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看着对方手中的小人,凌天歌略微怔了怔。
找了间上房,但是心中淡淡的杀意却一直将傀儡师锁定,如果对方有什么不对,便马上出手。
可对方只是坐在那里自斟自饮,没有任何动作,进入自己房门的一瞬,凌天歌恍惚看到傀儡师手中的小人仿佛对他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无比诡异。
房内,凌天歌整理完自己的装备,便安静的坐在床上调息。看着手中的望舒剑,凌天歌眼中不禁露出悲戚的神色。
剑圣一门,当先代剑圣仙逝之后,其弟子便会得到剑圣的传承,神兵的封印也会被彻底解放,使弟子成为新的剑圣。可是自己的望舒剑,却一直安静如初,没有任何力量传承的痕迹。
也就是说,师门和师傅,最终并没有承认他这个弟子。
师傅……师傅。虽然你至死都丝毫不怨恨我,却最后做出了将我逐出门墙的决定?!
即使从私心里,你完全原谅了我“弑师”的行为;可从先代剑圣的角度,你却认为我终归不配拿起这把剑圣之剑!你…其实对我非常失望——是不是?是不是!你认为我不配当剑圣、不配当你的弟子,更不配传承你的技艺?不错……一个负恩反噬,不择手段,背信弃义的狼子,怎么配接过神圣的剑圣之剑!
“不是我……不是我!”那个瞬间,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悲哀和绝望,凌天歌的手用力砸在床板上,在静默中猛然爆发出了哭喊。那狼嚎般的嘶喊和刹那涌出的骇人杀气,让听者为之心寒。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回想起碧瑶当初那样平静的笑容让凌天歌陡然崩溃,不顾一切地想要触碰一下心底那最深处的记忆,却终归不敢触碰,颓然仰躺在床上,哽咽,“真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师傅……你错怪我了……你听我说……”
这一生,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的轻蔑和冤屈。对于轻贱和侮蔑,他会断然不择手段地还击;对于冤屈和指责,更多时候他只是冷笑置之:只要他够强,就根本不需要用言辞解释任何事情。然而,如今他却被自己一生最重视爱慕的人错怪——而且,永远不会再有解释的机会。
就算他再如何竭力辩解,师傅她再也无法听见。
那个瞬间的绝望和悲哀是压过一切的。仿佛陡然回到了刚刚被放逐到砂之国的时候,他不再是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权的明月楼之主,只是一个濒死的,得不到任何援助的无助孩童。在黑暗中挣扎,哭泣着呼救,企图从灭顶的绝望和恐惧中挣出头来。
无力的躺在床上喃喃着,凌天歌此时,仿佛变成了最无助的孩子,再也没有了那举手投足间决人生死的霸气。
数十丈的承天阁上飞鸟绝踪,只有不时造访的风儿将黄泉大地各个方向的气息送来。
已经是半夜时分,而神殿外,观星台上的侍女们却一个个神色紧张地站在那儿,没有一丝睡意——几日前智者大人陡然震怒,以雷霆般的手段剿灭了青王和黑王残部。那样的剧变一出,所有侍女噤若寒蝉。没有人知道重重帘幕背后的智者大人为什么忽然动怒,又将会迁怒何人。
侍女中年长一些的,依稀还记得二十年前的类似情形:也只是一夕之间,出云军团的领袖穆星北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天颜震怒,如同雷霆下击,赫赫帝国元帅居然遭到了灭族的惩罚!
