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山包了整个客栈,采苓人一到,他就接手了安全保卫工作,客气地请万老和林业青等侠客吃饭歇息,晚上由他的人负责守夜。
采苓也不知道侠客们是否听了话,反正她和儿子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母子三人神采飞扬,眉眼弯弯,格外引人注目。
早饭之前,李京山前来求见,低声跟采苓禀报说:“昨晚,爷本想亲自前来迎接夫人和小公子,不料王爷突然身体不适,爷只好留下……”
采苓阻止了李京山,“李侍卫,我没有怪他,你不用多说了,吃过饭咱们启程就是。”
“遵命,夫人”李京山面带喜色地退下,采苓抚额长叹,身份地位一有不同,这些昔日常常在一起模爬滚打的兄弟们也毕恭毕敬起来了,显得生分许多,再不如从前那般自在随和了。
宝宝盯着娘亲,不满地撅嘴,大声说道:“娘说不怪爹爹,为何又在此处唉声叹气,想必心中还是责怪爹爹没来接咱们吧”
采苓心一惊,揽住宝宝蹭他滑女敕的小脸,陪笑道:“娘真的不怪爹爹,娘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有所感慨而已。”
“真的?”宝宝仰起小脸,如墨眼眸仔细地看着采苓,见她眼神清明,不躲不闪,便点点头,哧溜出采苓怀抱牵着贝贝往外跑,“好吧,宝宝相信娘亲。我们快点吃饭上路吧,让爹爹在家等太久了不好”
采苓盯着小哥俩的背影苦笑,这个宝宝,越来越向着他爹,还好还有贝贝这个贴心的,总算没让人白疼。
吃过早饭,三十骑侍卫护着五辆马车,一路顺风顺水,平安无事地在未时进了京。
因为杨氏坚持要在外面住,采苓无法,只得让林业青分了两个人护送杨氏去寻了客栈住下,日后买了宅子再让她搬进去。
林业青的目的她已经搞清楚了,分明就是舅舅冯梓涵不放心她的安全,怕她被人欺负,专门让他带了五个师弟过来帮衬的,进了王府身份就是李玉楼的清客,平时却只听采苓吩咐做事,对于急需人手的采苓来说,再合适不过了。由他们来负责杨氏的安全,也让她放心不少。
和杨氏分道扬镳,队伍加速向福王府前进,采苓的心也提了起来。因为已经猜测到各种结果,所以大门二门都没有人出来迎接自己,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受到冷遇的她却在此时镇静了,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世子平妻,就该被人故意漠视才对嘛。
呃,这算不算受虐狂倾向啊,被人整了还高兴起来了……
下了车,采苓牵着儿子站在垂花门前,惊讶于它的陈旧与沧桑,没想到短短五年间,福王府竟有了日薄西山之象。看来这次的帝位之争,福王府还是受到了很大牵连啊,那位跟李解穿一条裤子的李树醒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采苓在这里伤春悲秋,李京山在旁边急得要跳脚。他知道世子爷要把人安置在梧桐院,可他是外男不得随意入内,要是让夫人自己个儿走到院子去,只怕世子爷不会放过他。他想了想,招手叫来一个手下,耳语几句,打发他去找人给世子爷传话
这时,内院传来一阵喧哗声,李京山先是一喜,接着脸就黑了,有些担心地扫了一眼采苓,“是商侧妃来接夫人了。”
“商侧妃?爷已经恢复世子封号了么?”采苓有些意外,李玉楼信中可没提这事儿,李京山仍是称她为夫人,看来里面有些猫腻。
“那个,是前天到的旨意,爷还没来得及与夫人说。”李京山脸上有大汗冒出来,世子的旨意是下来了,可是世子妃的旨意却还没有,世子爷正为这事大发雷霆,也不知夫人会怎么想……
李京山见采苓若有所思,却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心中稍定,又见商侧妃已经出来,便退到一边,警惕地盯着事态发展,心中暗暗祈祷世子爷快点来,这情形似乎不怎么妙哇。
“哎哟,妹妹到了怎么也不叫人传一声,看这天儿热的,让小公子受委屈啦。”衣着光鲜,满头珠翠的商雨柔冲上来就想抢贝贝,采苓早见机退后,林业青和他的师弟马晓明瞬间伸臂拦在采苓身前,眼中直冒杀气。
商雨柔不甘心地收回手,斜着看采苓,“怎么,几日不见,倒跟姐姐生分起来了?”
