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静妃的过程比采苓想的还要复杂,先是在二门迎了车驾,除了福王和王妃,所有人跪拜的时候,宫人们扯了布幔围住鸾驾,娘娘换了软轿进了内院,采苓连她一个脚指头都没瞧见。
长宁进了福王和王妃起居的院子松园,然后是福王领着全府家眷隔着帘子正式参拜,三呼千岁,并一一介绍家人,被点到的家眷又上前拜见。
没有位份的姬妾们是不能在娘娘面前出现的,都远远地跪在最后头,有胆子大的就偷偷模模瞄两眼,若是被主子们发现了,娘娘走后只怕得一顿训斥。
得了王妃的嘱咐,采苓一直跟在她的斜后方,当王府所有应该见礼的都见过,男人们都退出去之后,帘子内的人似乎看了王妃一眼,王妃便心领神会,回身冲采苓招招手。
“娘娘,这位就是客居府中的蔡姑娘,听闻娘娘要来,欣喜若狂,一定要来给娘娘请个安沾点福气……”
王妃张口就来,官样文章做得很不错,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说这些话是为了过明路,省得以后被人捏了把柄。宫妃里通外戚是死罪!
“都起来说话吧,今日本宫是来叙家常的,大家都随意些,用不着如此拘礼。”静妃挥了挥手,王妃便领着女眷们谢过娘娘恩典,站了起来。
采苓轻手轻脚上前几步,仍是站在人群的侧边,盈盈万福,“蔡微请娘娘安,祝娘娘健康美丽、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听到这几句祝词,一屋子女人脸色微变,端坐在帘子里的人轻笑了几声,如黄莺鸣翠,悦耳动听,“听闻蔡姑娘是个很特别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嗯,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同乡。紫竹,赏!”
“是。”帘后转出美丽高雅的紫竹姑娘,另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端着盖了红布的盘子跟了上来。
在紫竹的示意下,采苓高举双手接过盘子,大声称谢。她与紫竹都表现得很激动,但这种场合不能随便说话,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见到熟人的兴奋与欣慰。有过生死之交的人,到底感情深厚些。
接下来,王妃、世子妃和闵郡主都得了赏赐,只是,在一个门客后面领赏,这情形怎么都有点怪异。尤其是看到自己得的东西没有采苓多,王妃脸色一直阴沉沉的。
紫竹退回帘子后,与静妃耳语一阵,复又出来,高声道娘娘累了,这就起驾回宫。
此言一出,女人们一阵骚乱,这茶都没喝一杯,就回宫去了?最不甘心的是,静妃娘娘一直坐在帘子后面,大家只能看个模糊面孔,平日都听说静妃娘娘人美,到底美到什么程度?看不见真面目,八卦之心得不到满足啊。
厅堂里一片窃窃私语声,王妃暗恨丢了王府面子,也顾不上许多了,大喝一声道:“安静!娘娘在前,尔等岂能如此张狂,还不快快向娘娘请罪!”
说着,王妃自己先福了下去,“娘娘恕罪,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让您失望了。”
女人们一见老大都这样了,呼啦啦跌倒一片,个个口称有罪,请娘娘责罚,搞得没吭声的采苓也只好跪下,心里别提多郁闷。这才半天不到,都跪了多少回了,古代果然是最没有人权的地方。
传话筒紫竹俯耳听静妃的几句吩咐,又跑出来传话,“娘娘说了,叙家常嘛,当然是大家说才有味道,王妃不必如此在意。各位夫人,娘娘要回宫休息了,就这样吧,送娘娘回宫!”
“送娘娘回宫!!!”三个太监一声接一声地喊,很快贵妃仪仗都动了起来。
趁着人人低头跪送娘娘,最前头的王妃又看不到侧面,采苓偷偷抬头看向帘子,正好静妃也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隔着帘子相遇,采苓冲她眨眨眼睛,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卷东西扔到紫竹怀里,马上又低下头去装老实。
紫竹是个聪明机灵的,抓了东西看也不看就塞进袖中,若无其事地伺候娘娘上了轿,扬长而去。
静妃在福王府逗留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整个过程却颇费周折,王府前前后后花了三天时间准备,王妃费了许多心思,最后却没和娘娘说上几句话,心里极不舒坦,准备好的宴席也不叫大家吃了,直接宣布“都散了吧”。
此举正合采苓心意,她立刻跟王妃告退,在许多双红眼睛中端着赏赐回了乐容院。
“哎哟,徒儿回来啦,快过来让为师瞧瞧,静妃娘娘都赏了些啥好东西。”万老坐在屋檐下的条凳上挥着长鞭子,正在院当中站马步的棉子被抽得直呲牙,看见采苓回来,万老立刻招手叫她过去。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师傅喜欢,尽管拿去!”采苓同情地瞄瞄棉子,将盘子放在万老让出的位置上,掀开红布,顿时傻了眼。
万老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开口,“徒儿啊,这是,这是百年老山参吧。”
采苓点点头,“应该是百年以上的,您瞧,都成人形了,有鼻子有眼儿的。这长宁还真大方,这种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一给就是仨!师傅,这两根给您收着慢慢吃哈。”
万老手忙脚乱地接过红布裹着的野山参,不住地嘀咕:“造孽啊,这样的宝贝被人象垃圾一样的丢着……不行,我去找玉盒装起来,有这两根宝贝,师傅的旧伤不成问题啦,哈哈!”
“啊?敢情师傅一直是带病坚持工作的啊。那这个也拿去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能轻视呢,若是不够,我再找长宁要去。”采苓大方地送出三根人参,剩下的金银珠宝和燕窝她可不想送,燕窝是女人吃的,金银珠宝嘛,当然是要收藏的啦。
斜着眼睛看了看被/操/练得愁眉苦脸的棉子,采苓又捡起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出来放在在边,“棉子,见者有份,这玉佩给你戴着玩儿。”
“哦,谢谢师姐。”自从正月初一正式拜了万老为师,棉子就开始师姐长师姐短的,亲热得很。
“那我的那份呢?”采苓抬抬眉毛,盯着大踏步进来的李玉楼,他大红官衣未换,嘴角带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采苓无所谓地耸耸肩,“整个王府都将是世子的,您想要什么东西会没有?”
李玉楼在采苓面前站定,深邃如寒夜星光的眼眸凝视着她,低声说道:“我只想要你!”
采苓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心虚地瞄了瞄不动如山的棉子,模模鼻子,斜睨着李玉楼,“世子,人要量力而行,您家里已经有很多位红颜知己了,而且,本姑娘没兴趣加入她们的队伍!”
“你明知道我跟她们没什么的……”
李玉楼急欲表明自己的清白,不顾棉子在场,伸手去拉采苓,被她一个转身避过,表情平淡地回道:“我不知道!再说世子爷跟谁有什么都与我无关,我要的,您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