后来帝都依稀有传言,说那次剧变其实是国务大臣萧天问和穆星北又一次激烈较量的结果——因为穆家一向和国务大臣不睦,而身为帝国核心的穆星北又经常接触智者,影响力深远,故此萧天问用尽心机让穆星北触怒于智者,从而灭门。
然而这些权贵间的传言对于高居万丈之上的神殿,远离帝都一切的侍女们来说都是虚无的,她们记得的,只是原先高高在上的帝国元帅忽然之间就被褫夺了一切,由云霄落入尘埃。那样生杀予夺的权力,让最接近那个人的侍女们噤若寒蝉。
如今智者大人又在震怒的时候,九重玄关外,剩余五王跪在地上,等候着智者的决定。
帝国中七王缺二,而最具有实权的明月楼之主凌天歌,据传回来的消息,他派出镇野军团对砂之国当地牧民进行血腥的搜查。不仅将当地的最大水源赤水变成毒河,同时也让当地牧民死伤无数。战战兢兢的将这消息禀告给智者,里面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让人心中不由的发紧。
“呵……呵……呵……”,九重玄关内,智者静静的立在窗前,俯视着脚下繁华的帝都,如同千年不变的雕塑一般,带着浓厚的沧桑气息,“凌天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想借双剑之力征服世界,这样的你,竟然还会有那样温柔的一面?为了区区一名人类剑圣而已……便敢屠戮砂之国牧民,果然,你是最强的继承者。”
智者发出空茫的笑声,对着外面跪着的诸位藩王淡淡的说了几个字,红王等人略微一怔,便缓缓告退,不敢再做过多的停留。
“……凌天歌,回来吧,我就在这等着你,让我看看,你心中的执着,到底能毁灭这世界多少……”
第二天,凌天歌从房间中缓步走出,先前那样失态的情绪已经被他完全隐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看了看周围的人,已然没有了那道黑色的身影,也许他只是个过客吧?凌天歌心下略一思索,便策马向城外绝尘而去。
从云之国到达天堑还有八天左右时间,除了中途驿站补给,他不打算再休息。
策马奔驰在林间道路上,凌天歌心中在不断打算着要怎么样夺取羲和剑。马刚刚行至不远,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凌天歌猛然一拉缰绳,马嘶鸣着缓缓停住。
看了看前方地面上的银白色的细线,凌天歌眉头略微皱了皱,陷阱么?这样细的线,恐怕没有受过特别训练的人当真难以感知。
面色变了变,凌天歌掉转马头向后退了几步,便将其策马越过。然而下一刻,变故突生!
骏马越过白色细线,前蹄刚刚落地,凌天歌便觉得胯下一僵,骏马发出痛苦的嘶鸣,低头一看,马的腿部已经被齐齐斩断!
提气纵身跃起,凌天歌安然落地。仔细看了看,凌天歌面色一沉:在白色细线后面,赫然还有一条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细线,那样的颜色,几乎和地面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察觉。
“两重陷阱?”凌天歌不禁低低惊呼,这样的手笔,不可能是打家劫舍的山贼所为。
“不错的反应。”身后,猛然传来一声赞叹,可那声音中,却带着冰冷的妖异气息。
手瞬间握上望舒剑,凌天歌猛然回头,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对着自己的面庞掠来,堪堪横剑一挡,剑身上传来的强猛力道便将其击退了一步。
冷冷的看着站在树上的黑衣男子,凌天歌面色冰冷,这人,正是自己昨天遇到的傀儡师!
“阁下这是何意?”凌天歌冷冷的说道。
“哦?望舒剑?你是剑圣的什么人?”感受到天地间的寒意,傀儡师不禁有些疑惑的说道。
“当代……剑圣。”凌天歌微微顿了顿,“阁下,我们认识么?”
“当代剑圣啊,”傀儡师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正好,就让我试试你这剑圣有什么本事吧。”说完,手中细线飞快舞动,赫然将凌天歌缓缓笼罩而去!
“混账!”凌天歌心下微怒,手中剑芒一闪,便向着对方迎去。
“很强嘛。”傀儡师收回手里滴血的引线,忍不住称赞,“居然能挡住我的十戒,你可比我预料重要强很多。”
已经是第七次将望舒剑震得几乎月兑手,然而凌天歌却一步未退,用尽全部力量,抵挡对方的攻击——他身上至少有四处被引线洞穿,血从细小的孔洞里喷涌而出。外面看起来这样的伤毫不显眼,然而傀儡师却知道只要一处这样的伤,便足以让壮汉瘫痪。
而面前这个剑圣居然依旧握剑站在前方——虽然身处险境,却仍然想要冲到自己身前将其斩杀,好凌厉的战斗意志!然而傀儡师看到了对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微微颔首:那样的眼神仿佛铁与血的组合,没有一丝“人”的软弱。
剑圣一门竟然能出这等高手,难怪……可以镇得住这整个黄泉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