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落地,一半左右的人朝前迈了一步。
夏晓雪并不多等,只是两三秒而已,便道:“十四个。”
虎子当即示意其余的人出去。
左边第一排两个、右边第一排一个、右边第二排一个,这四人犹豫了一些、慢了一点,此时看虎子开始清人,到底往前蹭了上来。
却已经在“十四个”之外了。
所以虎子转头以目光询问夏晓雪。
夏晓雪略一摇头,虎子当即将这四个也请出去了,而后掩上门回来。
祁栋曾经参加过面试、也给人面试过——他头一回做面试官是武术兴趣小组招成员——但没见过这么快、这么残酷的。故而祁栋暗道“可惜”,觉着那四个慢了一两秒便被淘汰实在有点冤。不过他是看客,所以只剩一言不发,只是喝茶、瞧热闹。
走了一半之后,客厅下首空了许多。
虎子示意他们站开一些;而后虎子跨立在他们前方,肃然将人扫视了一遍:“月兑月兑了衣服。”
掷地有声,人人听得清楚。
祁栋几乎呛着。老四咬牙。夏晓雪微微失笑。
祁栋强自顺过了气来。
这真没什么
征兵体检多严肃多神圣的事儿,也得月兑呢
问题是,当中央的正主儿、今儿面试的老板,是个女人
娘儿们
而这挑的人,全都是男人
个个年轻健壮、模样少说也是端正
所以……
男人们挣扎了。
有的是装模作样,有的是恼怒羞愤。
一时间,有打量夏晓雪的,也有打量祁栋的。
只是,前两拨的教训明晃晃摆在那儿——犹豫不决、踟蹰不定的,出去
所以他们能挣扎的,也就是几秒种的时间。
右边第二排右数第一个看看夏晓雪,开了口:“要不还是……回避一下?”
虎子冷哼一声,没回答。
这人出列:“那我放弃。”走向了门口。
又有两人先后走了出来。
这三人神情间失望、释然、鄙夷、忿然,什么都有,复杂得很。
而祁栋放下茶碗,搁下一句:“去个洗手间啊。”也跟着逃了出去。
夏晓雪与老四望着祁栋的背影乐了一回。
而后夏晓雪问老四:“那个哪家的小崽子?”
老四无奈:“老庄的人,说是堂侄。找了永哥出面托,实在却不过。”
其实,“出去”固然有很广阔的天地,但站稳脚跟也极不容易。想想“对外劳工”就知道了,那些在非洲的、南美的、中东的、日本的、欧洲的。
这些也是类似。有一技之长的还好;若是卖体力的,哪怕后面可以渐渐学起一手本事,起步阶段,却是道不尽的辛苦。
而夏晓雪这儿招的人,就要好得多:过去直接有落脚点;老板是老乡,小有口碑;提供正规合约。
所以抢手。
不过托人情仅仅只能换到一个机会,过不过,还是要看自己。
……
夏晓雪摆摆手没在意:“老永身体还好吧?”
“不错。比先前好多了。”
“那些东西,你看着给他带点儿过去。”
老四动容:“雪姐……”
夏晓雪看看老四:“好啦。你自己的,大半已经替我做了人情了,对吧?我也不常回来,派个土特产有什么。”
老四讪然,却也坦荡,承认了:“瞒不过您。”
……
他们说话的时候,没走的十一个开始下拉链、解衬衣、月兑T恤。
到底年轻,虽然做了决定,大多依然抹不开脸,磨磨蹭蹭;只有三四个,动作还算利索。
虎子冷眼看着。
这些人时不时觑向夏晓雪。有羞愤的,有不安的,有乖巧的,有能维持平静的,也有露骨的。
夏晓雪与老四聊谈之间,偶尔一眼扫过去,饶有兴致。
左边人少,第一排走了两个,此时只剩下一个平头了。那平头面色变幻不定,先红又黑,十分精彩。他站的地方既好又不好,此时前面也没有个榜样示范“拖”字决,回头看显然是不行的,结果平头脸颊微抽、眯眼一狠,刷刷月兑了衬衣与背心,往脚前一扔,接着探手去解皮带。
他动作极快,后发而先至,竟然第一个果了上身。
虎子眼看着平头打开了扣儿,悠然道:“上衣就行了。”
这话一出,余下十个动作都快了;平头愕然,旋即大怒,狠狠剐了一眼虎子,却没吭声、更没做什么,只是兀自咬牙。
他飞快扣回皮带,站在那儿一时间没事干,脸色慢慢红到了脖子根。
夏晓雪莞尔瞧了平头一眼。
老四挤出四个字:“没个样子”骂完却掌不住失笑。
夏晓雪一派欣慰:“消消气——他会幽默了哎。”
老四睃了夏晓雪一眼,笑得更厉害了,忙转开了身去、整个人直打颤;又碍着正在面试外人,不好纵声大笑,十二万分地辛苦。
