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位镇野军团的将士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只狂性大发的白狐已经飞身扑上,用尽全力一口狠狠的咬在了凌天歌的脖子上!
凌天歌一动不动,任由白狐死死的咬在脖子上,鲜血顺着白狐的牙齿一滴一滴的溅落在凌天歌素白的领子上,宛如盛开在冰寒雪地上的红梅一般,凄凉而哀伤。
“凌公子!”镇野军团的士兵这才回过神来,齐齐的将刀拔出来,对着那只白狐,但是因为咬在凌天歌脖子上,却没人敢出手。
感受到来自那些军人身上的杀气,白狐没有多做停留,迅速的松开了口,紧接着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迅速的掠远,奔向那座沉寂的古墓。
众将士见白狐松了口,便纷纷搭弓拉弦,一支支闪着寒芒的箭尖对准了那道飞奔而去的白色闪电。
“谁敢妄动!”凌天歌顿时长身而起,伸手一挥,一道磅礴的劲气顿时平地吹起,将那些搭弓拉箭的士兵纷纷吹倒在地。
凌天歌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远方那几乎看不到的白色圆点,愣愣的出神。
“凌公子,凌公子!”刚刚被凌天歌提拔的副将吓得不轻,连忙跑过来问道:“您没事吧?”
然而,当他看到了凌天歌脸上的表情时,顿时让他所有献殷勤的话都通通吞回肚子里,不敢再发一言。
“谁干的!谁干的!”凌天歌猛然转过身,看着那些站在身后的镇野军团将士,猛然咆哮了起来。
他没有管颈中那个流血不止的伤口,只是疾步走到篝火旁,一脚将那些狐皮踢到火堆里,面色如霜的看着那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将士,声音颤抖的问道:“一群蠢货,究竟是谁干的!谁杀了这些狐狸!给我滚出来!”
那样盛怒之下的咆哮让所有的士兵噤若寒蝉,他们一直都听说帝都中明月楼的凌公子性格一向喜怒无常,但是最起码在他们这里,还保持着那副白衣长剑的出尘姿态,然而现在,满身血污的他,脖子中还在不时的滴下涔涔的鲜血,样子就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一般可怕。
迟疑了片刻,终于有几个负责伙食的士兵战战兢兢的跨了一步出列,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是……是我们……我们见这狐狸在沙漠中颇为难得,想抓来孝敬您和木战上将……我们……”
“混账!”根本没有再听这几名士兵的解释,凌天歌在盛怒之下拔剑,眼中的寒芒和杀气让那对漆黑的眸子亮如妖鬼。
他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明月楼之主挥剑就对着那几个吓呆了的士兵头上挥剑斩去!
就这样……就这样夺去了他和师傅之间的最后一丝牵挂,就这样夺走了他最后仅剩的东西!混账……蠢货……这一群猪!
望舒剑带着凌厉的淡蓝色剑气迎头斩下,那几名士兵已经完全被凌天歌的杀意锁定,丝毫动弹不得,连反抗的意识都升不起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望舒那细长如水的剑身如同死神镰刀一般对着他们的头顶急斩而下!
“锵锵锵!”凌天歌只感觉到手腕一震,他的三剑都被人接下。
本来已经恼怒的凌天歌见到竟然有人阻碍他,当下连看都没看,剑锋平举,一剑扫向方才阻拦他的那个人。
“凌公子,请住手。”
那名接住了凌天歌三剑的军人见到凌天歌竟然不由分说的再次一剑刺来,连忙横刀格挡,然而望舒剑的剑锋正正的扫在方才接凌天歌剑的缺口处,那把镔铁长刀顿时应声而断。
军人大惊之下连忙点足飞退,这才免过了被腰斩的命运,然而,胸口的连环甲竟然被望舒的剑气撕开,形成了一道细细的伤口,鲜血才刚刚涌出,就被冻结在伤口上。
“什么人?”凌天歌保持着一剑挥出后的姿势,然后偏头看向那名退后的军人,眼中是一片肃杀的神色。
那名军人按住胸口,缓缓理顺着胸口翻涌着的气血,然后单膝跪地恭敬开口道:“影参见凌公子。”
“是你?”凌天歌缓缓收起了剑,眼底也是掠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他在盛怒之下拔剑,瞬间爆发出的杀气和力量都是惊人的,这个男人竟然能够接住?
