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卢飞遇到的是简丹。
貌似十八岁的简丹。
貌似!
所以简丹并不回答,只是冲他们微笑一摇头,缓缓地、显而易见地一摇头:没关系。
而后简丹当即转身回家了,干脆利落,毫不迟疑——她对当球童不感兴趣。既然球场多了安全隐患,尤其是还冒出了一朵女敕桃花,今天就到这儿吧。
以后也不用来了。
反正明天也该上“考后训练计划”了。
简丹可不想祸害祖国的花朵。
一点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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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飞不由意外,他已经拿出了最和善的笑容了——不是他搭讪美眉时用的那种,是学生会招新时冲学弟们用的那种!
二号瞧着简丹就这么走了,脸色不好看,瞪向卢飞:“哥!”你连你未来弟妹都要勾搭?!
卢飞看看二号,低声骂了一句:“好心没好报!”又冲着简丹的背影喊了俩声:“哎,喂!”
简丹头也不回,脚下更不停,只摆摆手。
卢飞只得偃旗息鼓了,不满咕哝:“我们又不是坏人。”
唐劲起先看热闹看得兴高采烈,此时望着简丹从身边走过、一步步走远,他的笑意就渐渐褪了,成了困惑——好像见过?
得了,怎么可能。不过,是挺有范儿的。那啥……气质啊气质!
于是唐劲便跟二号来了一句:“眼光不错。”
简丹一拐不见了。球场上的六个也不打了——打不成了!他们人数刚好,一个都不多,那二号脑袋一耷拉,没了心思,这还怎么玩儿?
卢飞最无奈!他刚才帮忙没顾得上,现在便开始恨铁不成钢:“卢盛!你把我老大远地叫来这儿打球,就是为了拿我做布景板儿?!”
唐劲跟九号两个人还继续投球玩儿,闻声探过头去凑了一句:“咋能这么说呢?明明是活动道具。”
卢盛正没精打采,瞅了他们两个一眼,一时都懒得开口说什么。
旁边校服长裤幸灾乐祸,大声正问九号:“他这算失恋了吧?”
九号捡了球,一点头:“这都第几回了。”投了球,继续调侃:“反正啊,失啊失啊地就习惯了。对了,那女孩儿瞧着是个大学生——这回是姐弟恋?嘿,够新潮儿!”
“我看像。”胖一点的应了一声,又转而提议道,“我们去后海吧,喝两杯。”扭头安慰二号,“说不定酒吧里碰见个更漂亮的。”也是没把这事儿当真。
卢飞就“哈”了一声:“是啊,说不定那——碰上一个,再失恋一回!”
卢盛狠狠白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个什么!”凑唐劲跟前去了,堆起笑:“唐大哥。”
唐劲刚捡了球、起跳投三分,结果被二号这么一喊,没中,球砸篮板角上去了!唐劲就有一点没好气儿,又莫名其妙,一叉腰连连瞅二号——你这小子怎么啦,以往不都是连名带姓的吗?
卢盛谄媚升级:“唐大爷。”
唐劲乐了:“一身鸡皮儿疙瘩。啥事儿?”
卢盛揉揉脸收了笑,压低了声音,轻轻问:“劲哥,您不是当了侦察兵么?帮我找找那女孩儿住哪儿,好不好?”
唐劲想也没想就摇头。
九号听了则一怔,问卢盛:“你还投情书不成?”小胖也是讶然,瞅瞅卢盛。校服长裤同样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卢盛:“这回大条了。”
卢盛没顾得上他们三个,绕着唐劲歪缠:“帮帮忙啦,帮帮忙嘛,这叫学以致用!”
唐劲这回不笑了,打量打量二号,还是摇头,一个劲儿摇头。
卢盛不解,还想开口,唐劲走过去弯腰捞球,避开了。而后他把球抛给了九号:“我先回去了。”
大学生正喝矿泉水,闻言看了眼卢飞,喊唐劲:“不去逛了?你也难得回来。”
“太晚了。明早还练呢。”
“歇一天又没什么。”
“不成那。”
“那挪到下午呗。”
“是个好主意。你跟我家老头子说去?”
“嗐,得儿,那回头见。”
“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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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劲回家的路上,想老营了:他发现他跟这几个自小认识的圈内同辈,已经说不到一块儿去。
大约他们太小了一点儿?
可是与中学同学们,也没什么能聊的。
简丹回家的路上,则无比想念军官俱乐部。
这要是在俱乐部里,瞧着不错,聊两句看对了眼,就直接就可以去开房间了。
可惜现在还不行,简丹连个独立的住处都没有。
花别人的钱,住别人的房子,真是不痛快!
