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廊上路过的叶云,长叹一口气,就算以前,他也无力劝阻,更别说现在接近疯狂的伊晨风。他的心中只是希望,这件事快点平息,伊晨风能从中解月兑,放下夏末如。
可是,只有不够深的感情,才能用时间去忘记。伊晨风知道,这辈子他都忘不了夏末如,而且,他更不愿去忘记。若是忘了她,他真不知道他的生命中还剩下点什么。
空洞、虚无吗?或许从夏末如走的那一刻开始,伊晨风的生活就已然变成了这样。曾经的曾经,他一直执着的东西,突然间都没有了意义。
好想……好想她,伊晨风想夏末如温和的容颜,浅浅的微笑,想有关她的所有一切,从她还是一个稚女敕的小女孩,变成他的妻子,最后……他曾拥有那么多,她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顾,默默的守在他身边,他却一次一次把她往枪口上推。
伊晨风收剑,黯然的抬首望向漆黑的天空,嘴角划过一个讥讽的笑容。这都是他自找的,纵然失去所有的一切,也不应该得到同情和原谅。
其实,若是说这十几年来,因为失忆伊晨风忘掉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感情在内,也不尽其然。若是如此,易鸿翔死的时候,他又岂会只是一纸休书休了夏末如那么简单。原因,或许是他潜意识中,不想再伤害她了。不过往事如烟,对她而言,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意义。
而远在尘嚣之外的郝王府,依旧的宁静和清幽,只是这份淡雅之上,却被浓郁的酒气所渐染。没有盛开的梅花,飘零的花瓣让冬末春近之际,显得更加的萧索。没有悠远的抚琴之声,酒洒落酒杯发出的清脆之音,散发着无比的愁苦之情。
莫道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无奈佳人已不再,有情堪比落花累。夜已深,乾离城独自坐在凋零的梅花树下,石桌上是一瓶又一瓶东倒西歪的酒瓶,而他,不间断的往酒杯中倒酒、一杯、两杯……他只觉一滩苦水灌进咽喉,流入心中,涩不堪言。
“夏末如……明明是我遇到你在先,为什么……你却要选择别的男人……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什么知己?我对你的喜欢,难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到……”瓶中最后一滴酒也被乾离城饮尽,他一手扫落石椅上的酒瓶。砰……砰……砰……瓷片顷刻间碎裂在地上,犹如他心碎的声音。
“王爷,别再喝了,天下之大,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何苦一定要执着于夏末如。”仁井搀扶起酒醉的乾离城,苦心劝慰道。他实在想不通,堂堂一个王爷,为何要为了别人的妻子,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天下女人之多,与我何干?我想要的只有她夏末如一人。仁井,若是你也喜欢过一个女人,你就会明白本王现在的心情了……”饮酒太多,乾离城整个人轻飘飘而无法站稳,可脑袋却被那些酒气洗得更加的清晰。当初,他明明有看到夏末如的伤,与她的痛,为何不牢牢抓住?……他一手推开仁井,如一个真正酒醉的人。“去,再去给本王拿酒来。”
“我是不懂,但我至少知道你是王爷,而夏末如是别人的妻子,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王爷,求你了,清醒一下别再喝了。就算在这里喝死,她也看不到,更不可能回到你的身边……”情到底是什么东西,足以让人日日以酒度日?看到乾离城的模样,仁井无奈的摇摇头,情若如此,不知道也罢。
“谁说不可能,你知不知道,我亲眼看到她躺在别的男人怀中,而那个男人不是伊晨风。”乾离城再度用力推开仁井,似发泄般的歇斯底里吼道。而身体因为失衡,向着后面退去,直接撞在梅花树的粗枝上。
“王爷,既然你知道夏末如是那种不自爱,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更加不应该泥足深陷。为了那么一个女人,王爷不像王爷,值得吗?”。仁井一时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完全没有顾忌主仆之义,欲要把乾离城骂醒的吼道。
不过仁井等来的,不是幡然醒悟的乾离城,而是狠狠打在他鼻梁上的一拳。瞬间,就有温热的液体,从他鼻中涌出。
