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太师,民女不过是说出了,你想要知道的实情而已,那包庇之嫌又从何说起?若不是,仇太师一心只想治伊将军的罪,所以言辞才反复颠倒”。仇太师越是怒,夏末如越是大方对着他笑着。只是,却未回过头去看伊晨风一眼。
“你……放肆,居然敢诬陷朝廷命官”。仇太师伸手指着夏末如,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至此他才明白,自己掉进了她的圈套之中。无法,只能向着皇帝委屈的道。“皇上明鉴,微臣一片赤胆忠心,可昭日月……”
“事情既然是这样,伊晨风,朕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罚你一年的俸禄,切不可再有类似的实情发生。还有,若是这次的事情处置不当,必定严惩不贷。好了,都退下吧……”说罢之后,皇帝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谢皇上开恩。”伊晨风拜谢之后,站起身来,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夏末如。是诧异,还是什么……他仿佛觉得,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不仅仅是她的聪颖。原本以为夏末如恨不得杀了他,反倒竟然是救了他。
即使是这样,伊晨风也深切的感觉到,他与夏末如的距离越走越远。恨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那个人的眼中,已经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皇上……”仇太师实在是不甘心,这件事就如此不了了之。
“仇太师,为了此事,你几日来奔波劳碌,想必也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回去歇着吧……”皇帝在此摆了摆手,很明显不想再继续纠缠此事。
朝堂勾心斗角,此纷争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从勤政殿出来的三人,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仇太师愤恨,不想他为官数十载,今日居然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手上。而伊晨风与夏末如,更是被浓郁的阴霾所笼罩。
“好一个夫唱妇随,刚才的二人转甚是精彩,真是让老夫大开眼见。若是哪天无事,我想你们可以搭个戏台唱戏,绝对是满堂喝彩,到时候,老夫一定第一个去捧场”。仇太师走在伊晨风与夏末如的身旁,满是讥讽的道。不过相对于败者而言,也仅仅只剩下挖苦。
伊晨风怎么听不出仇太师口中的嘲弄,但夏末如在旁,他忌讳夫妻两字。愤恨的瞪了仇太师一眼,却没有驳斥。
出乎意料的,夏末如停了下来。看着怒不可言,却还要强忍着的仇太师,落落大方的回道,半点没有失礼之处。“承蒙仇太师抬爱,晚辈真是万分荣幸。不过将军公务繁忙,怕是得辜负太师的这番美意了。不过太师若真是如此空闲,晚辈倒是可以帮您介绍几个戏班子。”
“不愧是夏冠英的女儿,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不过老夫就不信,你们每次都能这么走运”。仇太师见与夏末如争锋,完全讨不到好处,冷哼一声,甩袖朝着前方大步离去。然后皇宫大院之中,除了偶尔几个走过的太监、宫娥,便只剩下伊晨风与夏末如两人。
与进宫时的区别仅仅在于站位上,之前是一前一后,现在是一左一右,但同样是相对无言。仇太师走后,夏末如便再也没有说过话,目光直视前方,更是一眼也没有看向身旁的伊晨风。
大白天,没有鸟叫,也没有风声,居然也让人觉得寂静的欲要窒息。从勤政殿到宫门口的距离不长,却是仿佛泥足深陷,备感煎熬。或许这么说不是很贴切,即使在这种情况之下,伊晨风也希望这条路继续延伸下去。因为一旦出了宫门,夏末如,便不再是伊夫人了。
曾经的夫妻,如今的形同陌路,是何等的凄凉。表面平静的夏末如,心中又岂会好受。只是,她还能怎么做,老天根本没有给她后退的路。若是可以选择,她希望来世再也不要为人,即使是路边的野花杂草也行,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出了宫门,道路宽敞四通八达。其中一左一右,分别是伊府与夏府的方向。伊晨风站住脚步,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冀,希望夏末如会向左边拐去。不过,现实并未是想象,夏末如没有停顿,侧身,转向右边。