因为隔了段距离,他们这边闲话,虎子那边只能隐约听到。
结果平头脸更红了;虎子用力清了一下嗓子。
而后虎子让他们站成一排:“要走随时可以走。”看了一眼平头,缓步踱到了最右边,搭上那人的肩,一抬那人的下巴阖上他下颚……
——骤然月兑了那人左胳膊
这一道关,直接有三个人放弃。
第四个眼看着虎子走到他面前,闭了眼战战兢兢;虎子一搭上他肩膀,他就叫了出来——虎子还没动手呢。
虎子很无奈,松开手,眼看这人还闭着眼,只得道:“睁眼。”
结果这一个睁开了眼看了看,再也没勇气尝试,颓然放弃了。
第五个是被淘汰的。他痛晕了过去。
夏晓雪意外,当即起身过去。老四与虎子忙把人安顿在椅子里。
这人不等凉水风油精上来,自己很快就醒了——可虎子替他归位时,他又晕了一次
昏厥是人体面对强烈刺激时的一种自我保护。所以,这一个要么娇惯得不行,要么体质比较特殊、对疼痛格外敏感。
夏晓雪无奈了,安慰了两句;老四便亲手送了这一个出门,塞了他一个信封——就是最普通的平信信封,薄得映出了里头票子的粉红色。
“喝杯茶压压惊,好好休息几天。”
此时祁栋溜达回来了。
他刚才在外面走廊里打发时间,听到惨叫声、看见人出去,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可是这又能怪谁?
……
还剩六个。
这六个里面,有三个狼狈,但不管怎么样撑过来了。
两个硬气,咬了牙一声不吭,自始至终笔直地站在那儿。
第六个很轻松——他肩膀习惯性月兑臼,再月兑一次并不那么疼。
虎子当即就发觉了:“你这已经成老毛病了啊。”这人自己也知道这不是正经过关,冲虎子与夏晓雪他们三个讪讪然,却并没直接走——等老四的“茶水钱”呢。
平头属于第二种,左边就剩他了;还有一个硬气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圆脸,脸都没长开,只怕二十岁也不到,看模样儿怎么也瞧不出来。
夏晓雪点了平头出来,让圆脸到另一边等,又招手叫出习惯性月兑臼的那个,对老四道:“不能算过了,可也不是他作弊。你那儿给他个试用吧。”
老四应了一声。
夏晓雪瞧瞧余下三个,转头对虎子一乐:“来,说个笑话。”
老四忍笑。虎子面无表情了片刻,指了那三个人:“你、你,还有你——笑一个”
夏晓雪莞尔。老四笑了出来。圆脸“扑哧”一声。其他人神经一松,也笑了。
这三个里面,夏晓雪指了一个左颊上有酒窝、牙齿好的,让他站到平头那边;余下两个,夏晓雪摆摆手,老四就给他们信封,送他们出门。
而后夏晓雪望向圆脸:“那谁,你凑的什么热闹?”
圆脸立马哀叫:“我不想去给人当炮灰求你了,小雪姐”他一边说一边一溜儿凑到了夏晓雪跟前,弯着身腆着脸连连拱手,跟个Q版拜年小熊似的,模样儿狗腿得不行:“我什么都能干真的不会的我学起来也很快”
虎子看得眉头一动。祁栋也是愕然骇笑。老四倒是失笑。
夏晓雪抬手就模他头:“嗯——手感不错。”
圆脸大大皱脸;因为有求于人,不敢逃。
夏晓雪揉了两把,一拍圆脸的脑袋,丢开了手,正色道:“借你一张船票不是问题。不过,我那儿已经满了,这回招的人给我一姐妹的。丹丹可一点儿也不好惹,她也没时间照顾你,而我嘛——”夏晓雪脸色一肃,目光一锐,直逼圆脸,“你知道的,我不招待你们家的人。”
圆脸意外一愣,抬头看夏晓雪、迎上了夏晓雪的目光。
夏晓雪一弹圆脸脑门:“去我那边,跟这回招人一样,什么都要靠你自己了——你想清楚了?”
圆脸揉着额头,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怎么都成总比哪天变成太空垃圾的好”
夏晓雪听了只是一笑,并不说什么;虎子与老四俱都感慨——少年人,从没离开过家,都是这样儿:只看到家的不好之处,却忽略了家的好处。
祁栋则是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小雪,你刚才说——丹丹?哪个丹丹?”()