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绪将牢房里尚算干爽的稻草平铺在一个角落里,就势靠着墙壁坐下,以便更好的抱着怀里的敖琪。
刚进牢房的时候,萧绪给敖琪封了伤处周围的穴道。当时在万古楼因为打斗,萧绪并没有注意到敖琪是怎么受伤的,只知道回头间就见敖琪倒了下去,还以为是被那些虎翼军伤到了。可是后来萧绪才发现敖琪身上并没有大量出血的痕迹,但敖琪在昏迷中却仍捂着肩膀处叫痛。他又不方便月兑了敖琪的衣服去给检查,所以伤口的位置大致是靠猜的。
他们进天牢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可敖琪仍然昏迷不醒。知道敖琪的身体状况不妙,这样的伤完全可以要了她的命。
这样一想,萧绪整颗心都急躁了起来。握着敖琪越来越冰凉的手,萧绪好像整个人被丢进了冰凉刺骨的湖水里,那寒气透过骨头直至心脏,直到要将整个心都冻僵为止。
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一些,萧绪将脸贴在敖琪与手上温度截然相反的额头上,喃喃自语道“不论是萧绪,还是耶律隆绪,好像都不值得你这样做。你不是说不能爱我的吗,那为什么不直接恨到底呢?至少我会少一些对你的愧疚和担心,不用害怕你受伤难过。可是到最后,你还是因为我,心也伤了,身也伤了,如果这就是你的不爱了,那又何必呢。”
对这一份感情,萧绪不知道是要怪自己,还是要怪天意弄人。从第一眼见到敖琪,便陷入那双随时都在精灵转动的眼眸中。也许那一树洒下斑驳光影的梧桐就鉴证着一切的开始,于是陪伴,于是追逐,想要一点一点的将敖琪整个人都纳入怀中,再也放不开,也不想放开。
哪里想到仅仅是这样,就将她伤的偏体鳞伤,至疼的时候有口难开。
可是却不曾后悔,如果没有去爱敖琪,才是萧绪此生最大的错误。他只是心疼,心疼那个倔强不言的敖琪,心疼那个两相为难的敖琪,如果给萧绪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只单方面的爱着,也不像见敖琪如此为了他而痛苦。
萧绪紧紧的闭着双眸,抱着敖琪的双手微微颤抖。可能是那细微的动作不经意间,将透露出的落寞传达给了怀中的人,敖琪终于缓缓的睁开的眼睛。
“你在,哭吗?”。柔弱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呼吸从萧绪的怀里传来。
随后问完敖琪又有些自嘲,那是萧绪,辽皇耶律隆绪。几句话就能逼死老头的萧绪,面对她的离开,都不曾改变任何表情的萧绪,又怎么会为了她而哭呢。
不过这次敖琪可能真的错了,就在萧绪睁开双眼的那一霎那,惊了敖琪的心。敖琪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萧绪,眼里有着疼惜,懊悔,痛苦。好像那双眼睛眨一眨,真的就会有泪留下来。
萧绪转头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又看向敖琪道“你醒了,身上感觉如何?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敖琪有些怔愣的摇了摇头,见萧绪疑问的看着她,敖琪又点了点头。
萧绪微微挂上一抹笑道“你又摇头又点头,到底是有没有事啊?”
敖琪还陷在刚刚的不可思议里,才稍稍回过神“哦,就是肩膀那里疼,好像针扎一样。”
萧绪微微蹙眉“知道自己是怎么伤的吗?”。
敖琪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时我只注意你……”敖琪还没说完,就猛然的闭上了嘴,暗叫丢人的咬了咬嘴唇,然后恼羞成怒的道“问那么清楚干嘛,我没注意啦。”后面比较激动的挑高了声音,却不小心牵扯到肩膀,传来一阵巨疼“嘶”。
“你别动。”虽然萧绪脸上担心,但是心里却是甜的,敖琪虽然没说完后半句,但是意思显然已经很明显了。“算了,我想问你也是白问,把衣服月兑下来,我看一下左肩。”
“啥?”一声惊叫,再一次扯到伤口,敖琪心道她怎么那么倒霉啊。萧绪则暗叹,都疼了一次了还不长记性。
“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口,将肩膀处的月兑下来就好了。”
敖琪撅着嘴哦了一声,然后在萧绪的帮助下,退下了左边的袖子,露出皙白的肩颈。萧绪眼神回避了一下,之后才又正视着敖琪的肩膀,在敖琪左肩窝的位置,有一处红中带紫的小点。
萧绪又将怀里的敖琪揽住半个肩膀,看向肩颈的背后,同样在对面找到了和前面呼应的一点。
萧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弹琴的女人,是琴弦类的东西。因为是从肩窝处透传,带来巨大的疼痛,所以敖琪才受不住的昏了过去。不过现在看来绝不是一个透传那名简单,那弦上必定是抹了毒的,可是敖琪现在还上位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啊
“除了肩膀疼,还有哪里不对劲儿吗?”。萧绪有些担心的问道
敖琪撇着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活动了一下胳膊道“没有,不过左臂好像有些麻。”
不对,要是中毒的话,这些个时辰早已开始在身体里运行了,不能只是胳膊麻“胳膊麻,应该是肩膀被透穿时伤了经脉,才会有些麻木的,伤口细小,应该不会碰到太多经脉,应该样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可是伤口成紫色,我想你回去的话,要好好让东篱看看才好。”
敖琪嗯了一声,然后好像想起什么来般笑道“回去,你觉得在这个地方,我还有回去的希望。”
萧绪道“他们想抓的是我,相信对你应该不会怎么样的。”
说到这里敖琪才想起来生气“我也算是被赵光义那老家伙耍的团团转了,没想到聪明一世,白痴了一时。居然跟着人家的饵,一步一步的追着人家的线走。”
萧绪帮敖琪整理好衣服,笑道“你还不算傻,要不怎么能来万古楼想拦住我,不就是为了能阻止他们抓我的计划。”
敖琪恹恹的低下头,有些泄气的道“可是最后也没阻止的了,你还是进来了这种地方”敖琪暗自庆幸,幸好不是萧绪一个人进来,还有她陪。等等……
好像没对啊“我记得我晕之前,不是让他们妥协了,只是将你软禁吗?”。敖琪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萧绪。
“我要是不进来,谁来照顾你。”萧绪说的轻轻松松的,敖琪却听的心都酸了。眼巴巴的盯着萧绪,看的萧绪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敖琪慢慢的靠在敖琪的肩上,整个人都在萧绪的怀里暖烘烘的“你的温暖我多久呢?”