唉,她的望海庄唉……
当晚简丹本来按计划是打算休息的,可她无所事事之间,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确切的说,是上辈子的养老待遇,开始惆怅了,情绪越走越低,最后……
触底、反弹。
简丹当即决定:假期取消、工作开始!
军人一贯令行禁止。简丹立马开了电脑,发奋努力。到十点睡觉之前,她已经把第二部小说的大纲写了出来——这才对嘛!
惆怅又不值钱,稿子才值钱;有钱才能买房子;有了自己的房子,才能带帅哥回家过夜。
不是么?
于是,就这样,高考刚刚结束的当天晚上,简丹便确定了自己的下一期目标。
半天也没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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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个晴天。
二十到三十五度,微风。日出时间四点四十六分。
简丹的房间里,遮光窗帘被拉得密密实实,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两点微末的光源:一绿一红的一对小小指示灯。
那是空调。
早上五点整,设置时间到,手机自动开启,一声儿短短的音乐倏然滑出。
简丹已经醒了,假寐赖床而已;闻声当即睁开眼、撑身坐起,一掀薄毯、赤条条跳下床。
她穿了衣服,模过遥控器关了空调,走到写字台前,“唰”一下拉开了窗帘,转回身三下五除二整了床,拎起床脚边的热水瓶,给自己倒了杯水——隔夜的开水,温热。剧烈运动之前补充好水分,才不会缺水月兑水。
简丹瞧着窗外的清晨,不徐不疾喝完水。而后简丹看了一下写字台上摊着的记事本,目光扫过“考后训练计划”及下方的一串指标,放下杯子,便开门去洗漱了。
连懒腰都没伸一个。
徒留下一个敞亮的房间:临窗的写字台上除了记事本与笔,空无一物;书架上整整齐齐,电脑桌齐齐整整。
幸好书架第三层,好歹还坐着一个崭新的维尼熊公仔,整个儿金黄金黄、穿一红的小背心儿,十分扎眼,正对着大开的房门,为这房间添了几分孩子气。
简丹轻手轻脚洗漱,迅速而悄无声息,没弄出什么动静——除了那一声儿不归她管的马桶水响。
完事儿了简丹出来,在玄关换鞋出门,弯腰系鞋带的时候,不经意间眼角扫到了什么,扭头一看——维尼熊正冲她一个劲儿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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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中东里小区,46号楼302室。
唐劲起来的时候,唐启松已经洗漱完收拾整齐,正在主卧的阳台上眺望,泡茶。
刘澄红则在厨房里,拉开了冰箱门,翻了翻蔬菜蓝,又看了看下面的冷藏室,盘算着她得买些啥——她也是上了五十的人了,早上不管练不练,四五点就醒了。
唐劲套上大裤衩儿,端过台式机前的大杯子喝了一气,抓起背心,拖鞋“叭嗒叭嗒”,打着哈欠进了卫浴间。
唐启松大清早心情正好,听见这响动,心里恨恨骂了一声“叫你昨儿那么晚”,决定当作不曾察觉。
唐劲洗脸刷牙刮胡子,稀里哗啦飞快解决,摘了毛巾朝脖子上一搭,出来瞅了一瞅主卧那边,溜到了门口,悄无声息换鞋、开门。
刘澄红阖上冰箱门,回身提醒唐劲:“糖糖,昨儿说好了,中午跟老宋他们吃顿饭,你别忘了,啊?”
唐劲刚迈出了一脚去,闻声儿顿了一下,无奈回身冲厨房那边“哎”了一声应了,然后就开门出去了——虚掩了门,没带上。
唐启松喝了几口茶,跟着来了一句:“后天小李四十整儿,五六桌儿的人,大伙儿都会到,你可给我收拾好了!”
没人回答。
刘澄红都没探头看,只朝阳台那边一撇嘴,了然哂笑了一下,拿了菜篮子,又出来客厅取钱包与钥匙。
唐启松没听到回答,强自按捺着等了等还是没听到,心情坏了,回头就吼了句“听见没”,一边端起茶杯到客厅一瞧,结果与刘澄红打了个照面。
刘澄红慢吞吞瞅了唐启松一眼,也懒得再老话重提了,摇摇头出门去了。
唐启松被老婆这么一瞅就有点讪然。他眼看着刘澄红带上了门,没滋没味喝了口茶,回到阳台上索然搁下茶杯,正好瞧见唐劲乐呵呵应和完几个笑眯眯的老邻居,一路跑出小区大门。
唐启松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端起茶杯,“砰”一下顿在了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