“还会……回来吗?”。就在夏末如转身的同时,伊晨风终于开口问道。
夏末如神色有一刻停滞,不过稍纵即逝,很快换上了一张平静的面容。侧身,回头,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浅笑,却是异常的空洞。“在此事没有解决之前,看来还得在将军面前碍眼一段时间,烦请将军多加担待。”
转身走了,再没半点的犹豫,伊晨风站在原地,久久的看着夏末如渐渐远去,然后消失的背影。其实,他更想说一声‘对不起’,不过这句话却如千斤重,他更是没有颜面道出。
最终,宫门外安静了下来,丝毫没有留下伊晨风与夏末如的痕迹。刚才的空气中,到底饱含了如何的情义,都随着寒风流逝掉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不过对于现在的夏末如,根本没有闲情去顾及那些儿女情长。失踪五天,引发一场几乎算得上是灭顶之灾的祸事,但潜藏在背地里的那股势力,也渐渐的浮出了水面。虽然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他们的目的何在,夏末如的心中已经有数。她双眸泛出犀利的寒光,快步的走进了夏府。
“小姐,情况怎么样?皇帝有没有治罪?”焦虑不安的夏钟,至夏末如走后,便一直站在府外等候。见夏末如回来,一边进府,一边问道。
“钟叔,没事……皇帝只是罚了伊晨风一年的俸禄而已,而夏府也没事……”夏末如平淡的说道,去除了其间的凶险。“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善后。对了,你把整件事的过程,详详细细的说一遍。”
“只是一年的俸禄……”夏钟对于夏末如的回答,甚是震惊。不过看她脸色认真,不似开玩笑,也不再多问下去。
夏末如令人找来了馨儿,与夏钟三人一齐进了书房。门窗紧闭,不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许久之后,夏末如一脸的怒意,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不过紧跟在其后的夏钟,却是低着头,似乎还有隐瞒了一些事情。
“钟叔,你把三位世伯请到大堂中来。”夏末如一边对着夏钟下令,一边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行出几步,然后停下来,对着身后跟着的馨儿道,“馨儿,这些天你也累了,先回房歇着。”
虽然馨儿还是不放心,但一个丫鬟实在不适宜,在这种场面中出现。多加叮咛了几句,便离开了。而夏末如,则是一个人继续朝着大堂走去,紧锁的眉头思考着很多的事情,甚至连在院中站着韩显廷也没有注意到。拐了个弯,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晚辈末如,见过三位世伯……”夏末如命人给三位老将上茶后,然后站着身子,谦恭的行礼道。
“老钟,这就是末如啊……当年见她的时候,还是个一米不到的小丫头,一眨眼,已经十几年都过去了。末如,来来来,让世伯好好看看……不过这么多年没见,小末如长大成人,怕是早把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给忘记了。”三个沙场猛将中的李达,看到夏末如,立时变得慈眉善目起来。言辞之中,更是有几分怜爱之意。而其他二人方虎,刘冲,亦是差不多。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三人,都是夏冠英以前的战友,有着用鲜血浇灌出来的情义。不然也不会听闻夏末如有事,便奋不顾身的赶去。夏末如,在他们心中那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李世伯,方世伯,刘世伯,你们都是我爹的同袍好友,末如岂敢忘记。只是数年未去府中探望,实在是末如的过失。末如在此给各位世伯赔罪……”
“哈……哈……哈……这丫头,真是长着一张巧嘴,甜得很。难怪当年夏将军把她当宝贝一样,连让抱一下都不行……”李达戎马一生,人到花甲也未娶妻,看到夏末如,打心眼里喜欢。
“就你那浓眉大眼的凶悍样,别说是夏将军,就是我,也不敢把女儿给你抱。”刘冲毫不客气的嘲讽李达。
三老一少,欢声笑语,气氛祥和,其乐融融。看着眼前的三人,夏末如不经意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若是父亲还活着,那还有多好。但对于某些人,幸福往往是短暂的,甚是俯首之间,已经悄然流逝。温馨过后,夏末如唤作了一副认真的神情。“三位世伯,晚辈这次请你们过来,是想要解释一下昨日的事情。”
夏末如话一出口,昨日血腥的气息,仿佛一场风暴般,席卷在大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