见过她儿子,是在快要天亮的时候。
杨铁山在开封府的时候,曾经被带去见过于芝兰,因此知道于芝兰的位置,加上杨铁山可能当天留意过侍卫换班的时间,特意挑了天亮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也就没人发现他去见过于芝兰。
不过他跟于芝兰说话间透漏出的情绪可能让于芝兰有些不安,于芝兰在对儿子担心不已的情况下,才对去问话的侍卫说出了实情。
“这样就可以肯定杨铁山的确像敖姑娘说的那样,和他们谈了条件。”虽然进一步的证实了猜测,可是那个和杨铁山谈过条件的主谋,就是那个张述说的衣着华贵的人又是谁,才是问题的关键。
“赵恒。”敖琪是想了半天才决定说出这个名字的,因为这件事真的很难和那个人联系起来。
敖琪将杨铁山放回原位置上的目的众人皆知,所以就连萧绪和赵元偓都知道避嫌的不去找杨铁山的麻烦。赵恒那么一个聪明人又何必去节外生枝呢。
可是敖琪却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了。现在整件案子牵扯其中的就是他们三个,如果不是萧绪,不是赵元偓,那就只有可能是赵恒。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黎振东也不是没跟敖琪一样,想过是赵恒。
但如果是赵恒,他杀杨铁山的动机又是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再嫁祸给萧绪和赵元偓。这样做只能帮助他们证实不是鹰空阁做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杨铁山死了,没了敖琪的眼线,那得利的是萧绪和赵元偓,他们完全可以重新安插他们的人进军器监。
可是赵恒怎么会傻的将军器监就那么白白送到萧绪和赵恒的手上。
敖琪活动了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身子,用手捏了捏额头两边的的太阳穴,闷声道“要想知道赵恒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只有去问问才知道了。”
“你想亲自去问?”东篱了解敖琪,这种事情她最喜欢孤身犯险。
其实敖琪并不是想换孤身犯险,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敖琪会绷起十二万分精神,脑子是最清醒的时候。就好像那种绑了绊线的地雷,只要稍稍触碰,一瞬间就能炸开所有灵感的触觉。也最容易发现对方话的里玄机和线索。
“不行,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黎振东不免担心,现在局势太过混乱,实在拿捏不准会出现什么变数,现在去见赵恒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是敖琪却好像铁了心一般,只是笑笑道“放心,只要你们知道我去了寿王府,那我就是安全的。”赵光义现在应该还不会牺牲掉的她,时机还未到,那老头绝对不会轻易的舍弃敖琪这枚好用的棋子,去牵制萧绪。
黎振东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劝阻敖琪,却被陶惟荣伸手拦下了。“既然琪丫头已经决定了,就让她去做吧。”
虽然只是刚刚见面,虽然只是刚刚认了干女儿,可是陶惟荣却好像一瞬间就了解了敖琪。这个女孩子自信,果断,机敏,分析起事情头头是道。但却有着认定了一件事,绝不回头的倔脾气,骨子里还有点硬气。
虽然陶惟荣知道,没有人会用硬气来形容女孩子,但是他的确在敖琪身上看到了,而这点又恰巧跟他有点像。也许就是因为这点相像,让陶惟荣更容易了解敖琪的想法,所以他给他女儿支持。
既然陶惟荣都这么说,黎振东只有恹恹的闭上了嘴。
“你打算何时去?”陶惟荣问道
敖琪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夕阳道“也许对酒赏月是个不错的借口。”
虽然黎振东和东篱都觉得大冬天对酒赏月是个很烂的主意,不过却都识趣的没再多加废话,反正结论都会是一样的。
陶惟荣和黎振东临走的时候,敖琪叫住了陶惟荣“干爹,可否跟我借一步说话?”
