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吗?”。夏末如用火折子点燃三炷香,插在了夏冠英牌位前的香炉中,袅袅的余烟徐徐向上升起,渗透过屋檐,渗透进高高在上的云层之间,仿佛正把消息传至给某人。
在天差不多蒙蒙亮之时,困乏的夏末如趴在书面上浅浅的睡了过去,其间她感觉有人来过,但因为太疲惫,不愿去睁开双眼。直至明晓的鸡叫响起,她才揉了下惺忪的双眼清醒过来,披在她肩头的是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她嘴角微抿,站起身来推开房门,迎接着虽然依旧是阴云浓密,却是全新的一天的到来。
书房的外面加强了戒备,总共十二个精干的兵士守在四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无不透发出气氛的肃然。那也是必然之事,一个王爷的生死荣辱,完全有可能动摇国之根本。而两扇紧闭的房门内,夏末如、夏千少、夏钟、韩显廷,四人更是正经的分别坐于房中,神态严肃的思索着某些事。
“小姐,我认为这次的事,恐怕与上次伊晨风入狱一样,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于郝王。不如我们以整个夏家向皇帝做担保,然后再查清此事,还郝王一个清白。而且皇帝与郝王是亲兄弟,若是有人愿意出来承担,我想皇帝也不会多加阻拦。”毕竟是身经百战,最先开口的夏钟完全是以大局为主。
“哥……你怎么看待此事?”对于夏钟的方法,夏末如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直接转向夏千少,她想要知道面临这样的危机,他的哥哥会如何应对,然后才能让她决定下一步的策略。
“末如,我同意钟叔的作法,怎么说郝王与皇帝都是亲兄弟,虽然郝王入狱,但应该不至于危及他的生命。所以我们现在最主要要做的,就是查明真相,还郝王一个清白,平息这场风波。”至事发之后,夏千少也认真思考过此事,稍微沉思片刻,他一边看着夏末如,一边认真的说道。他看着她的眼瞳,却似陷入一片浩瀚的海洋中,一点猜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千少,你太天真了,什么兄弟亲情,摆在利益面前就是最先舍弃的东西。我看,还是趁皇帝没有动手之前,把郝王从天牢中救出来。”不等夏末如开口,韩显廷先一步说道。兄弟?他这一生被出卖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视如己出的兄长。寻常人如此,就更别提权力至上的皇族。
虽韩显廷口出不屑,甚至是蕴含着满满的讥讽之意,但他轻浮的眼瞳中,却快速的闪过一丝波动。那件事对他而言,确确实实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一阵议论之后,夏钟与夏千少持相同的态度,而韩显廷则截然相反,在各自说出心中的想法之后,三人一齐把视线的焦点集中在夏末如身上。
刚才几人的话,夏末如都听得很清楚,就连韩显廷隐含在话语中的痛,夏末如也能深切的体会到。她把目光稍微停留在韩显廷身上片刻后,然后转向夏千少,最后落到不远处夏冠英的灵位牌上,沉默,陷入沉思中。
“哥,你太善良了,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些邪恶的阴谋背后,暗藏着一颗如何剧毒的心。你不适合争斗,更不适合战场。我已经让大嫂收拾行李,你和她日落之后就离开,去一个平静祥和的地方生活。把夏家军的兵符留下,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解决。”对敌人的仁慈,除了会给自己带来伤害,还会给身边的人带回毁灭。这些年来,夏末如深深的体会到,更是被此伤得很深。所以,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让我和嫣儿离开……末如,你想要做什么?”虽然夏末如很平静的说道,但越是平静,越是令人感觉到不安。夏千少隐隐的觉得,她似乎已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而且……他站起身,凝神注视着她,似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端疑。
“想要,彻底改变宇国的本质。至一年前的帅印之争,已经可以看出皇帝想要瓦解伊夏两家的兵权,更有欲除去的意思。我们夏家为了守护宇国,先后有多少人牺牲在战场上,最终却换得如此的下场,又岂是悲哀两字能形容。