脑海中的怒火微微平复,凌天歌眼中的光冷酷而淡漠,紧接着冷冷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傲然:“影,没有我的命令擅自离开明月楼,本就是大罪,现在竟然还敢阻拦我拔剑,影,你没有诘问的权利,退下。”
“凌公子请息怒。”影跪在地上不卑不吭的说道:“这些士兵犯了什么罪?猎杀狐狸犯法么?没人知道那些白狐是凌公子养的,不知者无罪,还请凌公子三思。”
“放肆,影。”听到平日的下属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凌天歌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脚下一错,身影便来到影的身前,然后伸出手,捏住影的领子将其一把提起,冷哼一声,“你是我明月楼的人,我说的话,就是王法,没有什么罪过和三思,影,再多言一句,就将你立毙当场!”
“杀我,可以。”影因为被凌天歌提起呼吸困难而说话变得断断续续,先前因为接凌天歌的那几剑导致虎口崩裂,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沙里,“但是……凌公子……若是在这里杀了他们……必然会使……会使军心溃……散……”
影毫不退缩的看着凌天歌杀气四溢的眼睛,低声说道:“凌公子……切不可……不可在这个时候……自断臂膀……”
长久的沉默。
两个男人就这样一高一低静默的对峙,血色的夕阳缓缓的落下,最后蓦然一跳,从大漠的尽头消失了。
砂风骤然变冷,如同刀子一般切割人的皮肤。
“有胆识。”仿佛重新认识了影。凌天歌一松手,影站在地上捂住脖子粗声喘着气,凌天歌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影,漠然道:“不怕死么?”
“怕,”影喘着粗气回答,“但是,公子不可为了一时冲动而坏了大事,况且,”影顿了顿,继续说道:“人命不是这么轻贱的。”
影的手微微颤抖着,上面崩裂的伤口依然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方才接住凌天歌的三剑,他已然竭尽全力。
“能接住我三剑,不简单。”凌天歌压下心中的杀气,“不愧是我明月楼的人,先放了你们几个。”
“多谢凌公子。”影低下头,谦恭的说道。
凌天歌微微点头,然后一扬手,将那几串烤得有些发焦的狐狸肉扫到火里,眼里神色冰冷,“影,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必找别人了,现在由你和副将带着人,给我一路顺着水路搜寻一个鲛人的踪迹,记着,给我沿途在水中洒下毒药,我要让这整条赤水变成一条毒河!”
听到那样杀意惊人且充满血腥味的话,影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了颤,想要开口说什么,然而见到凌天歌那般近似疯狂的神情,终于是把话咽了下去。
然而副将却是不知好歹的凑上前,低声问道:“凌公子,难道不要通知在沙漠中的居民么?若是不提前通知他们,只怕会死伤……”
不待副将说完,凌天歌便一掌印在副将胸口,顿时将副将击得连连后退,最终一坐在地上。
“蠢货,给我记着,我说过的话,没人敢质疑。”凌天歌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坐在地上的副将,“我是要追捕乱党,等你挨家挨户通知居民避难,只怕乱党早已逃出征天帝国,你负的起这个责吗!?”
副将惊骇欲绝的看着胸口凹陷下去的胸甲,感觉到凹下去的部分冷冰冰的贴着自己的皮肤,不禁暗自咽了一口口水。
这般内力,若是凌天歌方才没有留手,只怕自己早已经脉尽断了吧?
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抢身来到副将身边,跪在地上开口道:“影领命。”说完,便一把拉起副将,带着愣在一旁的镇野军团的将士离开。
暮色笼罩了这片旷野,砂风凛冽。凌天歌在寒冷的薄暮里静静的望着那座沉寂的古墓。
高窗上,那只蹲着的白狐回头看了他一眼,终究是一声不响的转过头,溜下去消失在了黑暗里。
如今,本该子孙满堂的小白已经孑然一身,是要回到古墓中一直陪伴师傅去了吧?那样黑的古墓,没有风和光,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外面呼啸的砂风,伴着永远不会醒来的人,一切,是不是就这样被自己生生断送了……
凌天歌抬头看向天空,浑圆的月亮高挂天际,然而月亮虽圆,却终究是缺了一线。
一如他心中的遗憾,永远无法填满。
“师傅,你在天之灵,会看着我一路前行么?没有了您,纵然前路再难,我也会一直走下去。请您保佑我。”凌天歌看着满天星辰,心中淡淡的说。
终究,是什么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