萧绪的心被这句话灼痛,半天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萧绪抱着敖琪沉默了好久。就在萧绪以为敖琪在他怀里又睡着了的时候,听到敖琪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光义设计那么多,打着皇位继承的幌子,让赵恒和赵元偓私下搞小动作,就是为了引你上钩,然后让赵元偓来个反间计,将你除掉。你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你有没有打算怎么月兑身?”
萧绪低头看着也抬头向他看来的敖琪,安慰的笑了笑“现在暂时没有,但是赵光义想这样拘禁我,然后不知不觉的判罪,也是不可能的。虽然书伦被抓了,但是我还有影卫,如果他们失去了我的消息,自会带消息回大辽去。只要辽国得知我的消息,就算赵光义手里再握有我的罪证,也不敢真的将我杀了,那样他没法交代,只能挑起争端而已。所以赵光义最多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些对大宋的好处,你不用担心。”
敖琪想了想,萧绪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赵光义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抓萧绪,真的就只是为了交换不平等条约而已吗?为什么敖琪心里隐隐的总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敖琪现在身上的伤已经让她的脑子受到阻碍了,结果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听牢门上的锁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动。
萧绪和敖琪双双冲着牢门看去,就见牢头带着一个人进来,敖琪眨了眨眼睛,才知道没看错,真的是凌牙。东篱不是说这家伙去出差了吗,怎么回来了?
凌牙进了牢房,看着两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然后冲着萧绪行了个礼道“吾皇召见敖姑娘。至于辽皇陛下,我们会专门找人护送陛下您回都亭驿,毕竟您的身份不适宜呆在这儿。如果辽皇陛下担心敖姑娘,皇上召见过后,微臣也可送敖姑娘去都亭驿。不过微臣认为现在应该还有人担心着敖姑娘的下落,召见后,敖姑娘的去处,还是由敖姑娘自己决定的好。”
语气上到是客气,可是什么是专人护送,他们又不是不懂。照例还是监禁,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不过萧绪和敖琪不知道赵光义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是要见萧绪,居然是要见敖琪,这不让人奇怪都难。
萧绪扶着敖琪站了起来,小声在敖琪耳边道“你去吗?”。
敖琪看着凌牙,不过脑子里却在急速的转动着,思考着,最后敖琪决定去会一会,看这个赵光义到底想要干什么,所以也小声回了萧绪“当然去,只有知道赵光义的目的,才好有对策。”
萧绪点了点头,然后拦着敖琪认真的道“去玩,就直接回去找东篱看一下伤,不要来都亭驿。”
敖琪知道萧绪是什么意思,说实在的有些生气,但明明萧绪说的是对的,现在这种情况她实在不适合去都亭驿,可是敖琪就是不像让萧绪一个人在都亭驿,既然凌牙能说出让她也去都亭驿的话,那就说明赵光义也是允许敖琪去的,说不定想将他们两一起软件,既然有这个机会,敖琪为什么要放弃。
“我会先会去找东篱,然后去都亭驿。”说完,不给萧绪反驳的机会,对凌牙道“凌大人,我们走吧。”
“辽皇陛下,过一会儿我们的人就回来接陛下,还请陛下稍微等候。”说完就跟着敖琪出了牢门。
敖琪临走回头看着站在牢里扶住木栅看着她的萧绪,没有出声的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等我。”
萧绪冲着敖琪微微点了头,敖琪才安心离开。
紧紧握住手下的木栅,有些木刺扎进手里都无所觉。耶律隆绪嘴角也不禁荡起一抹笑意,眼神也不似刚刚颓然,更像草原上的海东青一般锐利摄人,这才是辽皇的应有的眼神,让人畏惧的眼神。
赵光义,这场戏该是时候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