“本王警告你,若是以后再敢这么说她,我就直接把你驱逐出王府……”乾离城不似以往的谦和,一脸的怒意,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夏末如。他狠狠的道了一句话后,拂袖朝着王府外走去。
与她相见,已是昨日之事,一怒之下,他花了十万两投注在夏千少身上。然后,接下来要什么做?被黑暗所吞噬的乾离城对于未知的路,浑然不知。情用得太深,他想要得到夏末如,但他知道,她不可能拥进他的怀中……因为,那两个男人的存在……
那几条街,长不算长,短亦不算短,从寇府到夏府,正常步行只需要半个时辰。而韩显廷与夏末如足有花了一个多时辰,静静的夜,唯有脚步声的传出,或许期间有过想要说话的冲动,但最终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直至与夜的步调一致,一样的深沉。
韩显廷拍拍夏末如的肩,没有开口,目送她进夏府,许久之后才转身离开。他眉宇眼角,若有若无的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刚才寇焉的话,至今还回响在他的脑海中,犹如根根细针用力扎向他的神经,几许的痛楚,引动他神色的抽动。
他应该相信夏末如,因为不久之后,她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妻子。可一牵扯到伊晨风,他就无法平静,那是她以前的夫君。即使是有名无实,他也无法做到不动容,他知道的,夏末如对伊晨风的感情有多深……
心很乱,浮躁得很,很多的事情韩显廷不能平静下来思考。他回头朝着夏府的方向望去,但那座深宅大院早已被黑暗的天色所掩埋,更不可能看到夏末如的身影。
韩显廷经过一个街角然后拐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与他迎面走来,似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往他身上投来,他不由得往那白衣男子看去。四目相撞,电击火花之间,似发生了一场激战。
谁能想到,乾离城情不自禁的又朝着夏府的方向走去,而偏偏在此刻遇到韩显廷。两个喜欢着同样一个女人的男人撞在一起,又会发生什么事?
对于伊晨风,乾离城是愤怒的,因为他对夏末如无情的伤害。对于韩显廷,乾离城也无疑不会原谅,因为他抢走了他最喜欢的女人。身为王爷又怎么样?唯一想要得到的,偏偏得不到,那是何其的可悲。
不过没有想象中的大打出手,或者是兵戎相见,乾离城用一种很复杂,却又深邃得令人琢磨不透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韩显廷,然后擦着他的肩膀向前走去。
对于乾离城与夏末如的事,韩显廷一无所知。若是让他知道,她为了他,而放弃了一个背景显赫、德才兼备的王爷,不知他又会作何感想。或许那样,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发生了……可很多的事情,都没有假设,或是在假设发生之前,已经被其他的事情抢先一步。
韩显廷只是对于乾离城的目光,觉得有点莫名奇妙。可从未曾见过这样一个人,心有所念,他根本无暇顾忌其他,然后也走了。
韩府门口的灯笼,不似其他地方的亮,但也足以照亮门前一个人的身影。在这里,苏冰已经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却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知道她期盼已久的复仇,很快就会到来。
可有些事情,还是出乎苏冰的预料之外。韩显廷朝着大门走来,连一眼也没有瞧下,就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被男人如此完完全全的无视,对于骄傲自负的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无法容忍。
“你给我站住……”苏冰用手挡住即将关闭的大门,对着几步之前的韩显廷愤怒的吼道。
“我对其他的女人没兴趣,尤其是带着面巾的女人,更加没兴趣。这里是韩府,不是观音庙,不收留外人……”虽然苏冰用面巾遮着面容,但韩显廷从她的一双冷眸之中,隐隐的感觉到一股邪异之息,或者是杀气。怕是来者不善,一个纳兰青青已经弄得他焦头烂额,他实在不想给自己再添麻烦。语气很不客气的对苏冰,更不可能有任何的怜香惜玉之情。
观音庙……收留……他岂不是把她与乞丐等同视之,简直是奇耻大辱。韩显廷的几句话,无疑触怒到了苏冰,而‘面巾’两字,更是刺激到她的神经。“你……”苏冰咬牙切齿就朝着韩显廷出手,招招狠毒,式式致命。她愤怒当头,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