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夏平称作韩显廷的年轻人,抬头正视了夏末如一眼,并未开口。满身透发的气质像一匹月兑缰的野马,桀骜不驯,还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杀气,如一把饮血的利剑。
“小姐,那个……”夏平见韩显廷不为所动,冰冷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向夏末如解释。
韩显廷是不久前夏千少带回来的,身份背景全都不明,而且为人冷傲,除了夏千少,谁也使唤不动,更加是不敢去使唤。虽然看起来是个人,更像是一把被磨得锋利的兵器。
夏末如把银枪收回,目光却未从韩显廷的身上离开过,总觉得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肃言道,“你先出去”。
韩显廷依旧是一句话没说,朝着帐帘径直走去,可就在他与夏末如擦肩而过之时,四目相撞,他余光中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震惊。
夏末如转身看着韩显廷掀开帘子离开,在刚才那一刻,她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一张画像。多事之秋,身边又是些不安之人,她的心紧悬着,根本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夏林乃夏平的儿子,同为副将,见到夏末如时,与父亲是同样的震惊。但对于夏末如,依旧是恭敬的态度,更多的是关心。几十万夏家军中,仅仅只有她一个女子,任谁都会怜惜。
夏末如不想去解释那么多,也没时间去解释那么多,刚才看到外面的士气低落,这里的形势远比之前想的要复杂。她心仍存一丝侥幸,只希望不要碰到最坏的状况。
“什么……你说少爷在梁宇遇袭”,夏平对于回来的不是夏千少,而是夏末如原本就觉得奇怪,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夏平叔,我哥虽然身受重伤,但并无性命之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在他回来之前隐瞒住此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事已至此,多余的担忧也于事无补,夏末如坐到营帐正中的位置上,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的是一张地图。她的一举一动,比夏千少更加的有震慑力,站立在旁边的夏平两父子,久久也无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夏末如揉了下额角,强打起精神。然后有些不安的问道,“我军的士气为何如此低落,还有,此次突厥领兵的是什么人?”
“小姐,领兵的是突厥王子托雷达”,谈及此时的战况,夏平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垂头丧气,并非怯战,而是对手太过厉害。“而且,为了隐瞒少爷离营,我和夏林一直谎称他重病在床,所以……”
托雷达……夏末如握紧拳头,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没想到还是遇到了最坏的情况。虽然突厥人生性野蛮,但托雷达绝对是个特例,精于谋略,英勇善战,绝非同其他人一样逞匹夫之勇。
一个强劲的对手,就算是伊晨风,也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夺回土城。胜算?……夏末如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月兑了。不过也有些奇怪,按说最后一战突厥大伤元气,不可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而且,若是托雷达大举进攻,土城根本撑不到现在。“敌军多少人,现驻扎在何处?”
“五十里外驻扎的大约有五万兵马,其他闲散而据,具体数目不详。不过,数目一直在增长,若不出意外,这几天会大举攻城。期间,他们在城外提名要挑衅少爷,而且还散布出少爷擅自离营的谣言。所以,将士们的士气才……”夏平大致说了下当前的形势,若是军中无主将,一旦打起来势必会一盘散沙。
“看来,他们是冲着夏家军来的……”夏末如握紧双拳,双眸收敛,亦是散发出一股狠意。宇国兵马由主要由两部分组成,夏家军和伊家军。主将离营或许可以免除一死,但是因此而土城失守,必然是罪无可赦。伏击,散布谣言,使夏家军丧失斗志,到时候一旦开战必然是溃不成军,夏千少离营之事想瞒也瞒不住。看来突厥是想借此机会,铲除夏家军,必定是来势汹汹,破釜沉舟的一击。
夏末如头有些痛,认真思忖许久后,对着夏林道,“夏林,你与我哥年龄相仿,身高也相称,除了声音……你明日穿上我哥的盔甲,在营中巡视,说是染得伤寒,以面巾遮面,不便言辞。只要做到让营中的将士相信,我哥身在营中,外面的谣言就可不攻自破。突厥想要破城,没那么容易”。阻挡伊晨风,是不是错了?不过突厥有心想要攻陷土城,就算自己不出手,路上也不会平静……
几日来的疲倦,让夏末如有些快要支撑不住,她无力的挥了下手臂,示意夏平和夏林先行离开,人倒在了营帐中的床榻上。闭眼,却无法安然的睡去,一边要想着怎么对付敌人,一边还要提防着自己的夫君。伊晨风,为何你一定要让我如此的心力交瘁,真的想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营帐里面的光灭了,很久也没有动静。营帐外,一队巡视的兵士走过后,然后一人趁机闪进了营帐中。一把尖利的短刀,在夜里泛起寒光,毫不犹豫的向着床榻上刺去。还未触及被子,哐一声,被黑暗中的另一个人阻挡住,然后短刀被打落。
灯再度亮了起来,韩显廷一把利剑抵在黑衣人的颈脖上,鲜血已经渗出。而夏末如站在烛火的一旁,手紧握着银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明显有些诧异。不是因为有人来行刺,而是韩显廷出手救她,而不是灭口。
还来不及制止,黑衣人的喉管已经被割断,倒在地上,整个过程韩显廷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一双眼眸,比短刀还要锋利,冰凉。
两个活人,一个死人,有一个活着的却比死人更加的冷,完全没有一丝的温度。夏末如看着韩显廷的目光,身子猛然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