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买的人,杨氏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示,庄子她已经买下了,正好缺人用,姑娘能够提前解决这个问题,那是再好不过了,她还嫌人买少了呢。
今天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明白为什么人家才一百二十三亩地却要价一千五百两了,光是那两个大院子,就不止这个价,更别说那地都是肥地,一年的收成就够她们娘俩嚼用的了。估计主家真是要搬去上京长住,家里财产又多,才不在乎这几个钱的吧……
杨氏絮絮叨叨地说着庄子的见闻,采苓看得出来,杨氏是真喜欢那地方,便道明天就跟老宋头去衙门换契,顺便把户口办了,省得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那卖庄子的主家绝对不是普通人家,也许借借光,事情会顺利得多。”
“嗯,我也把这意思跟老宋头说了,他拍胸口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家小儿子就在衙门里当书吏,专管户籍田契什么的。”
采苓闻言也是一喜,古代户籍管理相当严格,没有身份路条寸步难行,直到现在她们还拿着李敢当初给的江南假户籍。如今在盛京落了户,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以后婚嫁都不成问题了。
翌日,老宋头早早过来,杨氏便拿了银票要和他去衙门,另外还要请孙掌柜的去做保人。采苓把意思和孙掌柜一说,他很爽快地跟着去了,把采苓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都作了废,心道这里的人太善良太可爱了,当初把这儿作为定居点真是一点都没错。
一门两寡妇要落户苦寒之地,其中年轻那个还身怀有孕,这事儿确实挺新鲜,那主办拿着户籍文书看了杨氏半天都没点头。幸好进衙门之前杨氏就塞了银子给老宋头让他打点,孙掌柜的也帮着说好话,证明娘俩是清白良家。
主办拿了银子,脸上好看了许多,用了印就让他们去找宋大宝也就是老宋头的小儿子,很快就办好了换契手续。
拿了新户籍文书和地契,杨氏心中大定,谢了宋大宝二两银子,又要谢孙掌柜的和老宋头,两人避过不受。杨氏也不勉强,找了间酒楼请两人吃了顿饭,乐乐呵呵地回去告诉姑娘好消息。
接下来,杨氏天天在庄子与客栈之间跑,大刘的马车基本上被杨家包了,张婆子带着丰收和满仓也住到了庄子上,负责监督屋子的装修与安全,忙碌了大半月,银子流水般花出去,终于赶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搬进了新居。
十一月初八,是采苓选的好日子,杨氏请了五辆大车,拉了最后一批行李,采苓则带着灵秀和香秀坐了大刘的马车,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到了新家东蓠居。
自从买下庄子,采苓只来过一次,这还是她说要亲自设计新家,要来实地考察定下装修方案,杨氏才准她来的,现在,她站在古风悠然的牌匾之下,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穿过来七年多快八年了,眼前这座大宅院都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之前那只能叫颠沛流离啊!老爸,老妈,女儿终于又有家了。还有还有,你们就要做外公外婆了,要是能把孩子带回去,该多好……
采苓抱着肚子,眼泪嗦嗦流下,寒风吹过,化作一片冰凉。
“女儿啊,今天是喜庆的日子,该高兴才是啊。”
一双温暖的手将采苓圈在怀里,熟悉的体香钻进鼻腔,采苓用力蹭了蹭,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轻轻推开杨氏,高昂着头走进了东蓠居。在她的身后,雪花飘飘洒洒,天地间一片茫茫,渐渐掩盖了来时的足迹。
此时的福客居,也迎来一位特殊客人,孙掌柜的亲自到房里服侍,把盛京最近发生的新鲜事汇报一遍,着重提到了杨氏母女,“……看起来富贵气十足,不是一般的人家,尤其那小杨夫人有一手好功夫,刚子最是服她,整天嚷嚷着要拜师学艺,那小杨夫人却只是推拒。”
一只骨节修长、皮肤润白的手取过茶盘中的细白瓷青花茶盏,送到丰厚适中的唇边抿了一口,随即勾起,轻笑道:“有钱,有功夫,长得好,却没有男人?有点意思,慢慢看吧,若是有不开眼地找去,你帮帮就是了。”
“是,属下明白了。”孙掌柜恭敬地倒退三步才转身走出房间,房门关上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少爷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就是笑着也让人心里直打颤啊。不过,少爷平生第一次说女人有意思,莫不是终于开窍了?不行,得把这消息告诉老爷去,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采苓和杨氏关起门,过起了舒服的小日子。
这里的冬天很漫长,不过采苓早有准备,买了许多可以藏冬的蔬菜,杀了五头猪和十只羊还有上百斤鱼,都腊干了放进地窖随时取用。另外庄子里的秋收粮还余了半仓,谷子麦子包谷黄豆都有,在来年开春之前都不用担心口粮问题。
本来杨氏还担心盛京太冷,姑娘会受不住,没想到按照姑娘的设计图做了地热夹墙和地板,只要有柴,屋里什么时候都是暖和的,不出屋连大毛衣服都不用穿。
娘俩便成了御宅一族,天天窝在房里做些针线,聊聊天,看看书什么的,有兴趣了就教教两个丫鬟,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一晃就到了年关,采苓让杨氏准备了两份厚礼,让丰收赶了新买的马车,分别送去福客居孙掌柜处和老宋头家,一来感谢他们曾经给予的帮助,二来也是想加深彼此之间的来往,不至于因为漫长的冬天不见面淡了感情。
丰收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两家的回礼,也都是些点心茶叶之类的,和杨家送去的价值相当,这让杨氏特别满意,觉得自家没被看轻。
采苓就看着杨氏笑,“这下母亲该放心了吧,有了孙掌柜和他背后的人,还有宋大宝在衙门里照应,这盛京城里应该没人敢找咱们不是了。”
杨氏拍拍采苓的手背,盯着她大如谷箩的肚子感叹,“这些杂事是不用愁了,我现在就等着我的小外孙出来了,这院子太大,有了孩子的笑声才完美啊。”
采苓弯着眼睛,笑颜如花,“快了快了,过了正月就该出来了。”
二月初三,采苓诞下一对儿子,杨氏喜得晕了过去。
同月,李唐太子被废,国主另立二皇子为储,朝中诸多元老纷纷告老还乡,国主大笔一挥,准了。
一时间上京城里风雨飘摇,人人自危。福王告病不出,大小事务全部扔给二公子李树醒,而福王世子仍是日日流连烟花之地,私养小倌的传言层出不穷,更有人说福王准备上奏国主要换继承人了。
这些新闻,都是孙掌柜和宋大宝联袂来东蓠居喝满月酒,开席前喝茶攀谈时提到的,满仓在旁伺候听到了,晚上便传到了采苓耳朵里。
杨氏遣散了下人,抱着小外孙之一,担忧地望着采苓,“世子爷他不会有什么吧……”
采苓淡然一笑,“他有什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姓杨,他姓李,他是高门大户皇族子弟,我们只是小老百姓,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纠葛。”
杨氏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低头亲了亲孩子,跟小家伙哦哦哦地说起谁也听不懂谁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