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雷王子过奖,不过像我这般女子,宇国比比皆是。所以你还是收回自己的野心,平息战火,免得生灵涂炭。不然,最终只会自食其果”。夏末如伸出左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利用短暂的休息让自己尽快恢复战斗力。此战不可免,她举起银枪,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是吗?宇国在我眼中,早已是囊中之物,攻陷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可惜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托雷达浑身散发着战意,在他的眼中,战场上只有战友和敌人,没有女人。而且在好战的突厥,男女地位平等。他微微转动剑柄,戾气切断空气的声音嗡嗡响起,然后士气凌然的朝着夏末如一剑刺去。利剑划过之处,留下一道笔直的亮线。
利剑发出的亮光,折射进夏末如的眼睛,那一瞬间她只觉眼前一片雪白,犹如满树的梅花,美,只是有些寒。迅速举起银枪,枪头与剑尖相处,擦出耀眼的火花,她虎口阵痛,一前一后的双脚在地上滑出一道痕迹,整个人向后退出。
“咔嚓”,夏末如手握的木质枪杆清脆一声,从中折断。风鸣声在耳畔响起,托雷达的剑,穿空而出刺向她的胸口。死吗?就是这样,一瞬间,来不及去回想生前的任何事,任何人,然后倒地,忘却一切,接着被人所遗忘。
夏末如身前的衣襟被震起,只差一寸剑便会刺进胸膛,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或是忘记如何去抵抗。
“嗵”是剑刺进肉里的声音,甚至还有鲜血喷溅出来的声音。夏末如刚睁开眼,却被人用力推向一旁,欲倒的身子在接近风墙处被另一人扶住。
“韩显廷……你……”夏末如出口的声音,已经弱到比风声还小。
“身为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受伤”,韩显廷看了一眼刺进肩头的利剑,流了点血,不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对着夏末如不羁的一笑,然后转向托雷达,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怒意,“敢伤她,我要你付出十倍的代价。”
接着,是刀剑激烈撞击的声音,一滴血,在空中抛了一个弧度,落在了夏末如的手上,温热,妖艳的红,灼煞了她的双眼。她憎恶,或许是害怕,因为只有活人身上才能流出鲜血,然后,血流干,人便死了。视线有些模糊,身体里却积聚起来一股力量,想要冲出去,手臂却被人强拖着,动弹不得。然后,扶住她的人,惊起一阵凉风,冲了出去。
“你带她走”,伊晨风冲进沙场,对着负伤的韩显廷道。回头看了一眼夏末如,她头发凌乱,脸上还粘上了草灰,原本的模样根本辨认不出。但那绝望的声音,让他感到莫名的一阵心痛。
韩显廷不认得伊晨风,但看他身外笼罩的一股煞气,绝非一般人。肩头的伤让他对战托雷达,实在吃力。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夏末如,韩显廷一个侧身,跃到了她的身边。
“托雷达,你应该不会介意,我来做你的对手”。伊晨风右手持着一把滴血的长剑,面对托雷达,眼眸中熊熊燃烧起来的是战魂,声音冷冽,堪比二月冰霜。
“走”,韩显廷扶着夏末如的肩膀,从风墙中冲出,外面箭雨之势有所减弱,黄沙也慢慢的落于地面。不过突厥兵已经死伤无数,此时正架梯攻城。战火,就意味着血流成河。
韩显廷带着夏末如,四周是黑压压围过来的突厥兵,有所束缚,举步维艰。
“你先走,不然全都得死在这里?”失血过多,夏末如脸色惨白,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月复背受敌,带着自己,韩显廷想要冲出重围,完全没有可能。
“要死,就死在一起吧……”这算是韩显廷对夏末如的承诺,面对死亡,他没有丝毫的惧意。
死,其实不可怕,因为若是不存在活下去的理由,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夏末如让他从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重新活了过来,所以现在的韩显廷,活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守护住她。
夏末如看向韩显廷眼中的不羁奄然变成了坚定,至死不渝吗?只可惜……
韩显廷见夏末如神色定睛的看向自己,皎洁一笑,又恢复到原本的不羁,“是不是很感动……”
若是没有伊晨风,若自己不是夏家的女儿,若身上没有背负那么多的重负,帅印、伊鸿翔、夏千少……或许,她真会去选择一段简单的感情,一个能让自己依靠,愿意付出生命保护自己的男人。
但一切,只是如果,即使真的存在过感动,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面对死亡,夏末如突然感觉浑身松懈了下来,死,对她而言,意味着解月兑。她神情释然,吃力的说道。“若是这场战结束后,我们都没有死,我告诉你。”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能先死在这里了”,韩显廷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割破一个突厥兵的咽喉。一边斩杀敌人,一边说道。
黄沙终于都落下了,飞溅起来的却是鲜血,耳边冲杀声不断,夏末如努力的支撑起眼皮。在看到远处一面写着‘伊’字的旗帜冲进战场时,终于无力抵抗倦意,双眼轻轻的合上,留一片硝烟与血腥在身外。
梦很厚重,当夏末如缓缓开眼的时候,整个人也很沉重。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双眼猛的睁大,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简朴的房间应该是百姓的家中。身上的军装已经被换下,此时穿的是一套普通人家的碎花布衣。
“你醒了”,韩显廷坐在床边,破烂的战袍上全是血迹,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
还有厮杀声,不过隔得太远,听得不是很真切。夏末如坐起身来,闭眼,只记得好像看到伊晨风大军赶来,然后,便晕了过去,那后面……战似乎还在打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的战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