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公主 正文 一百八十七三花聚顶话别离(三)

作者 : 十四娘

天黑了又白了,白了又黑了。日出日落,我看着窗外,一片安详。筱筱哭着求我去睡觉,我摇头道:“不,我要等狐狸醒过来。他必是要醒的。若是我那时睡着了,他定然生气,到时候就麻烦了。”

筱筱抱着我的腿道:“小姐,姑爷他去了。您醒醒吧,他躺在床上都没气儿了。”

我生气的一把推开筱筱,“谁说的。你看他不是睡着么?他就是累了。他说过会醒过来的,然后我们两一同从这里出去。”

筱筱跌坐在地上,哭得更加起劲儿,拉住我的衣摆道:“小姐,您该面对现实了。他死了浑身冰冷,整整三天了。”

“我不信”我跑到床上,狐狸还是那么美,安静的他就像是雪山上漂亮的莲花。他就该是这样的,美得不可方物,美得神圣洁白

“你瞧,他这样子怎么是死了?”我模上狐狸的脸。夏日里,他的身体冰凉,我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口。那里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

筱筱捉住我的手,“小姐,对不住了。”说着,我脑后一痛,整个人便陷入一片黑暗。

梦里是潮水一样的花朵,白色的粉色的,无数的像是活了一样飞在我周身。有个男子站在我身旁,目光深沉,他张口道:“这一曲花蝶舞,天上地下只有你跳得最好看。”

他接着说:“你总说我不愿意穿其他颜色,只喜欢黑白。其实,不是我喜欢黑白,是这世上只有黑白。我是狐狸,你是仙人。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可是,我不喜欢你。”

我突然泪就留下来了,身体自行做了反应张嘴月兑口而出:“我从未强求你喜欢我。我只是让你同我一起修炼。我是上品仙人,于你修行益处良多。为什么要拒绝呢?”

他看着我许久,最后点头,叹息着慢慢离去。

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是在梦境中。这个梦境里的人时常出现。这个男子,一袭白衣,泪痣嫣红,风华绝代。我一直以为是别人的故事,如今发现这就是我自己的故事。我便是那神仙,那男子便是我前世的伴侣。

“小姐,小姐。”有人在耳边叫唤着。

我一睁眼,醒过来,便看见筱筱哭得不成人形,心想定是这梦境惹得祸。每回我做这种梦,必然就会熟睡,一睡就是好几日。从前把小兰和梅姨吓得不清。这丫头看见我这么多天没醒过来,定是吓坏了。于是,便拍拍她的背道:“别哭了。我这么不是醒过来了么?”

筱筱捉着我的衣袖,又是一阵痛哭,许久才断断续续道:“小姐,我还……以为您……打算和……姑爷一起去了呢”

我眼眶一红。狐狸。这两个字眼就像是一只手突然将我的心给揪住了。“他还没醒么?”潜意识里我不愿意想他死。

筱筱点点头道:“姑爷还没醒。”抹着泪,握住我的手,欣喜的道,“姑爷有气了。”

“额,这是什么意思”我霎时瞪大双眼。

筱筱点点头道:“小姐您当日睡过去之后,我本想将姑爷埋了。可是,一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可是还是有气的。小姐,姑爷活过来了。”

我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更加让我感到高兴的了。就算是现在让我一辈子囚禁在这宫里,只要狐狸能好起来,能活过来,能像以前一样仗剑江湖。没有什么比着更让人开心的了。

不过,好消息伴随着坏消息。筱筱接着说道:“小姐,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帝都使者将在明晚举行宴会。到时候,王爷要决定您的去向。这是藤将军让我告诉您的。”

听到这里,我原本高兴的心情就像霎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如今,狐狸还睡着,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出去。不过,也罢。只要狐狸能好好的,我也算是能安心了。

这夜我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大约因为狐狸就睡着我的身旁,他的身体有了常人应有的温度,脸色也渐渐红润。这让我很是欣慰。

第二日,因为宫中举行宴会,总早上我就必须得呆在殿里打扮自己。宫人鱼贯而入,一件件巧夺天工的衣服,描花绘金,游龙戏凤,像是一场盛大的衣服的宴会一样。

再三掂量,我选了一件衣服上没有那么多装饰的襦裙。嬷嬷连连给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能穿得如此简单。我看了看这上面的描金牡丹,纳闷道:“这般还素净么?”