还有,若皇帝真有心保郝王,就不会只偏信一个刺客的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入天牢。即使阴谋非皇帝亲手策划,但绝对是有心除去郝王。哥,或许你不能接受,但一定要承认这个事实。以整个夏家做担保,无疑是给皇帝一个机会,把夏家连根拔起。”对于帝王之间的感情,夏末如一直持有保留的态度,或者是冷漠,除了乾离城是个例外。
“就算是这样,也不必让我离开……”虽然很不想认同夏末如的话,但夏千少却没有出言反驳,对于那些,他更在意她要如何处置这样事。而且,还要他带着寇焉离开,隐隐之间,他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哥,只有你离开,我才能没有任何负担的去做我要做的事。你知道吗?从小爹就瞒着所有人教我习武,教我行军布阵,因为我和爹都清楚,你太善良的本性不适合打战。
所以离开,过原本属于你的生活,带着鸿翔的愿望活下去,不会花太长时间,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离开吧……”最后一句话,夏末如的语气是异常的坚定,除了救乾离城一事,更有之后与突厥的了结,她都不希望夏千少参与其中。就让他一直认为,他的母亲是一个温暖,贤淑的人。
在夏末如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后,商量与争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她不会作任何的退步。并且为了达到目的,她更不惜采取其他的手段。夏千少虽然还有很多的担心,但只能交代韩显廷保护好他的妹妹,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离开了梁宇,去了一个她帮他选择的地方。
而对于留下的人,夏钟和韩显廷,却也猜不透夏末如真正想要做什么,但绝非是劫狱把乾离城救出来这么简单。无疑,不管发生什么事,韩显廷都会守在她的身边。
劫狱……毋庸置疑,是给皇帝一个名正言顺除掉乾离城的机会,而且就算劫狱成功,乾离城将来也要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慧眼如炬,更是彻底改变的夏末如,绝对不会行如此下下之策,更不会让他陷入如此绝境。但另一种方法……
想要行动,召集人手是首要任务。凭借夏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势力更是遍布于全天下,召集人马并非是困难之事。难就难在一切必须要在暗中进行,不然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皇帝的耳目,夏末如虽说也不得不防,但有一个人更让她忌讳,伊晨风。所以在所有计划开展之前,她必须先要解决掉他。
一年之后,再度想起这个名字,更是谈论起这个名字,夏末如明显比以前来得平静。去之,过也,所有的往事早已成为追忆。她对他,没有了怨,更没有了恨,一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想清楚很多的事。
只是见面之时,能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夏末如不是非常的确定。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碍她接下来的行动。
“你准备怎么对付伊晨风?”与夏末如相比,韩显廷就无法做到处之坦然。毕竟不可能把发生过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而他更在意的是,她是怀着如何的一种心态,对曾经执着了十几年的男人出手?
“他太聪明,越是繁杂的陷阱越是会引起他的察觉,所以简单的方式反而更好。我已经命人送信给他,约午时在城西郊的一座庄园中见面。”虽然夏末如让来梁宇支援的军队,尽可能不要引起骚动,但她从来没想过能瞒骗过伊晨风的眼睛。为了弄清楚夏府到底有何图谋,她断定他一定会来。
平静,夏末如过于的冷静,让韩显廷的心中有种很异常的感觉。他原本以为谈论到伊晨风时,她至少会出现一点伤色,没有,一点也没有,甚至是无情。要如何才能做到如此冷漠?他不知道。他还有一些想要说的话,最终没有开口。
专注于伊晨风一事的夏末如,并未察觉到韩显廷微微的变化,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紫色的瓷瓶,从中倒出两颗白色药丸。一颗她先行服下,一颗递给韩显廷。“这是十香软经散的解药,想要以此制服伊晨风的可能性不大,但若要一边防止毒气入身,一边作战,他便不是你的对手。”
韩显廷仔细的打量了夏末如一遍,她腰间系着的一个白色香囊里面,应该装着的就是十香软经散。他接过她递过来的药丸,没有任何质疑的服下,但他的眼瞳却显得略微的深沉,似在思索着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