采苓将儿子往万老跟前一推,转身对商雨柔道:“我江采苓乃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商侧妃不要错认了亲戚才好。”
“江采苓?你不是姓蔡吗?”。商雨柔愣住了,显然并不知道采苓的真实身份。
采苓懒得跟她啰嗦,扭头问李京山,“世子爷想让我们母子住哪?”
李京山忙道:“世子爷已经让人打扫了梧桐院。”
“梧桐院?那岂不是抢了闵郡主的屋子?只怕她回来后要找我算账的。”采苓抿嘴而笑,对香秀使了个眼色,便要绕过商雨柔进内院。商雨柔却大喊一声慢着,几个粗壮婆子便拦死了门口不让过。
采苓半眯起眼睛,盯着商雨柔问道:“商侧妃这是为何?”
商雨柔傲慢地仰起下巴,“你是哪里来的刁妇,竟敢乱闯王府内院来啊,给我把这乱攀皇亲的贼子抓起来送入大牢”又指着李京山叫道,“还有这里通外贼的大胆奴才,一并绑了”
“谁敢?”林业青发一声喊,将采苓和小孩围在中间,手中宝剑出鞘,寒光闪闪。
商雨柔带的婆子见人家武器都亮出来了,伸出的爪子又缩了回去,采苓从人墙中斜睨着商雨柔,鄙夷地笑笑:“商氏啊商氏,五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天真。曹氏也回来了吧?她为什么不出来?你连我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拦的哪个门子路?”
商雨柔心思一转,小脸瞬间卡白,身形晃了晃,几乎要倒,丫鬟们赶紧上前扶了,呼啦啦跑回内院去了。
“这傻瓜,就是被人当枪使的命。”采苓嘀咕着弯下腰,从万老手中牵过两个儿子,“走,爹爹还没准备好,跟娘去找姥姥去”
说着,她快步往马车方向去,竟是没有一丝犹豫。李京山一看就急了,抢上前跪下拦住她,“夫人,您不能走”
采苓叹息着望天,“若爷还没当上世子,我进去是没问题的,可爷如今是世子了,我却是绝对不能随便进府的。李京山,你仔细想一想里面的利害关系就会明白了。”
丰收和香秀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夫人不能住进王府,把疑问地目光看向万老,老头子模着胡子眯起眼,点头,“徒儿说得对,如今是不好进去了。她一个没有封诰之人,进去了算什么身份?如何与那些侧妃姬妾相处?这些都是大问题,马虎不得”
“谁说她没有封诰”
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在众人头上炸响,采苓惊喜地望着来人,两个儿子已是扑了出去,宝宝边跑边大叫:“爹爹你去哪里了,害得我和弟弟和娘被人欺负”
李玉楼飞身下马,淡黄色的衣角翻飞又落下,扬出一股自信与从容。他剃了大胡子,露出本来俊秀的容貌,一双眼睛满含着笑意。他用力抱紧一双儿子,呵呵大笑,“放心吧儿子,爹爹一定给你们讨回公道”
采苓站在原地,凝望着紧紧相拥的父子三人,心里有又酸又甜的东西悄悄冒出来,她瞥见紧随李玉楼而来的还有一名小太监,急忙用帕子擦去眼角可疑的液体,走上前去给小太监行礼,“江采苓见过福公公,多年不见,公公一向可好?”
“哎呀,没想到多年不见,世子妃还记得福满,多谢挂念啦。”这太监正是当年在宫中认识的小福满,如今已是十五岁的俊俏小太监,他笑嘻嘻地打量了采苓,才用手去拽李玉楼的衣袖,“我说世子爷,咱们还是赶紧宣旨吧,洒家还得回去复旨呢。”
采苓听得清楚福满刚才喊她世子妃,明白福满手中的圣旨是什么了。等摆好了香案,欣喜地有些懵懂的采苓听从李玉楼摆布,跪在儿子身后听福满宣旨。
没出意外,这道就是李玉楼刚刚求来的福王世子妃册封旨意,当她捧着圣旨和金册回到梧桐院时,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梧桐树上花依旧,梧桐树下物是非。再次回到这座熟悉的宅院,采苓站在梧桐林中,久久不愿动弹,只觉宛如隔世。
丫鬟们忙着收拾屋子,因为女乃妈没有跟来,李玉楼带着儿子在院中玩耍,见他们有些困倦,便交给香秀带去房中休息,他则顺着小道找到徜徉在梧桐林下的女人,轻轻从她背后揽了过去。
“你瘦了。”
“你也没胖”
“好想你”他贪婪地嗅着她颈间的幽香,内心深处涌起久别的渴望,让他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我也想你……”
采苓把重心往后移,让自己的背贴住男人的心,喃喃低语,“为我和孩子做了那么多事,熬得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