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蓠居共有两个管事五个小厮,在这次西凉人的抢粮事件中全部重伤,其中伤势最重的是丰收和福五。
阿斯楞那一踢,把丰收的五根肋骨踢断,还伤到了心肺,左胸肿起,呼吸困难。幸得采苓及时在他胸前来了一剑,放出压迫心肺的气体后再封闭伤口,救回了一条小命。
另外六人全部中了阿斯楞的刀,福五块头大目标大,那一刀竟是从右肩斜到左胸,足足有六寸长的大口子,光是缺血性休克就让采苓和王老大夫头痛不已。后来老大夫拿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老山参出来给他吊命,采苓给他缝合伤口后止了血,再慢慢用好药养着,也是捡了条小命回来了。
除了丰收,其他伤员都是刀伤,把采苓平时积攒下来的羊肠线全部用光还不够,只得用煮过的棉线代替。等采苓和帮忙打下手的老大夫忙活完,两人也是消耗巨大,腰都直不起来了。
因为杨家的男丁全部躺倒,老大夫的小学徒被喊来照顾伤员,里正也送了几个下人过来帮忙整理粮库,等官府送还的粮食都入了库,伤员的伤情也都稳定下,杨家才缓过一口气来。
王老大夫被请到客厅上用参茶恢复元气,这参茶是用普通的人参泡制,虽然功效比不上老大夫拿来的老山参,但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缓解了一天的疲劳。
喝完参茶,小丫鬟絮儿端来鸡汤,采苓又陪着老大夫用了一些,两人这才有力气说话。
“小杨夫人,您今天可是创造奇迹喽。”老大夫捻着白胡子,回味着刚才连续处理七个伤员的惊险,仍自惊叹不已,“老夫早年也在军中做过军医,见过的刀伤何止万千,象今日这般全部救下来的,那是少之又少。即使马虎救下,也有因各种病症没留下的。唉,若是当年有小杨夫人在场,也不至于没了那么多好兄弟。”
“老大夫有一副菩萨心肠,活人无数。偶有不及,也不必如此介怀。”采苓猜得到老大夫想要的是什么,她想了想,笑道:“若是老大夫不嫌弃杨梅才疏学浅,杨梅愿意把这清创缝合要点写下来。嗯,还有外伤术后的一些护理要点也一并奉上,请老大夫不吝赐教。”
“小杨夫人高义,老夫必当将这缝合奇术传遍天下,我李唐子民有福也”王老大夫大喜过望,起身离座大礼拜下,吓得采苓急忙跳起来,闪过一边扶他,连道不敢当。
两人客气一番重新落座,细细详谈有关细节,正在兴浓处,里正家的二小子匆匆跑进门来,在客厅外伸头伸脑的不敢进。
采苓便走到门口问他有什么事,二小子便道昨夜官军抓捕强盗被伤及多人,随行大夫忙不过来,想请王老大夫前去帮忙。
王老大夫大有深意地看了采苓一眼,起身告辞,“既然这样,老夫这就进城。”
“我陪老大夫走一趟吧。”采苓心道一定是穆天北那家伙漏了她的底,否则也不至于跑到十几里外的大王村来请大夫。城里的医馆不多的是吗?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二小子的马车就在东蓠居门外,采苓换了身干净胡服,拿了张婆子刚刚煮好的弯针,和一些蒸过的棉布棉线以及得自制伤药等物,提了清泉宝剑,和老大夫去了知府衙门。临走时拜托里正派人帮忙守住东蓠居,别让人趁机作乱。
盛京城今日守备森严,城门守卫增加了两倍兵力,过往行人客商都要经过仔细检查。二小子替人跑腿当然有所倚仗,拿块铜牌出来晃了晃,守卫便放他们进了城。
到了知府衙门,采苓和老大夫都被吓了一大跳。整个大堂摆满了伤员,痛苦的申吟此起彼伏,最让人闹心的是那些不会叫的满身血迹的,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采苓几乎怀疑他们已经去见了阎王。
知府大人姓庄,为官还算清廉,颇得百姓好评,这时他和穆天北一起从里面走出来,带着怀疑的神色看向采苓和老大夫,“天北,这就是你说的神医?”
“是,天北的伤就是小杨夫人和王老大夫治好的。”穆天北不敢看采苓的眼睛,拱手一礼,半低着头道歉:“天北实在无法眼看着兄弟们就此死去,还望小杨夫人行个善,施个好。”
采苓这时也想到了一些问题,这么多的伤员,必是经过了大规模战斗,看来昨晚西凉人的动作真的很大,他没有及时到援也是情有可原的,当下也不再计较,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请庄大人和穆将军不要过于奢望,毕竟我们不是神仙。”
庄知府还想说些什么,穆天北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高声说“请”,把采苓和老大夫请进了府衙内院中用布幔围起来的临时手术室。
手术室里面只有一张单人木床,一张高脚小桌,一个装满热水的铜盆和一块布巾,其他器械不见踪影。
这样的手术室在内院中共有三个,其中两个里面有说话声,还有士兵的惨叫声,布幔上还有飞溅上的血迹,看着好瘆人。
有士兵送来两件干净围裙和两对被套,估计就是军队的手术衣了,王老大夫熟练地穿上,采苓照着做。然后采苓让老大夫站了主刀位置,自己站在下首的助手位,伤员便源源不断抬进来,抬出去。
老大夫确实对战伤很有经验,诊断下得很快,一旦确定没有内伤,两人便开始处理创面,针灸麻醉。当他们拿出明晃晃的大弯针穿针引线,往皮肤组织上缝时,旁观的庄知府啊地一声尖叫起来,被穆天北一把拉走了。
采苓的外伤清创缝合等现代医学知识来源于大学时的军训课程,那时学的是四大战救,教授他们这些战伤知识的军医架不住学生们的好奇,讲了一些常识,没想到穿了之后,还用上了。
之后虽然跟耿波学了针灸和中医,但实践不多,自己有几斤几两采苓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她让老大夫主刀,自己当了助手。也就是需要缝合伤口的时候上,其他时候都是老大夫在忙活,她是绝不插手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