黎振东和东篱识相的先出了后厅,只留下陶惟荣和敖琪。
“说吧,既然挑了单独说,这话应该很重要才是。”陶惟荣背对着大厅的门口,遮住了外面的橘黄色的阳光。
敖琪被陶惟荣整个身影遮盖住,心道这个爹的身影还真是高大,她也终于成了有爹的孩子了。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在受欺负的时候说“小心,我去告诉我爸,我老爸是兵部尚书。”好吧,这个有点仗势欺人了些,那就换一个,例如“我叫我老爸带兵来砍你,有能耐你别跑。”
虽然只是幻想,但是有了个爹的确很让敖琪高兴,而且对于敖琪这个孤儿来说,那是难求的福份儿,所以她也同样要保护这个爹,不能让这个爹有事。
“爹”敖琪伸手抱住了陶惟荣,这一声呼唤和这样一个拥抱,让陶惟荣不禁震了震,然后颤抖的双手回抱住敖琪,差点被敖琪弄的老泪纵横,这心里比刚刚认女儿使,更是说不出来的暖。
陶惟荣本以为只是敖琪撒娇,结果却听见敖琪话音未落,继续道“如果赵恒再来劝说爹归顺的话,爹就答应他吧”
陶惟荣微微皱眉,敖琪稍稍拉开与陶惟荣的距离,认真的看着陶惟荣道“爹,赵恒也许计谋满月复,赵恒也许行事乖张,赵恒也许不择手段,可是……”敖琪用力的捏了捏陶惟荣的手,抿紧双唇道“相信我,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爹可有想过,皇上为何支持赵恒?难道皇上老糊涂了吗?不,是因为他最了解他的儿子,赵恒最像他,所以他知道赵恒能支撑起整个大宋。”
虽然赵恒的晚年的一些决策让人对他有些失望,却很难抹杀他现在是最有能力的继位者。如果是别人,也许未必可以做到像赵恒那般,所以敖琪宁愿为赵恒说话。
而只有劝说了陶惟荣在赵恒继位前归顺,那等到赵恒登基之后,陶惟荣便是功臣,那他自会在这场皇位的厮杀中得以保全。
陶惟荣不知道归顺的结局是什么,可是这一刻看着敖琪的表情,他决定相信敖琪。也是此刻这份信任,让他留下的性命得以安然辞官归隐。
只是,那一天终于被他盼到的时候,承欢他膝下的,却只剩下了一个女儿。
敖琪推拒了楚司华为她准备轿子的建议,而是提着灯笼,踏着白雪。由殷岁寒护送着去了寿王府。
两个人一路无话,可是敖琪却极其安心,因为她知道他背后有个人。那个人值得她相信,值得他依靠。
敖琪想也许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她应该去找殷岁寒谈谈,虽然敖琪不保证能忘记对萧绪的爱,但是她却愿意为殷岁寒去试试。也许说不定,她可以做到。
看见寿王府的门匾,敖琪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殷岁寒。灯笼照过柔和的眉眼,让殷岁寒平时的冷峻减了不少。敖琪伸手去握住殷岁寒的手道“就送到这儿吧。”
殷岁寒显然没想到敖琪会主动去拉他的手,眼神中增添了一抹愕然。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只是紧紧的握住敖琪的手,力道大的好像敖琪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
“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敖琪轻轻的笑了一声道“好,不过要是冷,就先回去,我大概应该得有一会儿。”指着天上刚刚升起的月亮道“等它微微往西偏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殷岁寒跟着敖琪的手指抬头看了看,然后默然的点了点头,目送敖琪进了寿王府。
因为傍晚的时候传人来递过帖子,所以敖琪进去的很容易。而赵恒也早就准备好,等敖琪有一会儿了。敖琪被管家带着直走到寿王府后面的花园,才停下。
寿王府的花园里,因为四周种满了梅花,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梅香。花园中间摆放了一个造型别致的桌台,是由木头雕刻成型的八宝仙桌。上面摆着精致的糕点和一只精致莹白的瓷质酒壶。
而赵恒正坐在桌后冲着敖琪举杯致敬“敖姑娘还真是守时。”
敖琪走过去,在赵恒对面坐下盈盈一笑道“让王爷如此上心款待,敖琪怎敢来迟。那不是辜负了王爷美意。”嘴上谦虚,心里却把赵恒的骂了百遍。姑女乃女乃叫你对酒赏月,你就摆桌摆凳的,本姑娘要是叫你老实的窝在府里不去实行你的阴谋诡计,你干不干。
“敖姑娘这话不对,只要是美女,本王都等得。”赵恒本以为这句话敖琪肯定受用,所以笑的像极了公子。
却不成想,敖琪不吃这套“那王爷还真是受累了,这开封府的美女虽不多,但是要是一个一个排起来,估计王爷就没心思去想一些算计别人的事情了。”
赵恒摇头苦笑,有些为难的道“要讨敖姑娘欢心还真难,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被敖姑娘一并绕了进去。不划算啊不划算”
敖琪优雅的拎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了酒杯端起道“所以王爷还不如花些心思,把精力放在跟敖琪谈正事上,肯定要比花言巧语划算的多。”
说完跟赵恒手里的酒杯微微一碰,发出瓷器特有的轻响,整杯酒就入了吼。虽然有些辛辣,但是敖琪面上却没显示出任何反映。
看的赵恒一愣,然后才笑道“好,干脆”也同样将手中的酒喝掉,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道“那我们就来谈谈敖姑娘想听的正事。”
正中下怀,敖琪眯着眼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