筱筱看见那么多衣服,眼睛都直了,早被这些五颜六色的华美之物给迷住了。老嬷嬷拗不过我,只好让我选了这件衣服。待我穿上之后,她依旧在那里,皱眉道:“还是太素了。公主应该更加大气些,不能让来使小瞧了齐王宫。王爷交代过,您今日必须穿得华贵逼人,才能显出南国的气度。”

我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被重重的金色所包围。这一生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无论我如何反抗。反正都是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我叫了嬷嬷让她给我换上最华丽的最庄重的那件凤舞九天的袍子,束上飞天髻。摆弄了许久,久到天都黑了。宫人们还是不停的在我的脸上涂抹着。

我忍受着这酷刑,知道有人在门外唱道:“王爷请无双公主上殿。”

太监的声音尖锐刺耳,到了我耳朵里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我这干饿着,象个人偶一样被折腾着,连如厕都不能去啊这太惨无人道了

在一旁指挥得起劲儿的嬷嬷连忙答道:“是。马上就去。”随后,挥开一众宫女,站在我面前行了个礼道,“公主,请移驾。”

我站起来,两个宫女连忙搀扶着我。临走的时刻,我看了一眼镜子人。早已面目全非,就只有那么一众金光。全身都是金灿灿的,脸上也涂满了东西,额头的红痣被一朵莲花所取代。

我轻笑一声,无双公主。

四方唱道:”恭迎公主。”

一干人等皆跪拜在地。

宫人扶着我上了凤辇,一路所到之处,无不一片跪拜,高声贺道:“公主千岁。”

宴会是在萧钰所在的太和殿上举行的。听闻来使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我下意识就想到了白玉堂。应该不会那么巧吧,我摇头心想,皇上那么倚重他,他应该不会来的吧。

不过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总是正确的。

我从凤辇上下来之时,于白玉堂不期而遇。两人正是碰了个面对面。他看了我半柱香,才把我给认出来,脸上一阵惊色,明显是被吓到的样子。

我模模脸,心想有那么吓人么?我只记得镜子里的人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也不至于吓人呀。

白玉堂连忙给我行了个君臣大礼。话说这个礼,自从当日他第一次自报家门的时候给我行过,之后就再也没有给我行过这个大礼了。我和他也算是熟悉,一下子被他行了个大礼,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到最后,嬷嬷推了我一下,我才记起还没让他平身,连忙道:“将军多礼。平身吧。”

白玉堂这才站起来,他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控诉我故意让他跪这么久。我想要解释,萧钰却突然笑起来道:“听闻将军乃是锦绣第一将军,风流韵事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不巧,却偏偏不得无双公主爱戴。真是可惜啊。”

这明显就是污蔑。我瞪了萧钰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火上浇油了。萧钰得意的扬了一下眉毛。

白玉堂的脸霎时就黑了。我想我定是他风流韵事上的一笔烂帐。

席间总算是其乐融融。我在那里使劲的吃东西,饿了一天,都快受不了了。

萧钰和白玉堂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痛快。之后,便是宫里例行的歌舞表演。宫廷歌舞坊里的舞女都是民间不能比拟的。那腰肢柔软的,几乎能弯成一个圆。纤手长腿,明媚多姿。让我想到我的娘亲,她也曾在宴会里给过我的父皇跳舞。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以何种心态在哪里跳舞的。

她所喜爱的只有那个戏子,我的父皇之所以被她所爱也只是因为他长得同那个戏子一模一样。我有时在想到底是我的父皇比较悲哀,还是我的娘亲比较悲哀。

席间,白玉堂突然问道:“公主如何闷闷不乐?可是在这王宫里过得不开心?”

白玉堂这么一说,引得萧钰也不禁往这里看。我连忙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脸上的失神,提起精神道:“没有。”

白玉堂接着道:“可是看公主脸上并无喜色,反倒是忧心忡忡。不知为何?”

我真想把白玉堂的嘴巴缝上。可是不能。于是只好耐心解释道:“我只是被宫中歌舞所吸引,一时入迷。实在失礼。劳烦将军担忧了。”

白玉堂还想问什么。萧钰打断他的话道:“将军。先前,本王所提的条件如何?本王打算向皇上提亲,我与公主两情相悦,如今只求皇上能重提往事,再续姻缘。”

我在心里啐一口,骂道:谁跟你两情相悦了说谎都不打草稿。我认识你不过几个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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